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苏蕾带着一颗火热而又充满激情的心走进了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然后直接走进了曹杰的办公室,当她出现在曹杰面前时,曹杰正在接一个电话,他跟她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开始聊电话,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也响了起来,苏蕾见曹杰没空,而自己又不知该不该接这个电话,正在犹豫时,曹杰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才拿起了听筒。
“喂,您好,这里是《亚洲电子》,请问您找谁?”苏蕾很小心地跟电话那边的人说话,对方突然哈哈大笑,继而说道:“曹总什么时候招了个女秘书了?哎,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被曹总看中的?”
苏蕾听见这话时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看了一眼还在聊电话的曹杰,顿了顿才又问道:“您好,请问您是找曹总吗?曹总正在接电话,一会儿会给您回过来。”
“哈哈,我是说怎么打他手机老在通话呢,那个……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苏蕾紧咬着嘴唇,正在思考该如何回答对方的无聊问题时,曹杰捂住手机问道:“怎么了?”还没等到答案,又忙拿起电话不停地说起话来,苏蕾一时被弄得左右为难,对方又很随意地说道:“真有意思的小姑娘,你要知道能被曹总看中的女孩子可不一般啦。行了,待会儿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有机会跟曹总出来,咱们近距离聊一下,拜拜!”
曹杰终于打完了电话,见苏蕾正在发呆,于是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没,没什么。”苏蕾慌忙醒悟了过来,连连摇头,然后让他按照来电显示回个电话,曹杰看了一眼电话起身高兴地说道:“欢迎苏小姐能到这儿上班,希望能成为我们双方共同的荣幸。”
“谢谢曹总。”
“以后当着别人的面你就叫我曹总,没人时叫我杰克吧,大家都是年轻人,随意点好。”曹杰很大度地说道,苏蕾非常懂事地点了点头,然后问自己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曹杰又笑了起来,脸色轻盈地说道:“你刚来这儿,要熟悉这里的工作环境还需要点时间,所以先说说我吧,你觉得我的办公室还缺点什么?”
苏蕾环顾了一眼这间漂亮别致的办公室,不明白曹杰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不敢乱说话,只用摇头代表自己的回答。
“算了,我就直说吧,我的办公室秘书刚辞职,现在我正缺一个帮我整理材料和文件的帮手,而我昨晚好好地考虑了一下所有人,就你的条件很适合做这份工作,所以……”曹杰的话没说完,苏蕾却已经完全听懂了他的意思,不过她想了想,反问道:“我可以拒绝吗?”
“哦,当然可以,我只是征求你的意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物色这个人选已经很久了,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人,在你前面的那个是因为不合格而被我炒掉的。”曹杰的话说得很温柔,让人听来很舒服,但苏蕾似乎嗅到了一种很特别的意思,不过她又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在大学期间学的是新闻,我来云海的目的也是希望自己将来能成为一名出色的记者,曹总能看中我是我的荣幸,不过我仍然希望自己可以先从一名普通的记者做起,如果哪天我认为自己不是做记者的料,也许我会考虑过来帮曹总您料理办公室的事情。”
苏蕾的话说得无懈可击,曹杰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既然苏小姐执意想完成当记者的梦想,我怎么能抹杀你的愿望呢?你现在跟我出来吧。”
苏蕾暗自为自己刚才的话捏了把汗,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实在是抱着冒险的态度,要是曹杰翻脸的话,恐怕她第一天上班就要被炒鱿鱼。
曹杰对旁边的一个漂亮女孩子说道,“路路,这是我们新来的同事苏蕾,你多教她熟悉熟悉工作流程。”
“好的曹总。”这个被叫做李小路的女孩子向苏蕾自我介绍之后,开始教她如何在网上办公,“《亚洲电子》杂志就是一份网上杂志,我们把采写的稿件上传到我们自己的网站,通过网上采编系统生成电子版稿件,来,你看……”
“我们这份电子杂志的主要客户面向全球,就像新浪、腾讯等大型门户网站一样,我们平时的工作就是出去跟那些客户谈生意,谈合作,然后把采写好的稿件传到我们的电子杂志上供网民阅览。”
“不好意思,我仍然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我们的杂志也跟传统的杂志一样卖钱吗?”苏蕾的问题让路路笑了起来,她说道:“其实我当初刚到这儿来上班时也跟你有一样的想法,你是新闻系的本科生吧,老师有没有说过传统的报纸和杂志怎样赚钱?”
