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世子的马车早就等候在府外了!”丹若瞧着自家郡主慢吞吞的样子,不由提醒道。
卫西洲慵懒的伸了腰肢,若不是陪着叶辰入宫,她今日才不肯入宫去呢。
当卫西洲走出府邸,正巧碰上自家爹爹一身藏青官袍,瞧那样子定是今日也要去参加宫宴。
“爹爹!”卫西洲脸上堆满灿烂的笑意,提起裙摆就朝着爹爹飞奔而去。
卫亭书站在那里,在瞧见女儿一脸慕濡之色朝着自己走来,明明头顶艳阳高照,可卫亭书却生生打了个冷颤。明明两人父女情分已然到了如今地步,可女儿表面一如往昔,这让卫亭书总觉得女儿哪天就会突然从自己的背后捅一刀。
卫西洲还未靠近爹爹,就见爹爹竟然后退数步,放佛自己是什么野兽般。卫西洲也不在意爹爹这般态度,甚至觉得格外有趣。
“爹爹也入宫吗?”卫西洲明知故问。
卫亭书点点头,明显不想和女儿多谈,脚步一转就准备出府。可卫西洲哪里会放过她,垫着脚尖就追了上去。
府外,不仅仅叶辰等候在那,连万夫人也同样等候在府外。
“娘亲,您怎么来了!”卫西洲说着,整个人投入娘亲的怀抱,明明才几日未见,可卫西洲却格外想念娘亲。闻着娘亲身上的熏香,卫西洲嘴角勾起,那才是真正的笑意。
卫亭书未曾预料到会遇见万七颜,此时的万七颜一方面纱遮面,一身豆绿上衣,下着一条石榴裙,乌鸦鸦的黑发梳成秀雅的飞仙髻,比起往日的婉约来竟然多了曾经未曾有的魅来。
再瞧瞧自己,明明曾经也是挺拔英武,可如今发间竟然生出几根华发来,面容多了几分沧桑,瞧着竟然有些落魄。
卫亭书连个招呼都未曾打,就准备骑马先行一步,他怕自己再瞧下去,会后悔自己曾经的有眼无珠。
卫西洲依着娘亲,瞧着娘亲如今和离后越发光艳照人,心中觉得很是快意。只是,卫西洲可不会放过这样讥讽人的好机会,出声喊道“爹爹,我们一起入宫吧!”
卫亭书此时已经跨上马,听了这话想要拒绝,可此时周围百姓隐隐投来目光,卫亭书骑虎难下,只能不情不愿的点头应下。
马车内,万七颜轻声询问女儿这几日的事情,哪怕日日都有人禀告将军府的事情,可万七颜这当娘的心却一直提着。
“娘亲您就放心吧!”卫西洲说着,就轻轻掀开车窗,看着外面的爹爹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偷笑起来。
关于将军府的事情百姓早就有所耳闻,如今瞧着骑在马上的卫亭书,一个个百姓都窃窃私语,指手画脚,卫亭书耳力不错,自然能听清楚百姓口中说自己有眼无珠、忘恩负义...
卫亭书实在受不了,直接驱马快行离去,哪怕如此,卫亭书还是能够听见马车里母女二人轻快的笑声,卫亭书双手紧握,目光带着隐晦的恨意。
马车行驶到宫门,接受层层排查后几人随着宫人入宫,在宫内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谨慎,此时的三人少了几分随意,就是叶辰神色瞧着也严肃几分,倒是有几分叶侯爷的影子。
“瞧,那就是当年名动洛州的万县主?果真是美艳无双!”
“瞧瞧那身段那气质,哪怕都是半老徐娘了,可比那些姑娘家似乎更为诱人些!”
“你们说那卫将军怎么想的,放着家里的这多娇花不去怜惜,竟然去喜欢那等野草,那日将军府的宴会你们是没去,那位外室真是连我家伺候的婆子都不如,真是奇了怪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传来,只是舆论却都是朝万七颜这边倒,不说万七颜本身的容貌,就是如今万七颜身后的忠亲王府,众人也不会为了个落魄将军去得罪。
细嫩的手轻轻覆在娘亲的手背上,虽然掌心有些凉意,却带着安抚之意。卫西洲生怕娘亲听了这些人的闲言碎语,坏了心情,可嘴长在人家身上,这也堵不住。
“放心,如今这洛州众人斥责有眼无珠的是卫将军,不是你娘亲我!”万夫人的脚步浅浅,发髻上的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气度无双。
行走好一会入殿,不过一会就见当家陛下带着苗贵妃在宫人此起彼伏的行礼中驾到,卫西洲随着众人行礼、起身、落座。
上位的洛帝说着些光面堂皇的话,卫西洲瞧着叶辰起身恭敬一一回答洛帝的问话,无聊之余卫西洲抬眼瞧了瞧上位的洛帝,不知是否是卫西洲多想,她竟然从洛帝的脸上看出几分憔悴来。
生怕是自己看岔,卫西洲又仔细瞧了瞧,好在洛帝正询问叶辰荀帝近况,倒是没有发现卫西洲窥视天颜。
卫西洲这次可以肯定,洛帝的确气色不好,卫西洲还记得曾经见着洛帝的时候,洛帝面色红润声音如虹,可如今洛帝眼下青乌,嘴唇泛着几分褐色,甚至身子也臃肿不少,怎么瞧都没有往日的龙威。
卫西洲正觉得事情不妥之时,突然听见叶辰开口“陛下,我与卫郡主就是旧识,如今在洛州希望借住在将军府,还请陛下成全!”
