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少人?”
叶苏放任卢伟呼叫求救,半蹲下身,伸手抓住唐健的鸡冠头,像真地捏公鸡的红冠,不费力气地将他上半身提起。
“23个,到现在还没退。”王璞回道。
“帮我截个图,记下都有谁。这么喜欢看蹂躏别人来取悦的观众,得好好找找。”
叶苏拖着浑身无力的唐健,慢慢地走到卢伟面前。
“你……你想干嘛,我都已经跪着了。”卢伟不敢直视,害怕至极。
“当然是送你们去吃点东西。”叶苏嘴边翘起,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不,我不去。”
一想到被拉进肮脏恶臭的厕所,卢伟神色大变,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拔腿想跑。
“不吃?”
叶苏伸手一抓,另一手抓着他的头盖骨,如鹰隼的利爪死死地嵌入,瞬间吓得卢伟四肢无力,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喊道:“王璞,当主播最重要的是什么?!”
“守承诺。”王璞起哄道。
“我说到做到,带你们到厕所,就一定带你们去。”叶苏强拖着卢伟、唐健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卢伟毫发无伤,却不敢反抗,连同境界服了药的唐健都被轻易击败,他上去也只是以卵击石。
“你,你不能这么做,赵哥、肖哥不会放过你的。”他打颤着,用怂兢的语气祭出最大的仰仗,希望能知难而退。
叶苏道:“我等他们。”
狐假虎威的卢伟见状,叫嚷着:“这里是学校,你这么对待我们,是违反校规的。你知不知道赵哥他爸是教导处赵主任,他如果知道今天的事,他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照你这么说,都要被开除了,还管什么校规。”
叶苏毫不动摇,卢伟说得要搁在重点班平行班的学生身上,也许可能,但放在无底楼的差生,基本没可能。无底楼,无底楼,不单单是修炼前途如坠无底,就是规则秩序也无底线,甚至比一般军事化教学管理的三流修真职高的风气都差。
因为宁甬一中对待八九十三个班纯粹是放养的态度,资源福利缩水降低,如果按常理再严格管教约束住这帮学生的手脚,实力低下的他们注定是永无出头之日。
学校的潜在目的,就是让差生们争,让竞争意识薄弱的学生们,在这种“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环境下,如野兽争丹药,争机会,夏天争仅有5个安装空调的寝室,冬天争仅有两个释放热水的洗澡间,争无底楼里任何的一切,淘汰弱小者,筛选强大者。
就像之前卢伟唐健对付叶苏,非但胜利者无过,抢来的丹药拿不回去,告状的自己还将承担失败的一切,包括寻衅斗殴的罪名。
也只有这样,才能出现从无底深渊爬出回到平行班、重点班的人为培养的另类“天才”,如同无底楼前的破败门口上立着的石碑铭刻的,“凡不能毁灭我的,必将使我强大”。
所以,只要不是闹出人命,或者重大伤害,学校不会叫家长,也不会受理。受伤了,学校后勤中心拥有完善的医疗设备,聘请了专门的药师医生团队,而且是免费。
因为每个学生在入学前,签订的校方合同里规定一则条款,就是在堕入到无底楼时自动生效,校方会承诺提供差生们一份医疗保障,每个学期至多能接受9次治疗机会。
于是,无底楼就像地狱一样,盛行修真古惑仔的文化,而且私斗频繁。
“何况,校规管得着我吗。”
叶苏猛地发力,直接把唐健、卢伟当石子扔在墙壁上,可能甩的时候用了几分轻重的奥义,力道不经意没控制住。
砰,他们撞在墙壁上,闷哼一声,嘴角泌出血,背部一阵发麻痛苦,仿佛粉碎撕裂了一样,而身后的墙壁,是真地裂开了几道细缝。
“咳咳,咳咳,慢着,慢着,菜叶,不,叶哥!”
卢伟强撑着骨头断折的痛楚,艰难地保持跪伏的姿势,低声下气道:“你饶了我,饶了我们,我们也只是听赵哥的,是他让我们这么干的,冤有头债有主,有事你冲他啊,我们只是——”
“冤有头债有主,”叶苏轻声地喃喃一遍,笑道。“我突然想到,的确,我们是有一笔债。早上还有刚才,你们说我借了你们八百,还多少,1200,1600?”
“没,没有,没有的事,你没借我们钱,没有。”卢伟疯狂否认。
“没有?”
“没有。”卢伟满是求生欲。
叶苏擦了擦手,将残留在指缝手掌的头发抹掉,冷冰冰道:“没有就好。现在,我们掰扯掰扯,你们欠我的。”
卢伟一个激灵,迎着恶魔般不怀好意的微笑,他抖如筛糠,哆嗦道:“欠……欠什么。”
“你们两个人一个多学期从我这儿借了2400——”
“不,我们没有。”
叶苏完全无视,继续计算:“3枚积气散,一枚一颗低品灵石,一三得三,一颗就算三千三好了,九千九百块,化个整,一万块。”
“哪有这么抹零化整的。”
“我没有四舍五入一个亿,就是仁慈,毕竟我不是魔鬼。”
叶苏忍着厕所里飘来的臭味,往后退了几步远离,道:“现金你们估计拿不出来,手机转账吧。王璞,你手机让他扫。”
“饶了我吧,叶哥。我没钱,也没拿你丹药。”
卢伟一股脑地和盘托出:“叶哥,你的钱七成都是赵哥、肖哥拿了,丹药也归他,我们只有几百,我们没有钱啊!”