“这个……老师还真没讲过。”苏蕾不好意思地笑了,路路又解释道:“我了解了,其实我没有学过新闻,而且没读过大学,文凭还只是自己用业余时间考来的。”
苏蕾还真没看出这个非常有气质的女孩没读过大学,所以心里顿时对这个同事有了更多好感,禁不住赞叹道:“你真厉害。”
“嘿嘿,说不上厉害不厉害的,为了生活嘛,没办法的事,我去过北京、上海等很多大城市,而且在那些城市都有过短暂的停留,也可以说是工作吧,去年才来到云海,要想在这样的大城市生活,稳定下来,没有知识和文凭,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我不得不靠自己的努力去赢得这一切。”路路的话令苏蕾既赞赏又怜惜,她把这一切联系到了自己身上,想起自己此前的遭遇,又不免感慨一番。
“好了,都熟悉了吗?你现在可以开始工作了。”
苏蕾很感激地点了点头,她在同事的指导下已经熟悉了采编流程,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出去寻找新闻,开始自己的记者生活。正在这时,办公室主任刘山来到李小路面前说道:“下午三点有一个采访,你去一下吧。”
“不好意思啊刘主任,我下午已经安排有别的采访了。”
“这样啊,这些日子怎么都这么忙?”刘山之前已经问了其他人,但都有安排了,路路看着苏蕾突然说道:“刘主任,这是我们新来的同事苏蕾,如果实在是抽不出来人来,可以先让她去试试啊。”
“哦,你就是苏蕾啊,我刚接到人事部的通知,说有一个新同事要过来,我都还没来得及认识你。”刘山看起来三十来岁上下,他说完这话,似乎也在考虑路路的话,苏蕾早就想自己出去采访了,忙主动请愿,可是刘山反问道:“你刚来这边,行吗?”
“行,刘主任你就放心吧,苏蕾可是名牌大学新闻系的毕业生,学的就是我们这行,怎么不行?要我说就让她试试吧,不就一个小采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万一不行,再换人也来得及嘛。”路路的一番话说动了刘山,刘山当即拍板让苏蕾去。
苏蕾主动立下了军令状,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她接到的第一个采访任务是一家做农产品进出口生意的外贸公司,以前一直做沿海农民的生意,目前随着行情越来越好,国外对中国农产品需求的越来越大,想把重心转移到中国国内市场,所以打算先做一些宣传看看国内农户的反应。
接待苏蕾采访的是这家公司一位姓钟的副总。
“钟总,你们公司现在把生意转向整个国内市场,打出的牌是双赢,请问你们有信心占领国内市场吗?”
“苏记者,首先我要申请一点的是,我们这不叫占领国内市场,我们所谓的双赢政策也不是喊着玩的,而是要诚心实意地想让中国广大农民得到实惠。”
苏蕾迅速记下了对方说下的每一句话,正想继续问下面的问题,钟总突然挥了挥手说道:“是这样的苏记者,说实话我的时间很紧,刚才跟你聊了十多分钟已经算够多了,我知道你们发稿的程序,这样吧,我给你一篇通稿,你先看看。”他说完从办公桌一侧拿起一张纸递给了苏蕾,苏蕾迅速扫描了一眼,却疑惑地问道:“钟总,可是……可是这上面的东西没有任何新闻价值啊,我回去怎么写稿子?”
