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指 腹 為 婚

藍翠道:「張教主收了朱元璋的明教部隊,趕了他出教,他祇好投靠岳丈郭子興。但他臨走仍下跪發誓繼續奉紅巾軍為尊。他的一干兄弟,像常遇春、徐達,統統跟著他離去了。」

南宮奇道:「他以後若有貳心,張教主隨時可以取他性命。」

藍翠道:「嗯。這件事處理完之後,張教主帶著掌門人和郡主秘密留在亳州,命我帶密函趕來見你。後來我再出去與同門聯絡,卻被人盯住了。之後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南宮奇道:「如此看來,張教主為了顧全我們,也作了不少犧牲,大丈夫一諾千金,他也沒什麼對不起我們。此間之事,祇好聽天由命了!」

藍翠道:「恕小女子多事。我看南宮公子武功十分高強,兩位姐姐亦不弱,為何不硬闖出走?那個姓武的不見得能攔得下我們全部人!」

眾女望向南宮奇。南宮奇心想:「說得也是!以我目前功力,應該扺擋得住姓武的。蝶兒、仙兒自保無礙,但唯有她一個卻不會武功‧‧‧」眼角偷偷瞧了江玉奴一眼。眾女默然,知道他放不下江玉奴。

「現今尚未至要出此下策。」莊玉蝶道:「張教主他有真郡主在身邊,或者真的有辦法讓元軍退兵呢!」

藍翠道:「對啊!明日我快馬兼程趕回去,向張教主和掌門人報告一下。事情或有解決辦法也不一定。」

南宮奇道:「也好。」

莊玉蝶道:「少爺,我也想陪同藍翠去一趟。」見南宮奇面上表情很是不願,又道:「此行事關重大,我恐怕她一個人上路不安全!」

「莊姑娘不必擔心,祇要姓武的不留難我。出了城外,便有敝派同門接應。此行必定安全無慮!」藍翠不知道莊玉蝶武功底細,頗感詫異。

莊玉蝶道:「平江這邊情形複雜,敵我難辦。再說,張教主那邊亦頗有難處。二人同往,總比一人落單要好些。」

南宮奇無可奈何下,祇得答應道:「藍姑娘,玉蝶武功高明,不會礙事。她的想法亦有一定道理。」

眾人再討論了大半個時辰。南宮奇見天色已晚,便命各人就寢。那知江玉奴不知何時倦極無聊,已經卧睡在他床上,背向外面似乎已熟睡。莊、藍二女淺笑離去,南宮奇大感窘惑,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兩女已閉合房門。衹聽得外面袁凌波與二女交談了幾句,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腳步才離去。

南宮奇尷尬已極,心想還是喚醒江玉奴,叫她回自己房間休息。

誰知她突然翻身抱住南宮奇,飲泣不已。

南宮奇嚇了一跳,連忙柔聲問道:「什麼事啊?」

江玉奴低頭不答,竟然自己緩緩地解開衣襟,袒露出內穿的襯衣,白嫩的粉頸上,滴下一串珠淚。

「相公,奴家命苦‧‧‧你‧‧‧你別管我了。你們自顧衝出去罷。我‧‧‧我今夜便給了你‧‧‧來生再見了!」說著已泣不成聲。

祇聽得他驚詫地叫道:「妳‧‧‧」

江玉奴抬起頭兒,滿瞼淚痕地正要吻上去,那知他雙眼直勾勾地死盯住自己胸前,好似看到什麼奇怪的事。

江玉奴羞愧無限,一頭倒在他胸襟前大哭。

南宮奇卻雙手把她推開,一手扯開自己衣襟,裸露胸膛。

江玉奴羞赧地以手掩面不敢直視。

「妳‧‧‧妳是泰州人麼?」

江玉奴點頭。

「天呀!我早該想到,該死!」南宮奇叫道:「妳看這是什麼?」

原來他手執掛於項上一塊半截翡翠,正在與自己胸前一塊半截翡翠相比較。

「不瞞相公你‧‧‧這‧‧‧這是我自小文定過的信物。你‧‧‧」江玉奴心頭一震,恍似晴天霹靂,又驚又喜。顫聲道:「難道你便是‧‧‧」

南宮奇看兩塊半截翡翠合為一體,渾然天成。當下更無懷疑,點頭道:「是了。我便是自小與妳指腹為婚的南宮家少爺。自從妳家遷往泰州,之後音訊全無。後來聽說泰州大火,妳一家生死未卜‧‧‧」說至此處,江玉奴已撲入他懷內,哭成淚人。

