开完会趁着夏栩还没反应过来，纪时就先偷偷溜了，要是被她抓住审问，后果不堪设想，他还不确定自己对周言归到底喜欢多少呢。
不过解开自己的心结以后，纪时的脚步都要轻快些了。
他走到自己班教室后门，正准备抬脚走进去，就看见坐在窗边的周言归正在做题，窗外的风吹进来，桌上的书页被吹起一角。
看着这一幕，纪时好像回到了在陈奶奶冰粉店天台上的每一个傍晚。
“嘛呢纪时，堵门口干啥？”
身后同学的声音唤回了的纪时的思绪，周言归好似也听到了动静，侧头看过来。
纪时连忙收回视线，侧身让同学进门，自己则转身离开后门。
靠在教室外墙上的纪时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莫名的做贼心虚的感觉是什么。
他平静地感受着自己心脏跳动。
完了，自己好像栽在周言归手里了。
洗了个手回来的纪时神色如常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前两个晚自习照例上课，纪时心里藏着秘密，没敢和周言归搭话，等到第三节晚自习的预备铃声响，班上一个女生抱着书走过来放在周言归桌上。
然后纪时就看见周言归从抽屉里也拿了几本书，起身作势要走，纪时想也没想就拉住人。
“去哪？”
周言归没说话，盯着被拉住的手腕，纪时顺着视线看过去，下意识要松手，但不知怎的又在下一秒收紧了。
反正也没人看到。
两个人的小动作被桌子遮挡，教室里吵闹地动静掩盖了纪时过快的心跳，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俩人。
“你要换位置啊？”，纪时的语气里带了点不自知的委屈。
周言归的视线终于落到纪时的脸上。
不是他不想看到自己吗？
但听见纪时的追问，他还是轻声解释道：“我和付婷讨论题目。”
听到解释的纪时心里松了口气，手也自然松开。
“谢谢你呀，还麻烦你过来呢，我找你问问题就应该我过去的。”，付婷笑着说。
周言归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他坐下拿出卷子，“都一样的，你同桌愿意就行。”
周言归本来打算整个第三节晚自习都坐在付婷同桌的位置上，但想起临走前纪时那张有点可怜的脸，在讲完题之后还是选择回去。
两个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和好了。
纪时是因为发现自己喜欢周言归后时刻小心隐藏，完全忘记了之前闹不愉快的事，周言归则是想着，既然纪时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他也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了。
周末回到家里，周言归正在书桌前写作业，房间里只剩下桌上闹钟走秒的声音。
书本下突然传来一阵闷响，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突出。
周言归拉开抽屉，在一堆无法发出声音的物件中看到了显眼的手机。
按下电源键。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条消息。
纪时：【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十秒之后，周言归将熄屏的手机放回抽屉里，重新拿起笔做题。
思绪总是跑到别的地方去，索性拿上衣服走进厕所。
自那天起，纪时像是把他之前那个号当成了树洞一般，字字句句离不开他喜欢的人。
纪时的话真的很多。
周言归看着两个手机的未读消息，第一次对修好手机这件事的正确与否产生了怀疑。
他不太想知道纪时暗恋的细节，总觉得像个窥视者，但偏偏纪时在自己面前绝口不提这件事。
最后考虑再三，还是将与纪时的消息设为免打扰。
......