坐在右侧靠上位置的洛南风一手握着酒盅,一杯酒置在桌案,双眸带着波涛汹涌般瞧向叶辰。失算,太失算了,洛南风怎么也没想到叶辰竟然来这招,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叶辰和卫西洲在一个屋檐下日日相处,生出感情来可怎么好。
叶辰说完这话,洛帝自然允下,毕竟叶辰也算是使臣,荀帝还亲自来国书,洛帝更是要好生安置。只是听闻叶辰提及卫亭书,洛帝就想起前些日子忠亲王跪在御书房为女儿求一份和离书。
洛帝对卫亭书曾经的印象颇好,可是近些年来却觉得这卫亭书不堪重用,如今连家事都处理不好,洛帝已经将卫亭书划为不可用的那一类。
“原来你和郡主还有这缘分,既然如此,那世子就住在将军府吧!”洛帝说着目光搜寻一圈,发现坐在角落的卫亭书上前领命,厌烦开口“卫将军定要好好招待世子,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莫要牵连到世子!”
卫亭书脸色煞白,陛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家事,这代表着什么,代表陛下已经不满,陛下若是不满那么今后自己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不论心中如何惶恐,卫亭书还是叩头领命,只是坐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似乎没了力气,连脊背都弯曲不少。
得了陛下的允诺,叶辰的目光带着几分邀功瞧向卫西洲,卫西洲此时因听了叶辰的话正瞧着叶辰,如今两人目光对接,卫西洲顿时就明白叶辰的心思来。
想必叶辰是怕自己在将军府受欺负,故而这才要搬去将军府,卫西洲心中一暖,连带着目光也变得温柔些。叶辰这人虽然总爱胡闹,可每次都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着想。
两人这一番你来我往的暗送秋波,一直被洛南风看在眼中,洛南风气的咬着牙,离得近的洛金风都听到他那“咯吱咯吱”的咬牙声。
“人家能搬入将军府,你堂堂皇子难不成这点事情都办不到?”洛金风一语点醒梦中人。
洛南风大掌一握,整个人顿时又变得信心满满,洛金风瞧着自家七弟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卫西洲,真是为他捏了把冷汗,这女子不好追,更何况还是被伤了心的女子。
“重头戏,来了!”洛金风目光瞧着下面的歌舞,突然意味不明的说道,而洛南风听了这话忙收起儿女情长的心思,目光也跟着瞧向殿中献舞的众人。
一舞结束,只见数十舞姬俯身退下,可有一道身影却是突然扑到大殿中匍匐跪下,声嘶力竭“陛下,民女要揭发三殿下造反!”
一石激起千层浪,乐曲声戛然而止,众位朝臣目目相觑,就是洛帝也神色带着几分不信,更觉得此女当着他国人的面揭发此时,着实是丢了洛国的颜面,可当着众人的面洛帝又不得不接下此事。
苗贵妃涂着口脂的唇勾起如同毒蛇般的笑意来,而坐在洛南风身旁的洛东风更是神色嚣张,一双眼眸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你可知诬陷皇子乃是灭九族的大罪?”洛帝这话已经带着偏袒,毕竟上次洛帝冤枉洛金风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苗贵妃被描绘的秀眉轻轻皱了下,她瞧着身边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人人都说当今陛下宠爱她信任她,不然也不会皇后一去就宠信她苗氏,更不会对五殿下如此重用,可在苗贵妃看来,这个男人只爱他自己。
若是真的爱自己,为何自己到如今还是位列贵妃,为何儿子没有被立为太子,为何再瞧见苗氏一族势力雄厚之时又扶持七殿下和三殿下。如今苗贵妃是看明白了,这个男人不爱自己也不爱每个孩子,他要的只是权利的平衡。
“民女知道,可民女更明白先有国再有家,民女虽然只是个普通百姓,却不能眼睁睁瞧着三殿下这般无法无天的行为!”那女子字字铿锵,小脸上更是大义凛然的决绝。
洛金风坐在那里,在父皇投来目光之时,适时的展露几分茫然的神色来,且恰不忘开口“父皇,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说!”洛帝沉声道。
那女子先是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娓娓道来“民女乃是三殿下府中的侍女,近些日子瞧三殿下形色匆匆,总是爱躲在后院一厢房内,民女好奇趁着不备去偷看了眼,却发现三殿下竟然自制龙袍,想要造反!”
