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
一瞬间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但这份宁静被言语打破的时候,江启深意会到了他眸里那份混沌代表的是什么。
“我家这小子就先带走了。天高物远。”留下这句话的江启深拎着江子离也就这么走了。
许禄在听完最后四个字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浑沌的眸子透着闪亮。
“秋芷啊,我有话单独与合儿讲,你就先行离开吧。”
“是,阿爹。”
此时的司元阁出奇的宁静与寒冷,即便有两人在此,但许合从内而外的冷漠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两人所营造的氛围不寒而粟。
银发白衣的他自是体会不到眼前这个“父亲”的关爱,也无暇顾及。明面上因血缘关系称他为一声“父亲”,实际上那个给予他父爱的父亲早已逝世。究其原因,便是眼前这个人。
那是个平静的日子,和往日来临的冬天无异。风一更,雪一更,树上枝头成堆满。这白雪相衬的银发在空中游荡,一片片雪花,顺着风向打悬。失了春日里的碧绿,换来露骨的枝条,白色的小结晶赖在树上不走了一番,却由于成堆的重量失了重心,落在地面上。
“阿合,你看我这小兔子是不是很可爱?”浅金色的发色在雪中格外耀眼,被冻的通红的小手已查觉不到温度般举着那只小白兔。
“嗯。”许合循声偏过头望去,似想起了什么事,出神了许久才换来这一个字。
说罢,又开始摆弄自己眼前的小雪花。尖尖的小嘴和鼓鼓的腮帮子,眼睛用着红色点缀,活生生一只大尾巴的小狐狸。而许合却不曾意识到自己的眸子有着与平时没有的温柔,红润的嘴角也有些上扬。
能捕捉到这一切的江子离心里不是一番滋味,阿合是想到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表情,不甘和嫉妒悄悄爬上了心头,被这股情绪带着走到了许合,身旁。
“阿合 这是……?”江子离,有些摸不到头脑,原以为是那个人的脸庞,却不是。
“狐狸。”
许合自己都没有料到竟会如此温柔的说出这两个字,平时冰冷的态度,仿佛让这白雪带了个去。
见到话题如此终结的江子离,另寻了个话题引出来。若是他知道这番言辞,会导致他们后来看到那个场面,他也还是做不到任何事去改变。
也是那时候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弱小即原罪。
那祸从口出的话便是:“阿合,你说爹爹今日是不是有些奇怪?”
“放你出来,确实奇怪。”许合淡淡的回答道,手却一刻不停歇的摆弄着那只小狐狸。
“这有何稀奇?这是爹爹心疼我这几日的劳苦。”
“偷跑出来的劳苦。”
“那还不是为了……”江子离顿了顿,不能让阿合知道自己是为了监督他,转而开口道,
“阿合,你有发现爹爹今日似乎欲言又止,眼神里好像总带着些不舍,似乎过了今日就见不到他一般?”
“嗯。”
“阿合,你这性子得改,总是惜字如金,不过我们都出来那么久了,不如我们偷偷回去,给爹爹看看我们出来那么久的成果?”