再一次点开聊天框是在校运会那周。
校运会总共有三天，第一天纪时人还好好的，晚自习一直在和自己说学生会的事，甚至是第二天的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对劲，结果到了晚自习，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情绪低落了下来。
周言归好几次想开口问他怎么了，都只能看见一个颓颓的后脑勺面向自己。
第三节晚自习刚开始，他就往外跑了，等到回来的时候，也还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你心情不好？”，周言归还是忍不住地开口询问。
纪时看着他，摇摇头，“还行。”，停顿片刻继续道：“遇到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周言归还想问些什么，下课铃却在此时响起。
最后一天的闭幕式，纪时一直在学生会那边，两个人直到放学时才有机会说话，看着纪时又是一副正常的状态，周言归没再提起前一天的事。
但不代表这件事周言归不在意。
他坐在床上，盯着面前摆放的那部被修好且被纪时当成是树洞的旧手机陷入强烈的思想斗争，他已经斗争了快两个小时了。
脑海里全是前一天晚自习上纪时那张恹恹的脸，最后一咬牙一狠心解锁了手机。
他根本没法不在意。
纪时真的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最新的一条是上周发的。
纪时：【他有喜欢的人了。】
光是这一句话就让周言归愣住了，他往上翻了翻，大概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
纪时很会哄自己，有时候前两条消息还是感叹号，后两条就已经在哈哈大笑了。
只有上周的这一条，孤零零的，没头没尾。
周言归关上手机，躺在床上怎么睡都睡不着，他不太明白自己心里这种闷闷的感觉，他翻起身拿起床头柜的书，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效果微乎其微。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这也就导致第二天周言归罕见的睡了个懒觉。
他醒来后看了眼时间，接着又闭上眼，脑子里无数的想法正在涌现。
今天只用吃两顿了。中午吃完饭把作业写了，下午去接妈妈下班，晚上要和谢叔叔一起吃饭。
昨天不应该睡这么晚的，不应该打开手机看别人的隐私，纪时是因为这件事难过吗，可是都已经过了一周了，他怎么还暗恋啊，我不会是喜欢他吧，不然为什么我这么在.......
周言归睁开眼，刚刚好像有什么惊人的东西从脑子里划过了。
他猛地坐起来，呆呆地眨了眨眼。
半刻后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其实也不算坦然，毕竟接下来他这一天内犯的糊涂已经快赶上一年的量了。
包括但不限于洗脸撞到水龙头，洗衣服忘放洗衣液，地铁坐过站等等。
甚至吃饭的时候陆女士也关心道：“阿言最近学习压力很大吗？下次要是太累的话就不要来接妈妈了。”
周言归这才从心不在焉的状态抽离出来，笑着回复道：“没有，只是在想前几天校运会的事。”
陆女士看上去很感兴趣，周言归给她大概说了一些，很多还是纪时告诉他的，毕竟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观众席后排看书。
回到家后的他又一次拿出了旧手机，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般无法收场。
纪时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纪时：【算了，不管了】
纪时：【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纪时：【反正不影响我喜欢他】
周言归的心情有些难以形容。
他一边庆幸纪时不再为这件事劳心费神，一边又有点高兴不起来的别扭。
毕竟他才确定自己的心意。
况且他还不知道纪时能不能接受有男生喜欢他的这个情况。
周言归躺在床上揉了揉眉心。
忽地又坐起身来，在手机上疯狂上划，从纪时开始发消息看起。
记录里面关于纪时暗恋对象的所有事，纪时用的一直都是“他”。
难道他的暗恋对象是个男生？
会是…我吗？周言归的心里忍不住地冒出这个想法。
接着又摇摇头。
怎么可能？搞不好就是纪时自己没注意用词的问题。
周言归在心里这样解释。
但在他心里的某个小小角落，也存着那只有万分之一可能会实现的猜想。
两个人之间关系本来就好的好处就在于当周言归把纪时当作是喜欢的人来对待时，不会引起当事人和旁观者丝毫的怀疑。
纪时一直都知道自己嘴硬心软，所以偶尔对他的关心也不会显得突兀。
而在旁观者眼里，两个人只是关系变得更好了，殊不知这两个人是各自“心怀鬼胎”。
-----
日子转眼来到了高三。
在陆女士和谢叔叔的再三邀请下，周言归搬进了他们的新家，也因此不得不和谢格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阿言呐，我知道小格不太喜欢你，但是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也不太放心。他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们也不用讨好他。这一年呢你就先住在这，吴老师是谢叔叔专门请来的营养师，做的东西都可好吃了，还很有营养，高三啊身体最重要了。等高考完你想搬出去我也没意见，要是住这实在不开心，你就给妈妈说，我们马上就走。”