“呸,卢伟你个怂娃子,软个啥。给钱,给个屁!”
唐健从昏转醒,不顾肋下剧烈的疼痛,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道:“不要以为击败我就能逞威风,赵哥这两天就能进入六重,三天以后,他是不会放过你的。娘妈的,今天你对我们怎么样,之后赵哥会替我们加倍奉还给你。”
“呵呵,这次我连人带狗一块打。”
叶苏睨了一眼,说道:“今天,我先赏你们两个走狗一顿吃的,狗改不了吃屎,现在你们就吃播吧。”
“哈哈,艹你娘,老子……”唐健虚弱地大笑,口吐芬芳,脏话连篇,比厕所飘散的臭气还臭。
“看来你平时没少吃,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臭味。”
虽然才两天,叶苏人性中对陈方平叶琴的亲情尚未焕发,但依然不容许有人谩骂连累家人。他一时间改变主意,一开始一直咄咄逼人,用屎尿逼迫恐吓他们,单纯只是小惩,说到底只是误入歧途的孩子,没必要将他们彻底人道毁灭。
不过现在,他厌弃道:“这些的小孩子,该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你这么喜欢‘草’、‘淦’、‘日’,那就让你们多背背古诗,雅俗不忌。”
卢伟死道友不死贫道,慌忙地辩白道:“我没骂!”
“我问,你答。我艹,下面你接,草什么?”
唐健再次开口:“我艹你……”
啪,隔着六步远,叶苏瞬至,一记沉沉的巴掌打在唐健的脸上,不紧不慢道:“草色遥看近却无,你呢,草什么?”
“草来草去哈撒给?”
啪!
……
“啊啊啊!”
宿舍管理员是名炼气七重的老大爷,他扯着嗓音哼戏腔,悠哉地如约而返。
卢伟、唐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花几条烟请管理员出去的工夫,成为了他们今晚痛苦的时刻。
“我日——”
“落西山红霞飞。”
“日你大爷!”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传入到管理员耳朵,他顺着声音急匆匆地进入。虽然收了贿赂,对欺凌弱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答应十点熄灯前等他回来结束,就必须这个时间结束。
他是有原则的,除非给得多。
“唐健,卢伟,住手,住手,差不多得了啊!”管理员看也不看,开门见山就是一句话。
然而,叶苏并未收手,继续问:“我干,你答!”
“干,干,干戈寥落四周星!”卢伟鼻青脸肿,两眼中透发着畏惧。
“你呢?”关了直播的王璞没闲着,他接替叶苏又问又打,乐此不疲,哪怕手都扇麻了。
“你们在干嘛!”
不看不知道,一看管理员惊得出窍,之前收买自己的两个学生,此时此刻,正面朝着大门敞开扑鼻恶臭的厕所,跪在门口,脸被打得像猪头,两边脸颊由红到紫,向外渗着血,嘴边挂着混有血的口水,正发抖着一张一合,在背诗句。
背诗句?
管理员连忙拉偏架道:“打架斗殴,按照校规是要……”
王璞打得正起兴,笑道:“钱大爷,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哪里有什么打架。”
“你当我瞎吗,他们脸上的伤哪来的。”钱大爷兴师问罪道。
“他们要求打的。”叶苏轻描淡写道。
“他们自己要求?你当他们傻,还是当我也傻!”
“我也没从来没听过有这种要求。”
叶苏摊摊手,道:“他们莫名其妙要发愤图强,找我帮帮他们背诵古诗。背不出来,就扇他们一巴掌,本来不想答应的,不过他们再三请求,只好勉强答应了。”
“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他们强要求的?”他瞥了眼,示意王璞继续。
“我日什么!”王璞问道。
“日出江花红胜火。”卢伟哀嚎道,不小心扯动伤口,痛苦不已。
“日照香炉生紫烟。”唐健也熬不住了,像被驯服的犬马,为了不被扇耳光,几乎把他肚子里义务教育留下的古诗掏空。
“真的是你们要求的?”钱大爷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道。
卢伟忽地感觉到一股杀气,抢在唐健之前,结结巴巴说:“是……是我们要求的。”
“疯了,我看你们是疯了。”钱大爷看出猫腻,但他们认栽了,自己也不便插手。
“你看,既然是他们要求,当然要成全他们了。”
叶苏把从唐健、卢伟身上搜来的9张麦票,抽出三张,在走廊正道的光下,直接递了过去。
“再来两张。”钱大爷大拇指食指搓了搓,如愿拿到手。
“咳咳,头悬梁锥刺股,那好吧,你们就继续背古诗吧,不打击你们的学习积极性。”
他一把将钱收入口袋,双手负在背后,转过身佝偻着离开。临走前,嘱咐道:“不过熄灯以后就停止,大晚上其它学生还要睡觉。”
“我去——”
“留肝胆两昆仑!”
“我……我……我去辽北玩儿泥巴。”
唐健终于承受不住,崩溃道:“别,别打了,我还只有16岁!”
然而,啪啪声连绵不绝,不只在唐健卢伟的幼小心灵,也在一层寝室的其他十五六七岁的男生内心,留下了极深的记忆,他们永远忘不了那年高一,啪啪震天,接龙古诗,闻之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