一句话,满殿哗然!龙袍,那是皇上的象征,私自绣制龙袍那是死罪!
洛帝突然起身,一把将桌案上的金樽杯狠狠砸向洛金风的脑袋,而洛金风站在那里,笨重的金樽杯砸在洛金风额角落地,而洛金风的额角瞬间流出鲜血来。
“父皇,儿臣冤枉!”洛金风起身跪在殿前。此时,众人亦是跟着起身跪于殿中,大呼“陛下,保重龙体!”
瞧着洛金风额角的鲜红,洛帝神色并无半分心疼,甚至带着杀意。身为帝王,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还活着,可自己的孩子却已经绸缪篡位。身为帝王,屠杀亲子比比皆是。
洛金风跪在那里,口中只是不住的大呼冤枉,他不是未曾瞧见父皇的杀意,只是早已不在乎罢了,坐上那龙椅的不是他的父皇,而是洛国的帝王,帝王,哪里有慈父之心。
“父皇,皇兄是被冤枉的!”洛南风此时开口相劝,他跪在洛金风身侧,一张面容带着恳求。
洛帝瞧着两人虽然面容不同,可眉梢那份贵气却和逝世的皇后如出一辙,嗯是气不打一出来来。
“冤枉?我看他是绸缪已久!”洛帝抬脚就朝着洛金风踹去,只是洛南风却上前一步接下那一脚。
洛金风神色一变,哪怕刚刚父皇要杀了他洛金风的神色也没这样的着急。洛南风给了皇兄一个眼色,洛金风这才按捺下心思。
洛南风跪在父皇脚边,故意装作一副受伤严重的样子,但其实父皇老了身子大不如前,这一脚看似用尽力气,可洛南风也不过是受了皮外伤罢了。
“父皇,孰是孰非一切还言之尚早,既然这女子说皇兄私制龙袍,父皇派人去搜查不是知晓真假!”洛南风扬声说道,顿时就有朝臣跟着附和。
洛帝虽然气的不行,可没证据不能服众,只见洛帝亲自命令禁卫军搜查洛金风府邸,可见洛帝对此事已经生了疑。
好好的宴会变成这样,众人跪在殿内大气不敢出,而卫西洲随着娘亲跪在角落,她此时不免担忧不已。她不信洛金风会做出私制龙袍这样愚蠢的事情,可陛下相信就够了。卫西洲急得不行,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
也就是在此时,只见跪在前面的洛南风突然回头,卫西洲担忧的神色投入洛南风那双如星河般的眼眸中。
哪怕卫西洲对洛南风存了太多的怨,可此时卫西洲却是真心实意希望他们可以安然无事,比起苗氏一族,卫西洲更希望这个国家可以由洛金风来掌控。
卫西洲眉头紧锁,洛南风只是看了眼就收回目光,可心里却是陡然舒坦的多,毕竟卫西洲还知道关心他,那么一切都还有救,没人知道看似低着头受伤眼中的洛南风,心里却甜丝丝的在偷笑。
禁卫军回来的比众人预料的要快,只是等众人瞧见禁卫军统领双手捧着的一身金黄龙袍,众人心中一震,心中大呼,看来这洛州的天是要变了。
洛帝在禁卫军入殿的那一刻,双眸就死死的盯着那龙袍,身为帝王那是龙的象征,如今却有人私自绣制龙袍,这代表着什么。
“你这逆子,你竟然真的敢!”洛帝一手将那龙袍给抓来,狠狠的砸在洛金风的身上。
“父皇,父皇,这儿臣根本就不知晓,儿臣对您一片赤诚,怎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洛金风双眸带着泪,苦苦哀求。
而此时,那告御状的婢女却是此时开了口“三殿下,奴知道自己今日此举已经没了活路,只是奴真的怕您走了歪路!奴只愿无愧于天!”说完这话,那婢女目光下意识瞧了眼站在一旁的苗贵妃,整个人一头撞在殿中的盘龙柱上,当场丧命。
婢女的大义凛然点燃洛帝的怒火,只见洛帝大手一挥“来人啊,将这个逆子给我压入天牢,赐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