陆女士的心意周言归心里都明白。
老实说他不讨厌谢叔叔，谢叔叔对妈妈很好，妈妈看着也很喜欢他。在周言归心里，妈妈过得幸福就是最好的事。
自从老周走之后，有一段时间里陆女士过得很艰难，即使奶奶不说他也能够猜到，他希望自己不会是妈妈的负担，所以他拒绝了跟在她身边的机会，直到陆女士稳定下来。
周言归第一次来到谢家是在初三转学的那一年。
看得出谢叔叔很紧张，其实他也是。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你一言我一句地尬聊，直到谢格玩完回家，谢叔叔才赶紧溜到厨房去帮陆女士做晚饭。
不过谢格不怎么待见他，从进门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把他当作透明人对待，其实他也理解，没人会希望自己熟悉的家里要多出来一个人和自己平分家里的一切，以及爱。
周言归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谢家住了半个学期，一直到跨年夜的前一天。
陆女士和谢叔叔出差，分别留了钱给家里的俩小孩解决温饱问题。
谢格半夜回来“哐哐哐”地砸周言归卧室的门，周言归打开门就看到一身酒气的谢格。
谢格在周言归的卧室里胡乱闹了一通，还砸烂了周言归的手机。
这其实不是第一次谢格对他使绊子，不过他也明里暗里还了几次，但他真的有点烦了。
他任由谢格在他卧室撒酒疯，因为他知道谢叔叔和陆女士今晚就会回来。
果然，陆女士刚进门，就听到楼上“咚——”的一声，她连忙走上楼，就看到一片狼藉。凌乱的卧室，坐在角落里喝醉的谢格，和倚靠在门边毫无波澜的自己的儿子。
她怔在原地，这样的事发生过几次？
而后上来的谢叔叔非常生气，他冲上去揪起谢格就是一耳光，把陆女士吓得回神，连忙上去拦人。
谢格像是被打清醒了一点，反应过来后有些难堪，但更多的是愤怒。
父子俩大吵了一架，从谢格的言语中周言归又更明白了一点谢格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
谢格认为是陆女士破坏了自己美好的家，而且谢叔叔总是在谢格面前夸赞周言归，对周言归比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好。
幼稚。
周言归一点也不在意谢格对自己的敌意或是敌意背后的委屈。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陆女士当天晚上就带着周言归搬到了她自己的房子，母子俩认真地沟通了一番。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陆女士是否插足别人的家庭，但他也确实不太想和谢格呆在一起。
“妈，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谢叔叔对我很好，可能就是太好了所以才让谢格看不惯吧。我也能感受到，谢叔叔对你是真心的，你就好好地过好你的生活，我有需要或是难处一定会告诉你的。”
“比如你看，我现在就需要我的母亲大人赐我一部新手机。”
陆女士终于破涕为笑了，她轻轻摸了摸周言归的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儿子已经这么懂事了，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陆女士在心里感叹，还是错过太多了。
“好，咱们明天就去买一个最好最新最贵的手机！”
......
这一次再次住进谢家，周言归也只是为了让陆女士安心。谢格学聪明了很多，把脸上的讨厌收起，有时甚至还单方面表现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景象，只是眼底的厌恶偶尔会有藏不住的时候。
谢叔叔这些年还是很喜欢在谢格面前夸赞周言归，谢格过了把情绪写在脸上的年纪，积压多年的不满全都集火于周言归身上，每当谢格看到周言归开心的时候，他就觉得格外刺眼，偏偏周言归人缘很好，学校里对他印象好的人不在少数。
尤其是那个学生会的纪时。
他俩的关系明显比其他人要好很多，谢格第一次发现是在食堂。
周言归是一个看似很好相处，对谁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态度，但实际上冷漠疏离才是他的本色，这也是谢格看不惯他的其中一个原因：太会装了，骗得所有人团团转，包括他那个蠢爹。
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在吃饭的时候与另一个人有说有笑，这样的画面谢格只在他那个妈回来的时候见过。
于是谢格看纪时也很不顺眼，不过两个人碰上的机会不多，篮球赛碰上那次，谢格也没从对方手里讨到点好处，只能是越发厌烦这俩人。
直到一次课间路过他们班，他看到纪时正斜靠在椅子上拿着书，视线却落在了一旁趴着睡觉的周言归的身上，谢格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眼神怎么感觉和他们班那对...他猛地意识到，纪时喜欢周言归，那么周言归呢？他心眼这么多，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默许纪时在他身边围绕着，那只能证明周言归也喜欢纪时。
谢格如同发现惊天大秘密般，又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于是他决定去给周言归找不痛快。
......
