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瑟从文件上收回目光,稳了稳心神,他从小就智商拔群,这件事虽然有些绕,可他还是能够理明白的。
“你开出这些条件,是不想让我和翁家人相认。”戴瑟说。
翁唐依旧坦然,点了点头说:“找你的人就是我名义上的姑姑,翁蓉。她当年嫁到国外,并没分得巨茗的股份,后来归国后她去求叔祖父,才把两个儿子安插进了巨茗。她不甘心巨茗现在归我主持,但是常宏和常宥显然没有资本,且都是外姓人,股东们也不会认他们。后来她大概是从叔祖父那里听到了当年的一些事情,就开始重新调查,如果查出来当初找回的不是瓮翡,就能证明我不是翁家的人,靠这个掀起风浪动摇我现在在巨茗的位置。”
见戴瑟垂着眼不说话,翁唐突然笑起来,“你不要觉得被他们找到,就会有比这更多的好处,即使他们找到了你,也没有资格跟我斗。只要证明不了我不是翁家的人,你充其量也就是多个私生子的名分。翁蓉不会给你多少好处,她只是利用你给她的儿子们争权罢了。”
戴瑟抬眼冷冷看向他,“那个瓮显,没有在找我吗?”
翁唐扬了扬眉,随即道:“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很暧昧,没有阻止翁蓉,但是也没有跳出来帮他们。”
戴瑟没有理会他这句话,只是拿起一份文件说:“你有多少巨茗的股份?”
“百分之三十二,”翁唐说,“叔祖父拥有巨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常宏和常宥加起来也不过百分之七,他们就是找到你,真的联合起来也未必斗得倒我,所以,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跟谁合作更有胜算。”
戴瑟冷笑着把文件抛下,“你想用这些钱,买断我和亲人之间的联系,这似乎不是利益的事情。”
没想到翁唐瞪大了眼,随后突然笑了起来,他自从进来后,哪怕说起自己不是翁家人这种尴尬事也都是保持着风度,可现在竟笑得浑身发抖,戴瑟皱着眉冷冷看他。
等笑够了,翁唐这才说:“亲人?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竟没料到你会这么想。你以为翁蓉是你的亲人吗?她只是想利用你罢了,一旦我倒了,她最想除掉的人就会是你。至于叔祖父——他根本就不认识你,他从出生起看到的堂哥就是我的祖父,我甚至怀疑祖父正是因为跟他关系好,才把自己的身世秘密告诉了他,但他一直都在为我祖父保守秘密,现在也没有自己指出我不是翁家人。他连见都没见过你的祖父,也没见过你的父亲,更不认识你,你觉得他会把你当成亲人吗?如果是的话,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找你,为什么专等翁蓉想扳倒我时,才吐了那个秘密?当然,如果你觉得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那你可以用你的眼睛去看,去看看你这些亲人,然后再考虑和谁合作。”
翁唐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不过既然说出来了,那就不妨再多说些好了。
他像看着被玩弄的猎物般看着戴瑟,继续说:“你觉得当初瓮湄夫妇不知道真相吗?孩子的母亲难道分辨不出自己的亲生骨肉?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当初瓮湄花天酒地又好赌,品行极恶,若不是因为瓮翡,瓮询甚至不可能给他留一点财产。所以,翁湄需要那个儿子,不管真假。”
翁唐大概是情绪高涨了,他拧开水又喝了一大口压回去,然后说:“没有什么亲人不亲人,我就是在跟你谈利益,纯利益。”
戴瑟的心沉沉下落,所以,说到底,他的祖父也是被抛弃的吗?父母为了利益,停止找亲生儿子,而认了一个假的。现在回过头来找到自己,也是利益驱使。
当然,现在这都只是翁唐一个人的话罢了。
“这两份文件我留在这里,你若想好了,你我签字后即时生效。”翁唐说,已经又恢复沉定自若的风度,“他们这两天就会来找你,你是个聪明人,相信会做出好的选择。”
翁唐说着站起身,“告辞。”
“等等,”戴瑟突然说,也站起身看向他,“你们能查到我这里,肯定也查过我的祖父父亲了,为什么不找他们?”
翁唐看戴瑟的眼神很古怪,似乎是悲悯,“真正的瓮翡已经死了,他和一个普通的女子结了婚,孝顺奶娘归去后,自己也在六十七岁时离世,我们查到他有一个儿子,就是你的父亲,但是后来查到你父亲和别人的妻子私奔时出了车祸,两人都死了,本以为到这里就断了,后来又查出你父亲还和另一个有夫之妇有染,那个妇人生下孩子后被丈夫鉴定出孩子不是自己的,妇人就把孩子送到了孤儿院,现在仍和原来的丈夫生活,那个孩子就是你。”
讲到这里翁唐认真起来,“需要我把你母亲的资料告诉你吗?”
“不需要!”戴瑟立刻说,然后他问,“这么曲折,你真相信我就是瓮翡的后人?”
看着翁唐平静的眼神,戴瑟突然怒道:“你他妈不是早就鉴定过了吧!什么时候的事?”
翁唐舔了舔嘴唇淡淡一笑,似乎在说,这对我来说太简单,做都做了,你发怒又能如何?
“再见。”翁唐说了一句,然后走向门口。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戴瑟无力地坐回到沙发上。看着那两份文件,他突然很想笑,最后也还是笑了出来。
本以为自己的心中早已是死水一片,没想到今天还会为这事动火,真是活该被翁唐那小子嘲弄。
可能说到底,真的就只是利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