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郎在李家排行十四,却是他父母的独生子。
他的父母是一家倒闭单位的职工,拿着不多的退休工资度日。
隔壁原本是老干休所的招待所,后来租给了一家广告公司做办公楼,招了很多美术专业毕业的年轻男女,他家住一楼,就开了一家针对这些年轻人的小店。
有一天,他下班回家,发现父母正跟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在聊天。
那个女孩长得不高不矮,面貌也不算好,穿着也不算时尚精致,眉眼间却透着一股生动。
不知道为何,第一眼见她,他就有股说不出来的亲近。
应该说她恰好长在他接受的点上。
她是父亲老家那边的人,得知父亲爱养鸟,就说她家屋后好多的鸟,声音都十分的好听,当即还学起了鸟叫声。
女孩学得惟妙惟肖,声音十分清脆嘹亮。
父亲说:“如果你家屋后的鸟真是这种叫声,那只怕是画眉子鸟,那鸟如今可不多得。”
女孩似乎不信:“这种鸟怎么就不多得?我们那边到处都是,下次我要是回家,就让我弟弟捉两只给你。”
他以为她随便一说,谁知道过后不久,父亲的鸟笼子里边真的多了两只翠鸟,鸟的外表不见得多漂亮,但身姿灵巧,叫声确实好听,家里人稀罕了好一阵子。
然而没过多久,其中的一只死了,父亲哀叹了好些日子。
“这鸟儿至情至性,一只死了,另外一只只怕也活不长了。”
果然没有多久,余下的一只也忧郁而终。
十四郎就记住了她,她叫张晴香,会学鸟叫,而且叫声能够以假乱真。
不久后,母亲说隔壁单位有个女孩子个子挺高,没有男朋友,让他见一面。
他得知是张晴香介绍的,就答应了。
那个女孩子确实高挑,跟他的身高十分相忖,可不知道为何,他却觉得小家子气的张晴香更合他心意,就是张晴香失手泼了茶水,差点撞翻了椅子,他都觉得有趣。
只是母亲却嫌弃张晴香只有一米六的身高,也嫌弃她不够漂亮。
这件事情过去好久,他经人介绍认识了另外一个女孩子,也就慢慢的忘记了张晴香,甚至有一段时间都忘记了她的姓名。
第二年的夏天,总是下大雨,江边开始发大水,他担心家里,每天下班都回家住。
这一天,他刚从公交车下来,发现一个女孩躲在低矮的屋檐下避雨,他快要走过时才发现是张晴香。
当时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秒。
就是这一秒,他听到一声鸟叫,回头一看,那个女孩低垂着头,装作没有看见他。
他再往前走,身后又听到一声鸟叫,这声音更加悠远嘹亮,他听出些不甘,还有些急躁。
他就忍不住想笑,抬起脚步的时候,他没有往前走,而是回头一望。
果然,张晴香正对着他的背影在吹口哨,就这么被他抓了一个现形。
两个人同时呆住了。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顿。
漫天的雨帘中,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街上回顾她,而她则浑身抖索着窝在街边的屋檐下抬头看着他。
彼此的视线穿过更古不变的时空,在这一刻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