周言归正准备下楼去接水，谢格就堵在楼梯口不让他下去，周言归抬眼看向谢格。
谢格轻轻一笑，挑眉说道：“我知道了你的一个秘密。”
周言归不为所动。
“你喜欢纪时。”
周言归还是面无表情。
“纪时也喜欢你。”
周言归微微蹙眉，谢格没有放过这个细微的表情。
“怎么样？只要你乖乖滚出我家，我就不把这个事告诉你妈，要是她知道了这个...”
周言归打断了他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当只好狗吗？”，说完便推开他下楼。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谢格气得冷笑一声，看着楼下接水的身影，恨恨地说：“希望这下周的今天，不会再看到你。”
接着楼上传来“砰——”地一声。
周言归拿着盛好水的杯子回到卧室，眉头再次深深皱起。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谢格讨厌。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纪时喜欢自己这个结论的，连他自己都还没有确定。不过以谢格那种性格，他是真的干得出在学校里大肆宣扬这种事，在没有确定纪时喜欢的人是谁之前，不能让纪时背上这么大口黑锅。
还有陆女士。周言归不太担心陆女士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男的这件事，陆女士是一个思想很自由开放的女性，而且他知道，陆女士会支持自己的一切决定。
只是他不想让陆女士担心，上次陆女士回家时有给他说过这段时间有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他不想让她分心。
第二天他就向老师递交了住校申请。
“嗯？你要住校？！”
看到申请表的纪时愣了半秒，“你不是搬到谢...”，说到一半意识到问题所在的纪时瞬间变脸，“谢格又？”
周言归没有回话。
纪时也不再提，片刻过后又笑嘻嘻地冲着周言归说道：“住校好啊...反正我也住校！”
住校也好，可以一起上第三节晚自习，可以早上一起从宿舍楼到食堂吃早餐...正在畅想的纪某早已忘了他几乎每天都是踩点进教室，几乎不吃早餐。
看着纪时在一旁高兴地哼小曲儿，周言归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一半，现在只需要搞定陆女士就行了。
陆女士出差回来那天，周言归早早地出门买了陆女士喜欢吃的甜品，然后去机场接她。
母子俩见面后直奔订好的餐厅。
“这家餐厅我老早就想带你来了，他们家有个菜做的味道和老周做的可像！就是这个餐厅太火了，一点儿也不好订。”
陆女士兴致勃勃地给周言归介绍菜品、出差看到的漂亮的风景。
周言归也很开心，陆女士一直都是这样，最苦的那些年也是，他希望陆女士能够永远这样。
“妈，我向学校提交了住校申请。”，周言归喝汤的手顿了顿，“我还是觉得在学校的效率高一些。”
“而且学校的菜其实也不差，我会按时吃饭的，你放心。”
陆女士看着对面的周言归，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就不勉强你了。”
“周末回家还是回我那个房子吧。”
“让你尝尝你妈的手艺！”
周言归笑了笑，“那要不我们还是来这儿吃吧？”
陆女士听得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什么意思，臭小子！我当年也是你爸的好帮厨好吧？！怎么着也是被他熏陶出一点厨艺的人...”
