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冲着和他栖息在一个枝头上的两只喜鹊喊着话,喊着喊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妈妈,那两只喜鹊就根本不可能把他要说的话带给妈妈,即使带给妈妈,妈妈又怎么能听懂喜鹊的话呢?胡一刀喊累了,终于闭上了口,这几天来,他不但在等着妈妈,而且也在等着胡二猫。这个森林这么大,平时也没有人进来,妈妈怎么会知道他就在森林里而且在这个小河边,不能怪妈妈,妈妈是爱他的,一定在努力找他。这个胡二猫不够朋友,平时“咪咪咪”叫着,和他寸步不离,现在他需要它时,它却悄然无息地走了。走了,不可能回来了,胡一刀抹了抹眼角流出的泪,这泪不是为人类流的,也不是为自己流的,而是为离他而去的胡二猫流的,世事无常,一只猫也会背叛它的主人,想起来,他心里就难过。难过啥呢,说不上胡二猫已经回到了家,从此以后不用担心害怕了,作为胡二猫的朋友,胡一刀应该为胡二猫走出困境感到高兴才对。胡一刀想到这里,破涕为笑,他站了起来,提着红柳木棍开始沿着小河边向前方走去。
走,才有希望,胡一刀决定沿着小河走下去,至于小河有多长,他不知道,但他要走到小河的尽头。
在小河的尽头,可能是一片平原,那里没有高山,也没有树,到处长满了茂盛的庄稼,有玉米、高粱、小麦、荞麦等,反正妈妈种的庄稼,这片平原都有。平原上有许多叔叔阿姨,叔叔阿姨好奇地打量着胡一刀,给胡一刀准备了许多好吃的东西,有香气喷喷的羊肉,有白白如雪的馒头,有香气扑鼻的兔肉,有冒着热气的饺子,胡一刀吃呀吃,肚子吃饱了,还想吃,他终于走不动了,他的肚子好疼好胀,他吃了太多的东西,他要尽快排泄出一些,要不然一定会被胀死。妈妈曾经给他说过,太外爷爷吃了三年树皮草根,把肚子吃大了,一顿饭就能吃两盆子,一盆能盛十碗,两盆就是二十碗。终于有一年,粮食大丰收,好久没有吃到粮食的太外爷爷,抱着太外奶奶做的一盆小麦面,来不及用筷子,用手抓起小麦面,就往肚子送,好香呀,太外爷爷吃完了一盆面,端起了第二盆面,连那第二盆也吃了。可那草和面本来就是两回事,太外爷爷的草肚子能盛两盆草,却盛不了两盆面,太外爷爷的肚子好胀好胀,上吐下泻,还是胀,晚上太外奶奶找不到太外爷爷,太外奶奶想着这个老不死的那里去了,难道胀死了,太外奶奶等呀等不见太外爷爷回家,那夜漆黑一片,太外奶奶挑着马灯找呀找,终于在庄子外的榆树茆发现了太外爷爷,太外爷爷躺在没有皮的一棵枯死的榆树下,肠肠肚肚流了一地,还没有消化的小麦面从肠肠肚肚流出来,堆在被太外爷爷剥了皮的榆树下,一群蚂蚁正贪婪地吃着。太外爷爷不是饿死的,而是胀死的。胡一刀想到这里,拼命地拉屎撒尿,想方设法让鼓胀胀的肚子不被胀破。他在原始森林里没有被饿死,绝不能在这片到处都是粮食的平原胀死。
也许小河尽头,就不是一片平原,而是一条大河,有无数的小河汇聚在一起,汇成了一条非常非常大的河,比胡一刀家的庭院还宽,比这条小河要宽无数倍,到处波涛汹涌,破浪起伏不定,烟雾缭绕中,有一叶小舟轻轻地从远方慢慢地游过来,轻地像一条自由自在的鱼,美得像蓝天下悠悠而过的一片白云,小舟上站着一位和妈妈一样美丽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衣服,那小舟就像白云一样,不用划,驮着白衣姑娘朝着胡一刀飘过来,越来越近了,白衣姑娘宛如天女下凡,面带微笑,冲着胡一刀喊着话,孩子,过来,我带你走出这片森林。胡一刀傻傻地望着小舟,小舟终于靠了岸,胡一刀爬上了小舟,白衣姑娘拿出了许多许多胡一刀叫不上名字的好吃的东西,胡一刀吃了一块说不上名字的东西,甜甜的像糖,本来还想吃,为了不被胀死,胡一刀忍住没有吃第二块。白衣姑娘微笑着摸着胡一刀长长的乱蓬蓬的头发,那长长的头发被白衣姑娘一摸,纷纷掉落,胡一刀看见清清的河水里有一个光头胡一刀对着小舟上的胡一刀傻傻笑着。突然白衣姑娘不见了,胡一刀所在的小舟在大河上轻轻地游走着,游走着。胡一刀好害怕,他害怕自己掉进这条大河,那样他一定会被淹死,淹死了就见不上妈妈了,胡一刀战战兢兢站在小舟上,突然小舟变成了一片云,驮着胡一刀飞上了天,胡一刀终于看见了妈妈,他在云端拼命地喊着妈妈……
也许小河的尽头,就不是一条大河,小河流着流着就干枯了,小河的尽头依然是层层叠叠的群山,群山上长满了高低不齐、密密麻麻的树,棵棵树叶茂盛,遮天蔽日,胡一刀重新看不到了蓝天白云,也没有了水源,胡一刀必须要重新去寻找水源,要去那里去寻找水源呢?也许会在另外一个山脚下,也许走过一百来里路,还没有找到一滴水,也许不用费吹灰之力,便重新找到了另一条小河,那条小河一定和这条小河一样清澈见底,颗颗鹅暖石清晰可见,小河里游动着一条条鱼,胡一刀随意抓起一条鱼,正要生吐了那条鱼,可那条鱼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长着人脸鱼身的怪兽,那怪兽张开血盆大口,生吐了胡一刀,胡一刀钻进怪兽的肚子,拼命地踢打,终于踢破了那怪兽的肚皮,胡一刀来到刚才的小河边,发现河里的鱼一个个都死了,河水也干枯了,一个妖魔般的声音从森林里传了过来:“胡一刀,你踢破了我的肚皮,我一定要吸干这里的河水,渴死你,让你死在这里,等你死了,我会回来剥了你的肚皮,用你的肚皮缝补好我的肚皮,哈哈哈哈。”
也许小河的尽头,就不是一条生活着一条妖怪的小河,是什么,胡一刀也想不来,胡一刀也不想继续往下想了,他看见了那只给他送过野兔的年轻狼正在前方的河岸望着他,年轻狼的身后跟着二十来头狼,那只老狼也跟在身后。这些娘要来干什么?难道它们知道胡一刀要走,是来送胡一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