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張宗周

南宮奇說這話已明白示意不當張宗周是入室弟子,不會教他甚麼絕世武功,有言在先,教武青君不能怪他藏私。張宗周卻不在意。武青君無可奈何,衹好說道:「那麼宗兒明日開始來學藝罷!」寒喧幾句後,武青君便領了張宗周告辭離去。

那知不到中午時分,府門外人聲嘈雜,有幾批家丁模樣的人要送進大批禮物。張士誠的下屬放行進府,卻給白蓮教的人一一攔截下來。眾家丁無奈放下禮物在大宅門前,然後告辭。南宮奇略看一下這些禮物,都是綾羅綢緞、女㛇衣裳、珍珠釵鐶、金銀首飾,價值不菲。

南宮奇縐眉問道:「誰送來這麼多厚禮?」

一名負責看守大門的白蓮教小頭目連忙恭敬行禮道:「稟報教主,對方自稱是張家夫人府中家丁,禮物是送給教主您和周掌門以謝師恩。」

南宮奇心忖道:「難道是那小鬼的娘?她出手可真大方!」正在考慮應否退回張家。遠處卻來了兩乘四人大轎,幾名丫嬛家丁和武青君伴在旁邊,緩步走來。

負責監視南宮奇所居大宅的武青君下屬尚有十多人在場,遠遠地見到一行人走近,全部欠身垂首行禮。

大轎到達門前,丫環上前拉起轎簾,走下兩名女子。一位少婦帶著一名小童。另一位卻是妙齡少女。

少婦若莫二十五、六左右,少女十八、九歲,兩女穿戴整齊,錦衣華服,身上飾物金光閃閃,映照得二人非常高貴。少婦手攜同的小童正是張宗周。

二女抬起頭來,南宮奇不禁感到眼前一亮。

相比袁凌波、莊玉蝶這些美豔中帶著三分俠氣的武林英雌,這二姝可真是粉雕玉琢的江南絕色,不但肌膚雪白,粉臉光滑透紅,眼波秋水盈盈的有若傳情,朱唇嬌嫩欲滴恍似鮮花吐蕊。

南宮奇雖然自幼在江南長大,也未見過如此佳人,一時間亦看得呆了一陣。

少婦臉上一陣緋紅,袵襝行禮,說道:「這位應該是張教主吧?奴家這廂有禮‧‧‧」

南宮奇忙定過神,微笑還禮迎進大門。

賓主客套幾句話後,武青君正式介紹,原來二女乃是姊妹,少婦正是張宗周母親,少女是姨娘,卻應是未婚女子,羞赧地眼波不敢瞧向南宮奇。武青君似乎跟二女十分熟絡,笑容滿面地為二女介紹:「這一位張夫人,那一位是‧‧‧張夫人的妹子‧‧‧」少女回望武青君,嫣然一笑,有如春花綻放,那情形便如看到心儀的情郎。袁凌波望向少女卻微笑示好。南宮奇看此光景,猜想到少女與武青君關係非比尋常,說不定便是他的紅粉知己。

張宗周站在少婦身旁卻畏怯地很是不安。

少婦帶著嚴厲的語調喝斥張宗周:「宗兒,還不上前叩拜兩位師傅!」張宗周仍然極不甘願地不想移步。少婦生氣地瞪著他,「你‧‧‧你這孽障‧‧‧」忽有所感,歎一口氣以香帕掩面,激動地似欲掉淚。

南宮奇忙道:「不敢當!上回武‧‧‧武兄來過,我也坦白說了,我便教他一些粗淺工夫,也不算甚麼師徒關係。張‧‧‧張夫人何必介懷!」

少婦淒然道:「唉,我這孽子,自小便是這般臭脾氣,也是我管教無方,寵壞了他。張教主請勿見怪!」美人的哀怨更是動人。南宮奇竟然有些不忍,便道:「沒事!小孩子難得有點傲骨,想我小時候也差不多!張夫人不必介懷。」南宮奇想一想這小孩倒真的有點像自己小時候,對張宗周竟少了一些反感,自己也感到奇怪。其實一般豪門富戶家中的獨子,又有那一個不是自小便是家裏的小皇帝。

