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水池里淹死人

出命案现场的机会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来了。

虽然早晨是上班的高峰,但老范的车技很棒,路上社会车辆也对鸣响警报的两辆警车积极做出避让,我们从所里出来,不到五分钟,就驶进了谛景小区。

小区大门口已经站着几个穿着保安制服和物业工作服的人,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保安,见到我们的车,就赶紧迎上来,大喊着:“是我报的警,我是小区保安队长,现场在西北角的景观池那里,您从右边这条路一直沿着小区围墙开,就能绕过去了。”

队长边喊边扬了扬手,示意门岗把入口的栏杆打开,随后就给我们指了指右边的一条车行道,看着两辆警车向右边道路开过去,队长嘱咐了一下守在门口的其他人注意别让看附近看热闹的人混进小区,就抄近道,穿过楼群赶往案发的景观湖了。

路所利用下车前的最后一点时间,指着面前几栋略显老旧,但不失气派的高层,向我们介绍:“谛景小区属于开发比较早的中档小区,因为时间早,房价也相对比较便宜,住户以工薪家庭居多,谛景小区作为当时住宅社区建设的标杆小区,在小区绿化和景观建设方面下了大手笔,建设了当时其他小区几乎没有的景观湖,不过说是景观湖,充其量就是个小水池,但二十年前,这可是个新鲜玩意,估计案发现场就在那里。”路所是管片民警出身,对辖区内各社区的基本情况了然于胸。

车子拐了几个弯之后,远远看到路中间立了两个锥桶,一个保安迅速搬开锥桶,并凑到司机老范的车窗前,“前面就是景观湖了,我们怕破坏现场,离着这么远就不让居民靠近了。”

路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伸着脖子看了看,说:“咱们就在这里下车吧。”下车后,路所又对锥桶边的保安布置道:“我们一会儿还会有车过来,这块地方还挺宽敞的,就请你帮忙疏导他们在这里停车吧。”

“还会过来多少车?”被警察安排了任务的保安立马来了精神。

“说不好,得看是什么案情了,自杀、他杀或意外,属于治安案件还是刑事案件,来的警察都不一样。”路所应付了几句,就带着已经做好防护的我们几个人向现场走去。

我发现在最外一圈维持秩序的除了保安和物业人员,还有好几个大爷大妈,他们比保安更卖力地拦截着往里张望的人,时不时还会喊上几嗓子。

“别看了!别看了!都快上班去吧。”

“那小伙子!把手机收起来,警察办案不能拍照,别净想着往网上发。”

走了大约几三百多米,就来到了景观湖的旁边。路所说的真没错,这就是一个小水池子,池边用石头作出假的湖岸,再在池子里人工注上水,“湖岸”已经略显陈旧了,上边装饰用的石头也有不少不知道脱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只留下几个明显的圆滚滚的凹洞。水池四周种植了一圈蒿草,大约到人膝盖的位置,我寻思着这个小池子景观好不好不知道,但它在马上要过完的夏天里肯定养了不少蚊子。

沿着水池边走了四、五十米,在几簇蒿草的空隙处,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保安,高的精瘦精瘦,矮的大腹便便,好像金庸先生笔下描写的胖头陀和瘦头陀,他们木讷的眼神中透着恐惧。

见我们走近了,瘦头陀抢先开口了:“我俩是早班保安,巡逻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池子里淹死了一个醉酒的”,边说边用右手往池子边一指,站在瘦头陀身后的胖头陀附和地点了点头,也伸出右手往同一个方向指去。

两个人都只是伸出了胳膊,眼睛还注视着我们,好像蒿草中间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们的恐惧是可以理解的,蒿草的空隙处仰卧着一具尸体,男性,大约四十到五十岁之间,上衣已经被解开,应该是急救中心过来抢救的时候解开的。这两个被队长认为是头号证人的霉蛋儿,被“勒令”站在原地守卫现场,还不许乱动、乱踩。普通老百姓在尸体边站这么久,肯定会心生恐惧,现在我就看不出最先勇敢地把尸体打捞上来、又冷静拨打了急救电话的人竟然是他俩。

就在瘦头陀说话的同时,我意识到他说淹死的是一个酒鬼。很显然路所也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瘦头陀话音刚落,路所就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个酒鬼?”

“民警同志,你们看这个。”瘦头陀随即又把手指向不远处另一簇蒿草的根部附近,那里有一摊呕吐物,“我们发现池子里尸体的地方就在这块吐出来的东西旁边,我们是先发现了这一滩,才被吸引过来的,离近了就越过蒿杆子看到池子里趴着个人。”

“这滩东西好大一股酒味,可难闻呢。刚才急救车上的人做抢救的时候,也说‘他这是喝了多少酒’,我俩都听见了的。”胖头陀补充道。

瘦头陀貌似是看到我们之后,心里不慌了,话也就多了起来,“我俩把他从池子里搬出来的时候,特别留意没从吐的这滩东西旁边过,怕是重要的证据,我俩绕开了好几米才把人放在岸上的。”

“好,做的对。”路所不吝啬地表扬了两位头陀。

“看样子是个意外,”站在路所身边的浩哥发话了,浩哥是从警快十年的前辈,路所的得力干将,“醉酒坠湖,这么明显的意外现场,都不用区局大队人马过来了,法医看一下就可以收队了。”

路所默认了浩哥的判断,我们迅速拉好警戒线,负责现场的同事开始拿着照相机对现场进行拍照。我和路所、浩哥退出现场,在警车旁等着区局法医的到来,路所抽空向区局和所里的领导做了简要的汇报。

“你是不是还以为会有大案子发生?”汇报完的路所略带轻松地对我说。

浩哥也插嘴进来,“失不失望?”

面对两位老大哥,我笑笑说:“和早上路所要我出现场时激动的心情相比,现在还真有些失落,不过大案子还是别发生的好,全是人命呀。我又不是柯南,走到哪儿,哪儿就死人,太不吉利了。”

“瑨子这么快就吾出了咱们基层所的工作真谛:无为而治啊。”路所被我的话逗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咱们现在等着区局的法医田老师过来就行了,在封闭小区里意外事件的调查要比在公共场所,尤其是人员流动较大场所的调查要轻松得多,尸源相对好确定,周边群众走访也可以慢慢进行。”

“这要是刑事案件,可能几天都不能闭眼睡觉喽。”颇见过些大市面的浩哥又不失时机地进行了补充。

路所口中的区局法医田老师,我在所里转科的时候就有所耳闻,也就是这位田老师的到来,把我们上午鸣金收兵的如意算盘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