-----
周言归的退让让谢格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一把，他渐渐开始变本加厉地针对周言归。
直到生日那天的事情发生。
周言归在看到纪时将他散落的稿纸捡起叠整齐放到讲桌上时，他意识到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看着纪时背着书包走出教室，还以为他只是回家休息一晚，却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见面。
纪时没有再来学校，听班上的人说是申请了校外学习。
“生日快乐！！！”，纪时将手中的黑色礼盒递给周言归，“回去再拆！”
“谢了。”
纪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周言归轻轻挑眉，“算了，一会儿回寝室的时候给你说。”
原来他那时候要说的事是这个。
周言归打开捡回来的礼盒，里面赫然放着一块手表，没有复杂的样式，但就是格外适合周言归。
周五放学时，周言归先是和陆女士吃了个饭，然后拎着没吃完的蛋糕回了家。
洗漱完坐在书桌前的周言归盯着桌上那黑色礼盒良久，缓缓地拉开抽屉拿出了旧手机。
微信里只有一个聊天框，熟悉的头像上面有着红色的小气泡。
最新一条消息的日期是10月31日，写着：生日快乐。
周言归的手指悬停在聊天框上，半晌后才落下。
10月31日晚上21:46
纪时：【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忍着】
纪时：【还不让我插手】
10月31日晚上23:09
纪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纪时：【我喜欢你】
10月31日晚上23:59
纪时：【生日快乐。】
周言归盯着那句话久久不能回神，脑海里回忆起这部手机上纪时的碎碎念。
原来真的是自己。
他把手机放回抽屉，拿出黑色礼盒里的手表戴上，正准备合上盖子时发现海绵下好像还有东西。
他抽出海绵，发现下面放着一根红绳和一张小纸条。
“希望你事事顺遂，岁岁平安。”
落款是见过千百遍的名字，纪时。
周言归看过此人写自己名字的许多形式，大多数情况下是潦草的，偶有一次正经也是因为考试。
不过这次看着到是比考试还要正经几分。
周言归嘴角上扬笑了笑。
只是笑容在发现纪时把他的新号拉黑后轻轻凝固了，一瞬间化为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
是真把人惹生气了，老实想想怎么哄吧。周言归心想。
……
思考了整个周末的周言归决定还是要找纪时当面聊聊，于是发了条短信给他。
周言归：【下周五有空吗？出来吃个饭？】
手机提示“短信发送成功”，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但周言归一点儿不担心纪时会收不到或不来。
周一大课间时，周言归先去楼上找了夏栩。
夏栩看到来人是周言归时还有些惊讶，对方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自己，夏栩认出那是一家很有名的甜品。
她迟疑着没有接过，“上周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拦住谢格说的话，还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出来。”
夏栩眼前的人轻轻一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只好选了一些经典款。”
“啊？我也没做什么，你不用这么客气啦！”
“是真的谢谢你，虽然你不阻拦我也不会让他说出口，但如果由我来阻止，恐怕事态会变得更加不好解释。”，周言归顿了顿，“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最后夏栩还是收下了，而且吃得很开心，完全被安利到了，周言归选的没一个踩雷，实在是太好吃了。
再加上想起周言归那张帅脸笑起来，夏栩就忍不住感叹：啧，怎么两个人都是男女通吃的款。回去就告诉纪时，让他麻溜儿地追！
……
周五放学那天正巧是周言归值日，他迅速收拾完走出校门，在校门口没见着人，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就听见两个路过的女生谈论着。
“诶，刚才那个是不是之前学生会那个…纪时？”
“好像是的，他没穿校服我有点认不出。”
周言归闻言往她们来的方向走去，走两步就看见纪时皱着眉从便利店里走出来，嘴里叼着棒棒糖，一只手拿着两瓶水，另一只手正拿着手机。
见状周言归也拿出手机看，点进被拉黑的聊天框，此时上面正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他快走两步到纪时跟前，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纪时先把水递给了他。