「是麼?」少婦似乎對南宮奇述說兒時往事十分感興趣,問道:「聞說張教主幼失父母,早年機緣巧合,得到貴教法王收為義子,成就如今大事業。義父的提攜不少罷?」

南宮奇愕了一下,衹得點頭。其實他對張教主當年往事,所知亦是不多,亦是道聽途說,江湖傳聞,都說若非張教主義父是白蓮教四大護教法王之一,本該繼承教主之位,但因他失蹤多年,後又歸隱少林,才由張教主代行教主之責。

「犬子如此頑劣,為娘的確是心如刀割,恨鐵不成鋼。可惜他‧‧‧」少婦淚盈於睫,哀愁地道:「可惜他自幼無父,否則亦不至如此‧‧‧」南宮奇不禁心中惻然:「原來張宗周卻是沒有父親的。倒也可憐。」

那少女卻輕輕地握住乃姊玉手,默默無言地表示撫慰。武青君亦是不禁歎息。數雙眼睛中充滿憐惜的目光都投向小張宗周,令他咬著嘴皮強忍著不哭出來。

袁凌波上前輕撫張宗周小腦袋,笑問道:「姐姐帶你去花園玩好不好?」張宗周恨不得馬上離開,馬上拍手叫好。

「四喜兒,妳跟小姐帶少爺到花園遊玩一會兒。」少婦一揮玉手,示意丫嬛帶走張宗周到花園玩耍。袁凌波領著張宗周高興地奔跳離去。少女和丫環跟在身後,亦步亦趨,顯得十分著緊。

「張教主,實不相瞞,此子乃父多行不義,樹敵甚多。祇怕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將來都尋到孩子身上。我這為人娘親的,豈能不憂心。我死不足惜,祇可憐稚子無辜‧‧‧」少婦輕歎道:「奴家有個不情之請‧‧‧犬子若蒙張教主收為義子,普天之下,無人敢不看張教主情份,他日犬子若有成就,亦必拜義父恩賜。奴家在此跪謝了。」說罷便要下拜跪禮。

南宮奇嚇了一跳,想不到她竟然提出如此要求。連忙作勢要止住她下跪,叫道:「張夫人請起!在下不敢當此大禮!這怎麼使得?」

武青君苦笑道:「張教主若不答允,在下亦也衹好一起下跪了!」

南宮奇忙向他打眼色。心忖道:「凌波這位大哥也真是的‧‧‧明白知道我這是冒充的張教主!卻叫我如何答應?」見少婦已經跪倒,仰著美麗的臉龐祈盼著,眼中淚光閃閃。不禁心軟起來,歎口氣道:「好罷!我便答應夫人好了!請起來罷!希望夫人他日莫要後悔!」

「不會!不會!」少婦喜形於色,站起身來,向武青君道:「青弟,煩請你去把宗兒他們帶回來給義父叩頭!」

武青君向南宮奇微笑點頭,轉身飄然出了大廳。

此時少婦心情大好,幽怨神色一掃而空。她向一直默然不語的江玉奴微笑道:「這位必定是朝廷郡主娘娘,果然國色天香,不類凡品,與張教主英雄美人,真是良配!」江玉奴不禁粉臉一紅,低下頭來。

南宮奇與少婦寒喧幾句,眾人已經領著張宗周回到大廳。

張宗周聞說要向義父叩頭,呆了一下,問道:「娘,甚麼是義父?為甚麼要向他叩頭?」

「宗兒,你自小無父,這位張教主有天大本領,娘請得他做你義父,將來誰也不敢欺侮你!」

「我有武叔叔啊!難道他本領比武叔叔更利害?」

武青君道:「是啊!上回比武,叔叔也輸給你義父,宗兒快上前拜見義父,叩個響頭!」

張宗周伸了一下小舌,果然乖乖地上前叩頭。原來小孩子都討厭老師,卻都盼望自己有個英雄無敵的老子,聽得這位義父如此威風,竟然便貼服了。

南宮奇莫名其妙地多了個義子,真是啼笑皆非。少婦卻是非常認真,命武青君當晚大排筵席,府中家丁丫嬛忙得團團轉。武青君眾下屬和白蓮教教眾都在被邀之列。

南宮奇不禁嘖嘖稱奇,心道:「這少婦與武青君不知道又是甚麼關係?看他言聽計從,俯首帖耳那個樣子,真是奇哉怪也!有機會定要向凌波打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