“哈哈,苏记者,看你的样子是新来的吧。”
苏蕾一愣,于是也不隐瞒自己的底子。
“怪不得,原来今天是你第一天正式上班,行,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是朋友了,如果再有什么新闻需要你们登载的,我会直接跟你联系。”钟总说完,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到她面前,笑着说道,“这大热的天,苏记者今天辛苦了,劳烦你跑路,这是一点小意思,或者权当是跑路费吧,请笑纳。”
苏蕾大吃一惊,心想这不是老师在课堂上讲的记者受贿吗?她怎么能干这种事?于是连忙推辞掉了。
“怎么了苏记者,这可是你们干记者的行规啊,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跟你们记者打了那么多次交道,今天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拒绝收红包的记者。”钟总的笑容让苏蕾尴尬不已,但她立即起身说道:“钟总,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这钱我确实不能收,这是作为一个记者的操守,也是我的操守。”
钟总轻轻地拍着信封,沉默了半晌,突然无奈地笑了起来,轻声叹息道:“苏记者啊,从年龄来说我估计比你大一轮,从经历来说我比你应该也多得多,所以我今天要问你一句话,记者的操守在这个世界上还剩下多少?也许你刚刚走出校门,还不太了解这个社会的真实,像你这样实在,以后恐怕会吃亏的。”
苏蕾缓缓地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谢谢您钟总,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真的不能收您的钱,别的记者怎么做我管不了,但我绝对不能违反自己的操守。”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梦想,一直以来,她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像美国著名记者内莉·布莱一样的优秀记者,为了真实的报道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她永远记得上大学时教授对他们说的那句话:“要做好一名出色的记者,首先必须要遵守作为一名记者的职业操守,那就是你要去报道一个杀人犯时,你必须跟杀人犯首先成为好朋友,或者至少是心灵上的朋友,这样你才能获得对方心里最真实的东西;当你要去报道黑幕时,你就必须首先深入黑幕中,这样你才能挖掘到最真实的内幕;当你要去报道战场时,你必须得行走在枪林弹雨之间,只有身临其境你才能轻声感受到作为一名士兵的真实想法。有时候,为了报道你必须放弃自己,也就是说你不得再是你自己,作为一名记者,你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世人知道真相,只有真相才是记者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苏蕾牢牢地铭记着以上那些话,所以她认为自己必须做一个有梦想的人,她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记者,就必须时刻以记者的职业操守来约定自己的言行。
苏蕾最终没有收下钟总递过来的红包,在回去的路上,想起刚才那一幕,突然觉得这个社会好真实,好复杂,难道老师在课堂上讲的那些关于记者的知识都是扯淡吗?当她带着稿子回到公司时,路路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去了就采访,可是还刚开始,那个叫钟总的就给了我一篇稿子,还说让我就照着这上面的登,你说这是什么事嘛。”
路路疑惑地问道:“这么着就结束了?”
“什么就这么着结束了?还能有什么?”苏蕾更加疑惑,路路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就当我没问。”
苏蕾于是问稿子该怎么处理,路路淡定地说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呗,他们不是就想要稿子登出来吗?这还不简单?你挨个儿把这上面的内容打下来,然后在前面挂上你的名字就行了,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不用我操心?那谁操心?”苏蕾感觉自己突然间变得像个白痴一样,好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路路撇了撇嘴,干脆停下手里的活儿开始向苏蕾传输,苏蕾这才真正明白《亚洲电子》的采编流程,禁不住咂舌道:“我还一直以为只有新闻性的东西才是有新闻价值的,看来我纪念大学真算是白学了。”
“嘿嘿,老师教你的那些知识要灵活运用才对嘛,我记得在上夜课时老师这样定义新闻:新闻就是新近发生的事,是这样吗?”路路的眼睛很漂亮,像铜铃一般,苏蕾被她的话逗笑了,忍不住笑道:“那是最基本的,其实新闻系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对呀,你说的对,你以后在这儿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慢慢学吧。”
苏蕾突然从这句话里悟出了别的意思,她再一次想起了那个红包,看着那篇完全不像新闻稿的稿子,顿时觉得自己就像走入了一团黑雾,黑雾太深太黑,她站在其中,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理不清。
我能真正走进去吗?她猛然清醒过来,回想起自己的梦想,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给自己打气道:“你一定要做你自己,不管别人怎么做,你都不能放弃自己的梦想。加油,苏蕾,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