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暗淡的政治新星
——滕国记忆之一

孟子带领学生来到滕国。

读者也许要问孟子为什么作出这样的决定,原来——

是温馨的回忆改变了孟子在鲁国遭遇不顺的失望心情

那还是数年前孟子初到宋国的时候,滕国太子宏访楚途经宋国新都彭城(今江苏徐州),特地拜见孟子。

太子儒雅谦和,见到孟子就施以大礼,说:

“先生为推行先圣之道风尘仆仆不远千里而来,学生能谒见先生亲聆教诲,实乃三生有幸。学生素仰先生之道,务请先生赐教一二。”

孟子心中暗喜:太子如此诚恳,真是可造之材。自从自己出访以来,还没有一个政治要人如此真诚地讨教施政之道,今天,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淋漓尽致地阐说了自己关于人性和仁政的主张,他强调人天生就有为善的潜质,只要守住它,加以扩充,人人行善,社会风气就可以大大改观;施政者如有为善之心,必能践行尧舜之道,令天下大治。

一席话说得太子热血沸腾,他恨不得马上结束访楚之行,回国辅佐年迈的父亲改革施政,惠民强国。

喝一口万章等沏好的热茶,太子稍作思考,似乎想说什么,但迟疑了一会儿,又把话咽了回去。

太子的确想到了一些问题,但仓促间又不知从何说起。当他访楚回程再次造访孟子时,终于把自己的思路整理清楚,向孟子提了出来:

“先生,我国地小国贫,人口不多,人才缺乏。目前,大国争雄,弱肉强食,小国常遭侵犯,或成为牺牲品。外部环境如此恶劣,我国振兴之路能否走得通?”

孟子突然想起上次太子临走时那种欲言又止举步又停的神态,当时自己还以为那是太子依恋之情所致,没想到太子还有这样一番疑虑。

孟子微笑道:“太子,当今世道险恶,您说的的确是事实。不过请相信,真理永远不会被打倒。选择了真理,坚持不懈地奉行,总有成功的一天。勇士成覸对齐景公说过:‘人家是男子汉,我也是男子汉,我干吗怕他!’贤人颜渊说:‘舜是怎样的人,我也应当做舜那样的人——有为之士都该这样做!’曾子的弟子公明仪也说:‘周公说文王是他的老师,他要以文王为师——周公难道会骗人吗?’成覸很勇敢,有志气,颜渊、公明仪决心向圣人、圣王学习,他们都是我们的榜样。贵国不大,但也有五十平方公里面积,相当于文王赐封诸侯国面积的一半。《书经》上说:‘猛药令你头晕眼花,但它能治好你的病。’困难跟猛药一样,它打得你措手不及,头晕眼花,但它也会给你动力,促使你不断前进。相信太子一定能把握好贵国现有条件,坚持真理,克服困难,治理好贵国!”

太子听得信心满满,高高兴兴地拜辞回国去了。

此后,孟子又听到了关于太子的一件事

这件事又一次令孟子认为,太子是可造之材,也许他还可能成为一颗政治新星呢。

太子的父亲滕定公病逝了,太子悲痛万分,同时也为如何举办丧事大伤脑筋。多年来,他依赖父亲还没独立处理过什么问题;国丧该怎么办,他一时还拿不定主意。突然,他想起了孟子。对了!孟子是一位可信赖的哲人,不妨请教于他。

太子请来太傅然友。

“太傅,君父仙逝,如晴天霹雳,我心如乱麻,国丧大事,我毫无头绪。去年,我曾拜访过寓居宋国的孟子,他教给我许多道理,至今仍难以忘怀。听说他现已回国,我想辛苦太傅前往邹国,请教他关于国丧的意见,太傅意下如何?”

然友去邹国拜见孟子,如实报告了太子的苦恼。

原来太子宏的苦恼源于他孝顺父亲的拳拳之心,令孟子十分感动;这也证明太子本性善良——自己的观察没有错!

孟子告诉然友:

“亲人离去,子女理当尽心竭力办好丧事。曾子说过:‘孝顺,应当体现在父母在时的赡养、死时的葬仪及死后的祭奠都遵循礼制。’怎样举办诸侯的葬礼,我倒没有学习过,但我知道,为父母守孝三年,喝稀粥,穿粗布衣,从天子到庶民百姓,夏商周三代都是如此——这是礼制!”

然友回国,汇报了孟子的意见。

太子决定遵守古礼,守孝三年。

不料,这个决定激起了轩然大波。

大臣们议论纷纷:

“三年之丧?咱们从来没有执行过呀!”

“咱姬姓各国,鲁国是最大的国家,鲁国也没行三年丧礼的古制,咱们为什么要拘泥于过时的制度!”

“三年!三年!先君已逝,新君未立,三年执政空白期,谁来管理国家大事!”

消息传至百姓中,众人议论纷纷,茫然,猜测,疑虑……

“怎么回事?太子要守孝三年?”

“君位空了,会不会乱套?”

