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住口!”蓝衫青年一声怒喝打断了青青的咆哮,脸色严肃话语凝重:“你知道你现在在和谁说话吗?”
青青全身一颤,有点儿心虚,她知道影哥哥在族中地位极高,几乎百分之百是下任门主,而她再得父亲宠爱也只是自己家主的女儿而已,连沁哥哥都必须看着他的脸色,顿时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瑟瑟缩缩道:“影哥哥,我……我刚才只是有点儿激动,你别赶我走好嘛,我也要看一看那个云姬!”
青袍男子美如冰雕的脸上冷漠依旧,没有一点儿变化,瞧也不瞧她一眼,只对锦绣姑娘清淡说了一句:“开船。”
青青见他没有赶自己下船,顿时心中一喜,但随即又见他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冷漠,忍不住更加怒火中烧,将被冷落的一腔妒火都转移到了“云姬”的身上,暗中愤愤想着,云姬,别让本姑娘找到机会,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本姑娘一定不会放过你!
遥望湖中淅沥细雨若有所思的俊美男人却是在想,云姬,真的是你吗?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否,还记得花梦影呢?
船一离岸,玲珑丫头便面色沉重地钻进倚红别苑西北角的一坐宽敞小楼内,在楼外零零碎碎绕了几圈,蓦地一腾身,躲过几处机关,这才三两步急急入了楼中。门口突然探出来一个漂亮的少年脑袋,笑嘻嘻道:“玲珑丫头怎么有空来了,瞧你这急样儿,不是有什么大事儿吧?说说看,哪个欺负你了?若是事情不大,便不要惊动公子了,风哥哥帮你解决去。”
“我和锦绣在前面瞧见了两个九大宗门的贵公子,这算不算是大事儿?少在我面前卖老,你这小鬼头还没姐姐我大呢!赶紧让开,我禀告公子去!”
“九大宗门?你肯定没有错?”十五六岁的少年,阳光俊俏的脸上多出一抹震惊和凝重,立刻紧张起来。
“他们随行有个女娃娃,一来便打倒了我们几个护院,虽然出手不重,可却是用的内家武功,我绝对没有看错!而且那两个男人身上都带着看不透的贵气,肯定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以我不敢随便试探怕露了马脚。”玲珑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推了少年一把:“你到底让我进去不,别以为姐姐武功不如你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啊!”
“哎……可是……可是公子刚出去一会儿,现在不在啊。”男孩漂亮的眉头皱起,正待再说什么,旁边一间宽敞屋子的屋门却突然打开了。
一个身着黑色飘逸长衫,容貌俊秀绝美,身形硕长,脚蹬绒靴,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从屋内走出来,手中提着一盏尚在冒热气的食盒,眼神温和却隐隐透着犀利的精芒,看着玲珑,俊眉一挺:“你将那些人安排好了?”
他显然听见了少年和她之间的争执。
玲珑瞧着他不亚于方才那二位男子的俊脸,心怦怦直跳:“翔公子,锦绣带着人去烟雨楼了,他们是来参加四月一的年会的。”
“什么?烟雨楼?”方才还天塌下来神色也不变的柳翔闻言手一抖,食盒险些掉到地上,狠狠一阵咬牙,漂亮的眼睛瞪住她怒道:“公子刚刚才带着琴棋书画去了烟雨楼竹林戏雨,我正要给她送东西吃,你现在居然将人带到烟雨楼去?万一出了事儿怎么办!”
“啊!”玲珑顿时出了一阵大汗,她知道翔公子虽是一向镇静过人,可公子却是他的一块逆鳞,一旦触及他恐怕会六亲不认!当下惶恐说道:“是属下没搞清楚,属下一会儿去暗堂领罚……”
“算了,你事先不知,怨不得你。”柳翔手抚眉心镇定下来,面上却还是掩不住的焦急,大声对着外面喝道:“立刻备船,马上启程!”
一句话未说完,黑影一闪,人已经完全在原地消失了……
“唉,以公子如今的武功,当今天下有几人能够奈何得了她,何况烟雨楼竹林里还有公子布置的各种奇门遁甲,翔哥紧张得真是好没道理。”少年嘿嘿嗤笑了两句,想了一想,却足尖一点,人斜飞了出去,武功竟是异常高明。
“我还是也去看看!”
“臭小子,你好意思说他,你自己还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玲珑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精致的楼船船身小巧,速度颇为轻快,不多时,花梦影这边的小船已经靠了岸,两男一女走下船,终于来到了高大的烟雨楼下,不由得都感觉到一股壮阔,胸中生出难言的豪放。
澹台青青对身旁的澹台沁狠狠剜一眼,后者邪魅一笑,对两人道:“我突然想四处转转,你们先进楼吧。”心中却暗叹,自己这妹妹仗着老头子宠爱便刁蛮任性,连他都觉得厌烦,恐怕也只有花梦影那种清淡性子才受得了她,不过花梦影对她决不是包容,只是根本没有将她当成什么东西罢了……
澹台青青的满腔期望恐怕会落空,可澹台沁却倒是松了口气,这小丫头从小便娇生惯养,性格恶劣,让花梦影娶她,那不是害人家嘛!
澹台青青与心上人独处,正心花怒放,身旁的青影却好似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直直就向楼内走去。
“哎!影哥哥,你等等我嘛!”澹台青青气得直跳脚。
澹台沁一个翩翩公子,摇着羽扇,蓝色长衫飘飘漫步烟雨中,不知不觉却来到一处竹林,抬眼望去,心中顿时一阵大惊,唇角邪气凛然的笑容都凝固了几分。
这竹林看似歪歪斜斜毫不起眼,可是一到近处,澹台沁便骇然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奇门遁阵!而且,是个相当高明的奇门阵法!
