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远看见远处的烟尘滚滚而来,虽然还没有听到马蹄声,可他已经清楚的知道来的是敌军,只有敌军才能够用这么快的速度往这边赶,如果是史匡懿的人马,根本没必要这么快的速度赶路,更何况史匡懿刚刚出营一个多时辰,怎么可能如此快的就回来?
刘知远急忙吹响了敌袭的号角,并且接连吹了三次,等到确定了大营中能够听到的时候,才吹响了集结兵力的号角,号角声凄厉悠长,在空旷的天空回荡。
三百名哨探营的人在悠长的号角声中迅速向桥头集结,加上桥头原本的三百名守军,有六百人,虽然六百人不是很少,但对于敌军的大队骑兵来说,根本不足十分之一,刘知远根本没有丝毫能够守住东垣桥的把握。
刘知远是正宗的沙陀人,骨子里有那么一股血性,他们是突厥部的分支,他们崇拜的图腾是狼,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更何况浮桥宽不过两丈,根本容不得那么多的人马征战,双方的人马能够接触的不过只有十余人,人多也未必能够派上用场。
桥头上的守将是石敬瑭,这人也是一个不要命的家伙,是出了名的猛将,早在五六年前李存勖攻魏州的时候,由于轻敌,梁将刘鄩包围。石敬瑭那时候还是个伙长,就带着十余名骑兵杀入重围,把李存勖从乱军中救了出来,晋王李存勖着实夸奖了他一番。由于那时候石敬瑭年纪还轻,加上他不识字,所以没有被重用,不过经过这几年征战,现在也是个校尉了。
这时石敬瑭的任务就是守住这座浮桥,石敬瑭在桥头架了四架床弩,他眼神坚定的注视着远处的烟尘,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刘知远三两步走到他身边,道:“石大哥,敌军有六七千人,而且都是骑兵,我们怎么办?”
石敬瑭虽然胆大,也知道这一次没有多大的把握,脸色有些发白道:“敌军虽然人多,但浮桥就这么宽,人再多也未必能够过得来,只要我们守住浮桥,史将军的人马必定回军来救,到时候敌军腹背受敌,必定大败。”
刘知远也没有多少信心,干笑道:“问题时我们能守多长时间?”
石敬瑭白了他一眼,道:“能守多长时间就守多长时间,我等受晋王大恩,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我们报效晋王的时候,如果我们受不住东垣桥,那我们的大营就保不住,只要粮草有失,史将军带到河对岸的三万大军恐怕就没有返回来的余地了。”
忽然有一个胆小的人道:“要不我们把桥弄断。或者干脆把浮桥烧了,这样敌军就过不了河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石敬瑭一脚踢翻在地,石敬瑭怒喝道:“史将军还在河对岸,如果没有了浮桥,史将军的三万大军根本没有粮草,不说跟敌军交战了,就是敌军不打他,恐怕也能把那三万大军饿死。你切断了浮桥,就等于断了三万人马的后路,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那人不敢吭声,刘知远对石敬瑭拱了拱手道:“石大哥,你我虽然都是校尉,可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哨探营的,巡逻打探消息等东西还行,行军打仗我可不怎么在行,我这三百人马就都交给石大哥指挥了,风里火里就石大哥一句话。”
石敬瑭虽然也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好歹也是征战多年了,虽然职位不高,但对于行军打仗这一套比刘知远这个半路出家的人要厉害很多,这一点刘知远心知肚明,所以当机立断把自己麾下的三百人的指挥权交给了石敬瑭。
石敬瑭知道事态紧急,不是客气的时候,只得拱了拱手道:“那么刘兄弟,老哥我就得罪了,有什么得罪之处,等击退了赵军再说。”
张处谨的父亲张文礼本是赵王王镕的大将,杀王镕而自立赵王,所以石敬瑭称镇州军为赵军,虽然张文礼张处谨父子都已经投靠了后梁朱友贞,但镇州历来是赵地,所以他们才如此说。
石敬瑭命人把四架床弩架在桥头,让数十名重甲兵手举坚盾站在桥上,三排长矛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依次排列,后边是刘知远麾下的哨探营的人马,哨探营的人全部都手持角弓,为弓箭手,负责远程打击。
他这样安排正好可以发回各自的强项,他麾下的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适合跟敌军硬撼,而刘知远麾下的三百人却已骑射见长,所以让他们负责用弓箭压制敌军,六百人摆出来一个防御阵型,倒也是有模有样。
可石敬瑭知道,敌军的兵力是自己的十倍有余,自己能够守住这个浮桥的希望十分渺茫,可他清楚的知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毁坏浮桥,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让三万弟兄无家可归。
敌军的速度很快,沉闷的马蹄声如惊雷般传了过来,让人心惊胆战,虽然他们都是沙陀族的勇士,可不代表他们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可他们没有人退缩,既然当了兵,就有战死沙场的觉悟。
身后的大营的营门打开,李存进的大旗迎风飘扬,老将李存进身穿一身重甲,在亲卫们的簇拥下来到桥头,郭威也一身戎装,手中是一杆长枪,枪头的红缨闪动,倒也威风凛凛。只是现在谁也没心情管他这个无名小卒。
石敬瑭和刘知远两人赶忙参见李存进,李存进是河东宿将,他本姓孙,名重进,后来被李克用认了义子,被李克用赐姓李,改名存进,这些年跟随李克用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李克用去世后,他辅佐李存勖也是兢兢业业,这一次攻打镇州,本以为就一万多守军的孤城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竟然张处谨这小子还有这一手,竟然坐看大军围城,还能分出七千人马来劫营,这一招围魏救赵之计也算是深的兵家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