“……”

有人搜集了这些信息,综合后报告太子宏:

“太子——不,君上!三年之丧恐怕行不通,咱们还是依先例吧!咱们继承的就是这样的传统呀!”

太子犹豫了,该如何处理呢?

太子又一次想到了孟子——这位博古通今品德高尚的智者,他一定能帮自己拿主意。

宏又找来了太傅:

“太傅,我平日喜好骑射和剑术,学问实无长进。今日之事,父老、官员都与我意见相左,令我难以决断。烦劳太傅再去邹国,向孟子说明我朝廷上下的情况,请他指点迷津才好。”

忠心的然友再一次赴邹。四十余里的路程,大半天时间,然友就带回了孟子的意见:

“为亲人举丧,不应求助他人决断。我只能告诉太子孔子说过的话:‘君主去世,太子当把一切政务交首相料理。自己只以稀粥果腹,在灵柩前就孝子位以哭声抒发丧亲之痛,官员们自然也会共同举哀。’上行下效,此乃自然之理——君子之德如风,小人之德似草,风吹草动,风向决定草摆动的方向。贵国国丧之礼如何举行,全在太子自己决定。”

孟子的话令太子豁然开朗,当即发布决定:

“先君丧礼,悉从古制。我守孝三年,三年期间,国事由太傅代理。”

命令一下,谁也不敢再发议论。

从小殓(给死者穿寿衣)、大殓(遗体入棺)到始殡(停棺待葬),整整五天,太子一直身着白色丧服守候在灵柩旁。五天后,灵柩从西阶移入宗庙,太子及其他家人,一直陪伴着长眠的逝者。父亲的所有教诲乃至平日的一颦一笑,都不断浮现在脑海里,太子常常以泪洗面。邻国诸侯派来官员致哀,滕国众大臣甚至都邑民众也都陆续前来吊唁。吊唁者在灵柩前跪拜完毕,纷纷向太子等表示慰问,言辞间不免流露出对逝者的思念,这更增添了太子的悲情,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终于放声痛哭,在场的人也都陪着落泪。

从始殡到起殡,是五个月难熬的日子。

整整五个月,太子守护灵柩,陪伴着长眠的父亲。当弟弟更等亲人来替换时,他就在宗庙旁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的小屋子里稍事歇息。伴随着撕肝裂肺的悲痛,他不断反思自己的过去,也依稀想到自己的未来——国家的前途、民众的疾苦,这副担子实实在在地压在了自己的肩上,他感到千斤般的重。

五个月过去了,下葬那天,全身孝服的太子宏和弟弟更拉着灵车,灵车上是覆盖着白色帐幔的灵柩。五百名身着白衣的执绋者手扶白绋绳缓缓前行。徐缓的哀歌声在执绋队伍中响起:

露珠今天干了,

明早又会滴下。

你今天走了,

什么时候再回家?

……

悲哀的大网从出殡队伍向道路两旁撒开,伸展,笼罩了整个都邑,旁观的民众与以太子为首的白色大军,哭声融到一起。

当天,太子再次宣布为父亲守孝,国事交太傅处理。

从此日起,三年内太子将不发布任何命令。

举国上下一致认为太子很有孝心,他一定能接好班,做一个好国君,各国诸侯对太子的表现也十分认可。

滕定公丧礼的前后情况传到了孟子耳里,更加坚定了孟子的看法:太子宏本质很好,前途无量。

所以孟子义无反顾地离开鲁国,来到偏远小国——滕。

滕文公满腔热忱厚礼接待孟子

太子宏(后谥文,《孟子》中称滕文公)吩咐太傅以上宾礼款待孟子师徒,请他们住进最好的客馆。客馆背靠嵯峨的高山和葱翠的树林,与远处的高台遥遥相对。登台远眺,蓝天白云,鹰鹞盘旋;朝霞褪去时,则云雾缭绕,远山若隐若现。平时这一带少有人踪,偶尔能听到一两声鸟鸣,这正是安居养性绝好的地方。

太傅然友率高级官员遵太子命前来拜见孟子,表示欢迎。

太子——滕文公守孝期间,免除一切应对事务,深居简出。但他仍心系国运,思考应该向尊贵的客人请教哪些施政要事。

一天,他终于登山进入客馆拜会孟子。

滕文公长揖之后,诚恳地说:

“学生有孝在身,不能时时侍奉先生左右,尚请先生见谅。”

“说哪里话,阁下竭尽孝心,人人称颂,我也钦佩之至。阁下有何见教,但说无妨。”

孟子的确很赞赏这位尚未行登位大典的新国君,出于礼制考量,他只得暂以“阁下”相称。

知礼明理的滕文公自然不在乎如何称谓,他仍按自己的思路直截了当提出问题:

“先生,我正式接受先君遗托后,将从何处入手管理我的国家?”