九宗之内,唯澹台世家掌握天下奇门遁术,身为澹台世家的传人,澹台沁在入宗祠第一天,爷爷便自豪地告诉他“奇门遁术乃我澹台世家最大的底牌!”可是有朝一日,他在此地却发现到这样一宗绝不是出自本家人手的奇门阵法,仅仅使用竹林便塑出这样高明的大阵,这份功力,连他也未必可以做得到,这是何等的惊人!
试想,一个人赖以生存多年的技术突然在另一个人身上被发现,而那个人的技术还不比他差,这叫人如何受得了!澹台沁呆愣半晌,整个心都被雨淋得有些凉了,抬步便走入了竹林之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点蛛丝马迹,最好是能找到那个布阵之人,此等人才,就算是拉入澹台世家的长老堂也绝不为过。
破阵他未必能做到,出入竹阵却是不难,澹台沁小心翼翼地屏息而行,没走出多久,却突然听见远处隐隐有嬉笑人声传来,心生好奇,一步一步慢慢摸索过去。
一阵悠悠扬扬宛如春雨沁人心脾的琴声,让澹台沁浑身一颤,眼露惊异,世上竟会有如此好听的琴音!每一个音符都仿佛会融入人心里去,宛如一篷细雨,此情此景,实在是贴切得令人赞叹,妙不可言!
未等他细想,一道清雅低沉的人声突然混入了曲中,澹台沁当即如被雷劈中,整个人顿时就不会动了。
“倚红别苑驻在烟雨楼前
停在台阶,没有拦住我越走越远
醉了红颜也罢,断了琴弦
你若是我,会不会在凡俗之间
痴痴留恋
这是一种厌倦,也是一种执念
荒唐的是我,只不过是区区等闲
如有佳丽三千不如知己一见
别人笑我太疯颠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武陵豪杰墓
无花无酒锄作田……”
钻入耳中的乐音像是一记大锤,不住敲打着澹台沁的心。
绝世!绝世!几乎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这如此出彩宛如叹息的歌声!
充满了自信的清音是那样的悦耳,澹台沁发誓,从没有听过比这更有魅力的人声,任何一句,都让他心间像是被一只猫挠了似的,渴望着他继续唱下去。沉浸在那个人塑造的缥缈意境之中,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融化在绵绵细雨之间,融化在天地之中,成了天上的一抹浮云,一缕清风,一滴水珠……
当声音暂歇,澹台沁蓦地瞪大一双光华四溢的眼,再也忍不住心中期盼,飞快朝着人声之处摸索过去。
轻手轻脚转过一片林子,一块开辟出的小空地便展现在眼前,四女一男五人就在其中,都是一身素锦白衣,没有任何一人撑伞,就这样将自己曝露在天地雨水之中,身上宛如笼了一层薄纱,梦幻朦胧,美得让人看一眼便不能自已。
那是五个天下绝色!
四名女子看上去十八九岁,每一个都可称为祸水红颜,清丽高雅,唇边含笑,气质过人,一身白纱,宛如出水芙蓉。
然而,在她们正中的白色锦衣少年却就那样硬生生将四女比了下去!
人如玉,发如墨,眼如琉璃,眉如细柳,唇似红霞,齿似皓雪,一张俊美容颜绝世倾城。明明就是这样一个绝美的人,身上偏又散发着难掩的狂放激扬的傲然气息,给人的感觉却又是那般空灵,他的一身气质独特不凡,宛如万物的宠儿,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好看得迷了人眼。
白莲!一朵遗世独立,众芳不可压的净水白莲!
澹台沁只看了一眼,呼吸差点儿彻底停住了,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打扰了这名绝世公子的雅兴,不知何时嘴巴张得老大,自己却还全然没有发现。
林中公子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仍是沉浸在这春季的烟雨中,琉璃般的黑眸轻轻闭着,长长睫毛时而抖动,如羊脂玉般的纤纤十指抚着琴弦,继续肆意高歌。
“倚红别苑驻在烟雨楼前
停在台阶没有拦住我越走越远
醉了红颜也罢,断了琴弦
你若是我会不会在凡俗之间,痴痴留恋
这是一种厌倦,也是一种执念
荒唐的是我,只不过是区区等闲
如有佳丽三千不如知己一见
别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别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是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细雨落在他身上,凝成一股股的细流,慢慢慢慢地滑落,看上去竟是那般的美丽。
他唱的极为尽兴,极为开心,肆意张狂的笑容流露,玉簪轻束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狂野地一甩,水珠儿便似活了一般,从他身上跳脱而出,浪荡笑意却是那般迷人,他身后的四个绝色女子满眼炙热的崇拜,手不知不觉攥紧心口,心脏仿佛也要随着他的轻狂长笑跳脱出来一般。
好美!真的好美!
澹台沁第一次用一个“美”字去形容一个男子,可是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为贴切的,他美得狂放,美得骄傲,美得脱俗,美得惊心动魄!
不羁的色彩在他突然睁开的眼底闪烁,带着睥睨天下轻视万物的狂妄不屑。
“荒唐的是你
看不懂却说我可怜
唔……如此可怜
金缕玉甲也是布衣袈裟
想问天呀,告诉我倒底是真是假
放了天下也把爱送给人家
你若是我会不会把富贵荣华当作一盘黄沙……”
尾音轻收,一声悠然轻叹,沉浸在这意境之中的澹台沁像是完全失去了神志,手中的羽扇居然悄然脱离了五指,落在地上,溅起几许水花。
震撼!绝对的震撼!这被深深敲打无法言语的震撼感觉强烈到要几乎冲破头顶,冲破心房!
谁家公子?这是……谁家的绝世公子?此时他竟完全没有已经被人发现的醒觉,而是紧紧盯着那少年一张绝色脸庞,心里不住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