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得南宮奇也有點擔憂。他不禁四下細看,兩邊樹林裡恍似真有無數雙神秘的眼睛在盯看自己。「大丈夫豈能如此膽怯!」南宮奇怯意頓去,長嘯一聲,拍馬狂奔,趕在眾人前面。其他人急忙呼嘯趕上。眾人奔馳不出三里,卻見前方遠處有一人騎一驢緩緩地前行。眾人心中暗起戒心,紛紛互望打眼色,有些人已手握刀劍手柄,準備隨時拔劍。眾人漸漸趕上,衹見那是一個女子,身穿苗女衣飾,孤伶伶地騎著一頭毛驢向前走著。背影身形十分苗條。
眾人從她身邊擦身而過,都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南宮奇也不例外,衹見那女子大約十八、九歲,長相十分秀美。她長髮披肩,作低頭沉思狀,對眾人騎馬經過視若無睹。
「好美的女子。」南宮奇忍不住讚歎:「想不到苗疆也有如此絕色佳人。」擦身而過之際,隱隱約約地嗅覺一陣幽香撲鼻。南宮奇心神為之一蕩。
待得眾人全部經過,走了一段路後,忽然何飛龍拍馬上前說道:「南宮公子,你看那女子是否有點邪門?方才你有否聞得一股異香?這香味如此古怪,會否是已被下毒?」南宮奇略運真氣,又不覺得有何問題。「你有感到不妥麼?」南宮奇道:「我倒還是一切正常。」
「尋常女子那有落單獨行之理?」板田太郎不知何時也上前說道:「要不我們回頭把她擒下來再說!」
「豈有胡亂抓人之理。」南宮奇道:「但是如此道路上女子落單獨行也是危險,要麼陪她一起上路。或者派幾個人陪她慢慢走,到了前方驛站便可放心了。」
「太陽快下山了。前方再有十里便是一處小村落。」何飛龍說道:「我們下馬休息一會兒,等她跟上來後再陪她慢慢走。」
「也好。」商議已定,眾人齊聲下令拉停馬匹,紛紛下馬坐於路旁休息。有人趁機入林內解手方便。
不一會聽到驢子「的的督督」的蹄聲從遠至近。南宮奇一看,奇道:「人呢?」原來驢子空盪盪,那女子竟然不在驢子身上。
「奇哉怪也!」何飛龍說道:「邪門!你看這不是挺邪門?」
「不好!會不會被歹徒擄走了?」南宮奇飛身上馬,拉轉馬頭大叫道:「你們在此等著!我回去看一下!」話罷飛奔往來路而去。一路左顧右盼,那見人影。奔出五、六里有多,沿途不見房舍村落,也沒看見一個人,南宮奇更感奇怪:「這條路好僻靜。這女子從那裡冒出來,又怎地神秘消失?不管了。先回去再說!」他拉馬回頭,急馳回程。忽然耳際生風,眼見精芒一閃即逝,似乎有暗器從耳邊擦過。南宮奇大吃一驚,更不稍緩,拍馬飛奔而去。將到下馬休息之處,衹聽人聲嘈吵,似乎出了事故。兩騎人迎面而來,正是何飛龍和板田太郎。何飛龍大叫道:「不得了!這裡危險!快走!」
何飛龍話畢突然身子一顫,叫了一聲「哎喲」便軟倒馬背上。
「八格也鹿!有人放暗器偷襲!」板田太郎大叫一聲,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投往路旁樹林,「蓬」的一聲,放出一陣濃煙。
「快走!」板田太郎拉住何飛龍馬頭韁繩,調頭便跑。
那知跑不多遠,板田太郎坐騎突然長嘶人立,隨即跪倒下來。
板田太郎滾下馬來,迅速躍上何飛龍背後,策馬狂奔。南宮奇適時趕上,看那馬已全身顫抖,口吐白沬,暗暗吃驚:「這是甚麼淬毒暗器?如斯厲害!」兩騎奔回眾人等休息原地,衹見人馬倒滿兩旁地上,慘叫呻吟。林子中傳出叱喝廝殺聲,似乎有一些人已衝入林中殺敵。一名漢子掩住脖子驚叫著踉蹌地從林中跑出,沒跑到十步便仆倒地上。這人正是何飛龍屬下其中一名鏢師。
「豈有此理!」南宮奇怒火中燒,拍馬直闖進那樹林,板田太郎略一遲疑,也跟著衝了進去。馬匹穿插林中,南宮奇卻沒看到一個敵人。突然「颯」的一聲,又一點寒芒在身旁閃過,「奪」的一聲打在樹幹上。這一次南宮奇瞧清楚了,左邊三丈遠處樹頂茂葉顫動了一下。南宮奇大叫道:「這裡有人!」他說著伸手一指。板田太郎聞聲「鏘」的一聲拔出倭刀,還來不及看清楚,背頸上一陣刺痛,似乎被甚麼刺中了。板田太郎立時身子彊硬,張大了口「呵呵」地叫不出聲。連人帶馬滾倒地上。南宮奇大驚,祇覺身陷險境,四面八方不知潛伏了多少敵人。他不敢造次衝動,一手抄起地上三顆石子,手一揚,三石破空激射往樹上。一條黑影馬上飛閃躍出,迅即沒入另一顆樹上密茂的枝頭內。這條黑影身子極小,南宮奇正在疑惑之際,突然聽得一聲「吱吱」叫,一件重物頹然墮地,原來竟是一隻黑猿,手中尚握有一件物事。那是一支長約三尺的細管。