然后小声嘀咕道：“约人也不写清时间和地点的…”，周言归挑眉看他，纪时顿时来了“斗志”。
“要是我今天不来怎么…”
周言归打断他的话，“我会一直等的，直到你来为止。”
“反正你肯定会来的。”
周言归的语气太过笃定，让纪时有些愣住。
两个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在学校附近漫无目的走着，路过一家街边火锅店时纪时停下了脚步。
“我之前听说他们家有个甜品很好吃诶，吃这家？”
“好。”
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夜幕降临，街边的霓虹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过往车辆的闪光灯也在呼应着闪烁。
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店内，周言归有些看不清对面人的神情，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
事情的大概和纪时猜测的差不太多，他真的很了解周言归。他当时最生气的点是即使是这样熟的关系，周言归还是把他划在了“外面”。不过回去睡了一觉之后他就想通了，如果被划在“里面”的人于周言归而言是比他自己都重要的人，那么他心甘情愿。
这也是纪时第一次听周言归提起他的妈妈。
“那你妈没问你为什么非要住校？”，纪时很顺手地将烫好的牛肉夹在周言归的蘸料碟里。
“她不会问的。”
和你一样。事实上周言归也只是告诉了纪时他和谢格的关系以及忍让谢格是为了不让陆女士担心，相信这些纪时自己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至于结果之下真正的原因，周言归决定还是高考完再告诉某人，现在最需要做的是…
制止纪时再往他的小碟里放菜。
“够了。”，周言归用筷子抵住正往他这搬运的另一双筷子，“半锅的东西都在我碗里了。”
纪时嘿嘿一笑，筷子转个弯夹回了自己的碗里。
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小了，锅里升上来的热气只有少许，周言归看着对面的人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他这周遇到的所有的小事。
“我们以后每周都出来吃饭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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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时：【我在楼下等你。】
纪时：【遇到讨厌的人了】
纪时：【你怎么还不下来】
周言归拿出手机时感觉纪时的怨气已经要溢出屏幕了，他走出教室站在走廊边往楼下看，一眼就看到了某人正斜靠在篮球架下和一旁的人聊些什么。
周言归：【来了】
在下楼的路上周言归还略微思索了一下“讨厌的人”是谁，下一秒他就也遇到了。
谢格和他的朋友正有说有笑地往楼上走，不可避免地四目相对了一瞬，罕见地，谢格没有找茬，两人就像陌生人不小心对上视线，只一秒，不带任何情绪地错开视线。
想到纪时先自己一步见到谢格，周言归就想顺顺纪时炸起来的毛。
不过显然纪时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他正在捣鼓不知道从哪来的拍立得。
“拍两张？”
周言归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的含义很明确：你这又是来的哪出？
纪时忽略眼神里别的含义，略带撒娇的口吻继续说道：“拍两张嘛，相纸的钱我都给了～”
周言归无奈地点点头，纪时小跑两步去到不远处一堆人中带了一个人过来。
来人是付婷。
“我还说你是要和谁拍照呢，原来是和阿言呐。”，付婷拿着拍立得恍然大悟。
显然拍立得的主人是付婷，她指挥着两人站在合适的位置，寻觅着拍摄的好角度。
“不能眨眼，看镜头哦，三、二、一！”
付婷把吐出来的照片先放在了校服兜里，“再来一张？刚好你们一人一张。”
纪时点头说好。
付婷举起相机又放下，“要不你俩换个动作？”
纪时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周言归还是双手抱胸的姿势，他笑着建议道：“要不你比个耶？”
周言归平时不怎么拍照，听到建议也就乖乖执行了。
手腕上带着的黑色手表和红色手绳格外显眼，把纪时的目光吸引住。片刻后周言归也突然意识到这件事，莫名有些心虚，正准备换一只手比耶，就被一旁的人拦住。
“就这只手。”
语气里似乎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周言归有些疑惑地转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只是眼底好像藏着复杂的情绪。
“咔嚓——”
“好了，两张拿好了昂，我先过去啦！”
“好，谢谢你啊，一会儿见。”