“嗯。嗯?”阿爹特地嘱咐过要落日而归,若是见不到他就去到自己每天修行的地方等着。如今才是正午,怕是不妥。但此番话还未说出口,江子离就已经在回家的路途中快看不到踪影了。
“子离,你这执拗的性子也得改改。”许合的拇指和食指扶着头叹气道。
不过,本人似乎并未听到。
无可奈何的他只好跟上,把他又惹出些什么麻烦事来。后来事实也证明,这预感是对的。
正午的阳光本应带来炙热,却只能在这白雪皑皑中增添一些光亮。尚家并为此削弱黑暗,门前的植株早已凋零,白色覆盖了代表身份的小木牌,窗户紧闭的同时,门帘亦是如此,一幅与世隔绝的场面。
“您还是来了。”年近三十的眸子里带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浑浊,似乎是太过焦虑,一宿未曾合过眼,眼眶中布满了血丝,乌黑浓密的头发也失了光泽,甚至多出了几缕白发。
“尚修,期限已至,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许禄飘散的银发在这封闭起的屋子内服服帖帖的顺在背后,如琉璃般的褐色眸子里说不尽的“温柔”,一副职业假笑的说道。
“属下办事不利,未能达到您的标准。”尚修深知今日是走不出这间屋子了,早早安排了合儿和子离落日而归之前都不会到家,只是苦了自己的心上人,竟要以那样的骗局送走她。
若是他们安好,我便无憾了。
“哦,不为自己解释解释?”许禄有些感慨这个面露生死不惧的“心腹”道。
尚修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就算解释了,眼前这人也不会有丝毫怜悯。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兄弟在失败过一次后就销声匿迹了。
“尚修啊尚修,既然如此,我告诉你个好消息罢了。”
压垮尚修最后一根稻草也在此出现了。
许禄抬了抬手,宽大的袖子里一枚带着红色粘稠物的玉佩滚向了尚修。小小的玉佩还镶嵌着那时他为她取得茉莉花瓣。
莉花,不会的,不会出事的。准是那个傻瓜,不小心弄丢了这玉佩,没错,一定是这样。尚修不停的在自欺欺人,好像她还真的活着一样。
他紧紧握住了这枚玉佩,身躯开始不自主的颤抖着,水珠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脸上也失去了先前冷静的神情,痛苦的皱成一团不可言喻。
思绪全是那个女孩。
女孩的眼睛是少见的深灰色,乍一看好像是个盲人,但里面却闪烁着灵光。眉目间很是充满了桀骜不驯的模样,削薄轻抿的唇配着那棱角分明好似男孩脸庞一样的轮廓。不像大家闺秀一般,有着好看的皮囊和淑女的灵魂于一身。如此样貌的她衣品却永远那么易于常人。
大红色的衬衣一颗袖子敞开在外面,依稀可见那轮廓分明的锁骨,翠绿色的皮裤紧贴着少女的身躯,是说不尽的滋味。
可他仍钟情于她。
“喂,你们是在以多欺少?”
“你拉着我做甚,就算再来一百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是故意的吗?”
“我可不是大家闺秀,我很凶的。”
“你是不是傻啊,就为这一朵千年才开的花去那噬魂岭,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啊!”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不准反悔。”
“我会陪你,直到最后。”
“你!尚修!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幅幅画面如在昨日。走马灯跑的越快,尚修越是知道自己要去陪她了。
但是好不甘心啊!为什么自己还是保护不了她?为什么自己还是那么的无力?可能这就是命吧!尚修的表情逐渐狰狞了起来,仰头发出瘆人的笑声道:“你别担心,很快我就来陪你。”
本来打算突袭的利刃,此时却成为了结自己的工具。
“唔唔唔…”门缝外的江子离这一刻,好像脉搏停止了,心跳不再跳动了,推开门的胳膊也僵住了,喊声消失,没有响起。豆大的泪珠不停地涌出,划过还竭力捂着自己那人的手臂。浅金色的眸里布满了血丝,“报仇”这个情绪充斥着他身上细胞的每一处,浑身都是要杀死那个人的情绪。
许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气氛占据了头脑,而理智更上一筹,压抑了下去。他知道,若是让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他俩谁也跑不了。眼前只能委屈了子离,暂时别让他发出声音。
被情绪操控的江子离不管不顾拼命想要挣脱许合的控制。直到他的手被咬出了血迹,受到重力的影响,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事情才发生了改变。
“你可真是,我还没说完,你激动些什么?”许禄对着眼前温度骤然下降的“尸体”叹气道。
“什么声音?”
那落入地面清脆的响声,好巧不巧被他听到了。
带着疑惑和警惕,他向门外探去却发现——
迷你小剧场
许禄说到好消息的内心os:阿修,你终归是我的心腹。这玉佩是她带给你最后的残念,继承她说的好好活下去吧。话说这什么时候到血迹,诶呦我去,怎么滚出来了,罢了罢了,让他自己捡吧,真是老了腰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