「是吹管毒鏢?」南宮奇恍然大悟:「原來是黑猿埋伏在樹林裡攻擊我們!」忽然眼前精光一閃,胸前感到一陣輕微刺痛,一點藍芒從胸前反彈激飛。南宮奇心中一動:「莫非是寶衣救了我?」要不是他刻意注視,這種細小暗器打在身上根本不知不覺。
南宮奇雙手護住頭面,不敢下馬,讓馬奔跑著,自己不住張望,祇聽得四下裡群猿淒厲衷哀鳴,黑影在樹間竄動。不時有黑影慘叫墮地。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厲聲長嘯,群猿紛紛回應,轉眼間樹林恢復平靜。群猿在片刻間竟已走得無影無蹤。
南宮奇奔回去下馬檢視板田太郎,祇見他和何飛龍兩人皆面色蒼白,口吐白沬,不住抽搐呻吟,明顯是中了劇毒。「不得了!中毒很深呢!」南宮奇慌忙在身上包袱中翻出一瓶藥,拔去瓶塞兒,正要倒出一些藥丸給他們服用。身後突然有人說道:「你那個藥不管用!用了死得更快!」南宮奇大吃一驚,轉身駭然道:「是誰?」
衹見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人,傲然而立,一手背負身後,一手輕搖摺扇。那人書生打扮,正是先前深夜闖入自己府內的元廷高手。
他伸手遞上一個小瓷瓶,說道:「快用這解藥!」
「又是你?」南宮奇接過小瓷瓶,疑惑地道:「你在此地幹什麼?」
「先別多問,否則再遲半分,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們!」書生看他餵了兩人,才微笑說道:「南宮公子,在下等方才出手救了汝等性命,知否再遲片刻,汝等可能全部喪生此地了!」
南宮奇道:「在下的其他同伴呢?」
「放心。」書生道:「在下已派人一一搭救,必不令朝廷貴賓受叛逆所刺殺,讓他們破壞大婚之惡計得逞!」
「甚麼?」南宮奇道:「他們是衝著朝廷貴賓而來?他們是甚麼人?」
「區區五毒教叛逆,何足掛齒?」書生道:「這班五毒教叛逆在此搗亂,朝廷早已有所聞。今日趁他們偷襲你等之時,我出手擊殺這些猢猻,讓他們知難而退。其實我方高手已暗中追蹤前往,直搗彼等老巢,此趟定能擒殺這一夥叛逆。」
「難怪我等與人近日無怨無仇,遭人暗算。」南宮奇道:「豈有此理!如此我等豈非成了香餌?」
「哈哈!」書生道:「擒殺清除這班叛逆後,諸位為朝廷受了些苦楚,朝廷定有獎賞!」書生忽然一躍上樹,再下來時身邊已多了一個人。南宮奇不禁叫道:「是她?」原來這人竟是那名神秘失蹤的苗女。此時她美目緊閉,呈昏迷狀態。
南宮奇道:「那個苗女很可疑。難道她也是五毒教中人?」
「非也!南宮公子也太過驚弓之鳥。」書生笑道:「這個小姑娘怎麼可能是五毒教叛逆?那是因為五毒教向來不傷苗疆百姓,咱們怕你們跟她混在一起後,五毒教不便現身下手,所以我們暫時把她帶走了,免得打草驚蛇。」
「豈有此理!」南宮奇怒道:「苗女是人,我們難道便不是人?何以見得她便一定非五毒教中人?」
「南宮公子的江湖經驗未免太淺了!」書生道:「像這種年青美貌姑娘,若非青樓女子,又怎會獨行無伴,不怕遇上歹人麼?試問若是尋常百姓閨女,又怎會不顧廉恥,在這種荒郊野嶺獨行?」
那書生話中左一句、右一句盡是青樓女子,眼神面色盡是不屑,令南宮奇無名火起,勃然大怒道:「你瞧不起青樓女子麼?誰說青樓女子便是不顧廉恥!若非你們這些朝廷狗官橫征暴斂,百姓好好的女兒家又何以淪入風塵?」
書生不甘受辱,反唇相稽,兩人不覺激烈爭吵起來。
「難道人稱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脣萬客嘗的青樓女子,也算貞節烈女?」書生冷哼道:「啊!對不起,在下忘了南宮公子兩位夫人…」
「住嘴!」南宮奇最恨別人提他娘子,當場發作大叫道:「狗賊吃我一掌!」「呼」的一聲運勁一掌劈去。書生揮掌迎接一招,「噗」的一聲,南宮奇被震退一步。
「南宮公子,你可還不是我奪命書生申某人的對手。」書生冷笑道:「若非看在你乃朝廷貴賓,方才我一掌不會衹用三成掌力。」
南宮奇「噹」的一聲從腰際拔出短刀,說道:「你別忘了我是色目人,你是漢人或南人都不能動我!你有種便殺了我,看你這朝廷狗官還怎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