南宮奇一面以手輕撫她背項,安撫著她,一面柔聲道:「你既然是我未過門的娘子,我更不可能留下妳一走了之!」心中卻是想道:「佛法云萬事早有天定,因果業報不爽,難道果真如此?我若當日不顧而去,我未過門的妻子豈非早已遭人污辱‧‧‧」

想起當日青樓中情景,不禁心中一沉。

江玉奴似有所感,驀地抬起頭道:「可是‧‧‧可我無奈已淪落風塵‧‧‧再無面目作你南宮家媳婦了!」掩面撲倒床上,號哭不已。

「這‧‧‧這也不是問題。當年前朝抗金名將韓世忠韓大將軍夫人梁氏不也出身青樓,不也千秋傳頌‧‧‧」南宮奇說著一想:「不對啊!韓大將軍夫人梁氏是妾而非正室。如此說法豈非確認她是青樓名妓出身?」連忙不迭閉嘴。

江玉奴哭得卻更厲害了。

南宮奇一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江玉奴淚眼汪汪地哭道:「那張士誠和張氏兄弟殺我一家上下百餘口,把我賣入青樓,我一生貞節幸福也被毀了!」說著咬牙切齒,寒聲道:「祇求相公將來為我雪此大仇!」

南宮奇道:「那也不一定罷!妳何以得知兇手是張士誠他們一伙人?」

「張士誠本為鹽販,起事作亂始於泰州,正與我全家受害時間地點相同。這事若非莊姑娘提起,我原本也不甚清楚。」江玉奴道:「還有今天那姓武的送給袁‧‧袁姑娘的紫珠金釵。我認得那紫玉珠子是我傳家之寶,本來是要作我的陪嫁物的!這珠子產自西域千里極海之隅,珍貴無比,世上再無第二顆,價值以十萬兩計。我決不會認錯的!」

南宮奇呆了一下,心忖道:「這珠定是張士誠賞給那武青君的。想不到本來卻是玉奴家之物。那我好不好問她要回來還給玉奴?」眼光不禁向房外瞟一眼。

江玉奴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意,道:「玉蝶和凌波兩位姐姐冰清玉潔,足可作你賢妻。凌波她有恩於我,我這珠子便當是送與她作嫁妝罷!」

南宮奇道:「玉奴‧‧‧如此這般豈非委屈了妳太多。」

「我對相公的情意‧‧‧你明白便好。」江玉奴哽咽地道:「你若是嫌棄我,我今夜便死在你面前!」

「我可是寧可自己死了,也要保妳性命安全!」此話倒非虛假,那日魔由心生,他是真的寧死也不下手殺害江玉奴幻象。

江玉奴「嚶嚀」一聲,撲入南宮奇懷內,酒氣混和香氣撲鼻而來。她雙手卻輕輕地褪下自己衣裙。

南宮奇看她如此情形有若交代後事,知她有意尋死。那敢不盡力陪小心。無奈任由她把衣衫盡去,賸下貼身褻衣。又讓她把自己寬衣解帶,兩人雙雙躺上床去。

江玉奴不住輕輕地親他嘴唇,一面哭泣流淚,流到他嘴裏也有些鹹味。

江玉奴一會兒沉靜下來,閉上眼痴痴地等待。也不知過了多久,竟聽見她鼻息輕輕地沉睡了。南宮奇有如放下心頭大石。

南宮奇緊抱江玉奴,卻是毫無情慾之念,一夜難眠,生怕她半夜起來尋死。

南宮奇心中祇是反覆想道:「那夜在杭州,我倆若如此終於苟合,我‧‧‧我豈非自己嫖了自己妻子?」又想起玉奴曾淪落青樓,雖然尚是處子,始終名節上不是太好。自己家族乃泉州大戶,漢化極深,最重視禮教貞節,如何能夠接受一位出身青樓女子作媳婦,不禁心中輕歎道:「爹娘若是知道此事,恐怕將反對這門親事!」不斷想著將來如何為她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