付婷把照片递给纪时后回到人群中，纪时看了看手里的两张拍立得，满意地点点头。
“回去我也买一个。”
周言归也接过照片看了看。
第一张照片里他正双手抱胸地站着，纪时一只手倚在他肩上一只手插兜，隐约有些初中时期的影子。
第二张照片正在渐渐显现。
纪时还是靠在他身上，插兜的手拿出来配合他比耶，不过比动作更引他注意的，是纪时不知原由的笑意。
“高三十二，集合拍照！”
操场上从各个角落前来汇集的高三十二的同学站在主席台前，纪时站在周言归身边和好久不见的同学们寒暄，这莫名眼熟的场面让周言归有些跳戏，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你笑什么呢？”，纪时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周言归顿了顿，“纪部长人气不减当年啊。”
纪时得瑟地撇撇嘴，“那当然！”
还没来得及继续得瑟，就被前方的拍照的同学打断。
“那两位帅哥别说话了昂，都看我这里！”
“三、二、一！”
……
高考的前一周，陆女士便拎着大包小包搬来陪周言归一起住。
周言归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仔细闻闻还能在香味中闻到一丝糊味，周言归笑着走进厨房洗手，照旧准备帮陆女士打打下手。
“诶诶诶，你不弄，你去拿碗筷盛饭，我这儿马上就好了，不用你帮忙！”
周言归依言笑着盛饭，边打趣陆女士，“今天是从几点开始做的？”
“嗯……三点吧。”，一时没听出周言归话里笑意的陆女士认真回答，下一秒就反应过来自家儿子的调侃，“周言归！你是皮痒了是吧？还敢嘲笑我了？！”
周言归连忙摇头认错，陆女士笑眯眯地给了她儿子一脚，“走啦！吃饭！”
“纪时！”
门外传来响亮的一声呼喊，吓的纪时差点把手上的书扔出去。
“我说爸，下次叫我可以不用这么洪亮的声音。”
没等老纪开口，就听到温婉地回答：“你爸这是身体健康的表现，你还未必有他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呢。”
“妈，我爸这一半的自信都是你给夸出来的。”
时女士无奈地看了纪时一眼，又看了看乐呵呵接过她手上饭菜的老纪。
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这孩子这跳脱的性格是随了谁了。
……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周言归随着生物钟自然醒来，反应过来不用去学校之后他躺在床上发呆，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十点半了，他慢斯条理的起床洗漱，思考着中午要吃些什么，冰箱里还有陆女士昨天做的没吃完的大餐，以及昨晚送陆女士去机场路上买的甜品。
“周言归！”
周言归听到熟悉的声线自楼下传来，他起身走到窗边寻着声音，就看到纪时正在楼下咋咋呼呼地挥手。
“陪我吃饭！”
周言归心情很好地点头答应，这下不用考虑吃什么了，随即拿出手机发消息给纪时。
周言归：【我换个衣服就来】
纪时：【好！！】
不知为何纪时今日格外激动，高考给他的压力这么大？
下一刻，抽屉里旧手机的提示声震动声频繁响起。周言归突然呆楞在了原地。
纪时：【好激动】
纪时：【今天就要告诉他了】
纪时：【不会说了之后朋友都做不成吧……】
纪时：【好紧张好紧张】
一连串的消息立刻占满了屏幕，周言归一条条慢慢看下来，点开了最后的一条语音。
“我喜欢你阿言。”
手机再次弹出一条语音。
“周言归，我喜欢你。”
“哎呀，叫大名好生疏啊，但是会不会正式一点？！”，纪时一个人站在树荫底下碎碎念，想点开自己发的语音再听一遍，又想起刚刚听到一半紧急制止的不适感，他还是没有点开，怕自己直接失去表白的勇气了，实在是不堪入耳！！
纪时继续给周言归的旧帐号发着碎碎念，“好紧张”三个字已经发了快五六遍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手机上方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
纪时睁大眼睛眨了眨，又恢复成了“周周周周言归”的备注，他私以为是自己过于紧张出现了幻觉。
接着便亲眼看到上方备注变成“对方正在说话…”。
手机的震动提醒了纪时自己和周言归旧号的聊天框收到了新消息。
那一瞬间纪时的脑子里飘过很多想法，比如：号是不是已经被人重新使用了？我是不是还没睡醒？高考结束了吗？要不还是重来一次吧？诶，这个还是算了。
他的手下意识轻触屏幕，又下意识将手机放到耳边。
耳边传来的是略带笑意又无比熟念的声音。
“不用紧张。”
“——叮”的一声，表示这条语音已经播放完毕。
没等纪时的耳朵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已经被不远处走出单元门的人影吸引住，那人拿着手机站在阳光下，眼里带着笑看向他。
与此同时，耳朵边传来了自动播放的下一条语音。
“因为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