“阁下,鄙意民生最重要。老百姓很苦,很累呀!君不闻诗曰:‘白天上山割茅草,夜晚搓绳熬夜忙。抓紧时间修房屋,开春播种又插秧。’我们若不创造条件让他们安居乐业,国家怎能安定,怎能昌盛?他们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田地和家园,并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生产,才能履行国家规定的他们应尽的义务和职责。否则,他们将无法约束自己,很可能行为失当。等到他们犯了罪,不得不接受惩罚时,害了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有德之士治理国家绝不能这样做!

“有德之士应当勤政亲民,取民循制。所谓‘为富不仁,为仁不富’,谋财与守德对立的说法,其实是十分错误的。

“建立合理的税制很重要,借鉴夏、商、周三代税制,最好的税法是让农民既种私田又种公田,公田的收成交公,私田所收则为他们自己所有。殷、商曾经这样做过,周朝也一样——周朝流传下来的诗歌就有这样的句子:‘雨呀,你下到了公田里,也滋润一下私田吧!’这证明周时田制也有公、私之分。

“种田的人有了自己的私田,生活得到了保障,接下来国家该做的事就是兴办教育。三代都办了学校,名称虽各异,任务却相同:教授人际关系知识,明确行为准则——从家庭到社会。民众人人践行,官员带头遵守。倘能如此,必能上下同心,共谋发展。国家治理到这步田地,即使圣王再世,也会以之为师的。‘岐周虽古老,却充满活力。’这是赞美文王的诗句,文王为我们做出了榜样。努力吧!阁下有良好的愿望,一定能让贵国出现岐周那样崭新的面貌。”

孟子最后加重语气说:“我很有信心!”

这一次会见,滕文公很受鼓舞。

他退回自己的住所,思量再三,觉得田制改革最为根本,但应采取怎样的模式?有没有成功的经验可以参考?

滕文公派大臣毕战去请教孟子。

孟子说:“问题提得好呀!真抓住了关键。任何国家都有两种人:官吏和百姓。官吏行管理之责,百姓生产粮食养活官吏。如何收集粮食,就得确定税制。合理的税制是城市十抽一,郊野九抽一,后者就关乎收集粮食。‘九抽一’以实行井田制为基础:一井九百亩,八家各耕种一百亩私田,中间一百亩公田,八家共同耕种,所收粮食归官府,于是,首先要划好田界。否则,既无法确定各家应耕种的地块,也会给暴君和贪官留下干坏事的空间。实行井田制不但能保证税收合理,还可以促进社会和谐。试想农家各自固守自己的私田,世代为邻,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伤痛互相扶持,那是多么亲密的关系呀!”

孟子越说越激动,他被自己所描绘的未来图景感动了。

稍作停顿,孟子深情地说:

“新君选择你,把这样重大的国事交给你去办,你一定要辅佐他认真地把这件事办好呀!”

据史家考证,岐周确有公田,似乎也实行过井田制。那时岐周僻处一隅,国土面积也不算太大——孟子自己也说,文王之国方七十里。后经战乱等各种条件造成的变化,原有田界多已打乱;加上不少新垦的荒地,土地私有越来越普遍,井田制即使曾经实行过,也已名存实亡。滕国虽不是岐周,但土地私有的情况跟岐周也一样。滕国若想在大量私有的土地上重新划界勾画出井田制的轮廓,谈何容易!说重提井田制流于空想,也不为过。但孟子关于社会和谐的美好愿望,却是值得嘉许的。至于滕文公是否按照孟子的话去做了,《孟子》一书,未见说明,其余古籍,也无确载,只得请读者自己去想象了。

孟子促使滕文公实行仁政信心的动摇,并不是因为井田制,而是发生了另外的事情——

这件事导致滕文公的不安、孟子的无奈

公元前322年,齐威王封他的儿子田婴于薛(今山东滕县)。田婴在薛加固城墙,深挖护城河,似乎在准备打一场大仗。消息传来,滕文公十分不安。

前面说过,齐威王在位期间野心勃勃,动作频频。现在他把离滕国极近的薛邑交给自己的儿子,似乎要将薛邑作为进攻滕国的桥头堡。以齐国势力之强大,一旦动起手来,弱小的滕国除了束手就擒,哪里还有别的出路!

滕文公之所以不安,正在于此。

他惴惴不安地来见孟子,说完薛邑的情况后,滕文公问道:

“先生,齐、楚两强把我国夹在中间,平时我国就很难应付。现在齐国又有如此大的动作,明显指向我国。我很害怕!先生,我该怎么办?”

的确,这事非同小可,孟子沉思起来。

平时,讨论外交政策,孟子说过,为了国家的尊严,对付强国,只有加强防务,拼力抗争。国君应当以身作则,与民众并肩作战,用生命换取国家的安全——舍生取义,正是君子的本分。

现在,强国似乎真要动手了,而滕文公又十分缺乏经验,他扛得住吗?在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面对残酷的斗争,要想维护自己应有的利益,靠的是什么?靠实力!实力从哪里来?实力存在于民众之中,于是孟子给滕文公讲起了西周立国的故事:

“君上!”孟子觉得改一改称呼已经是时候了,这正是为了让眼前这位新君意识到,领导民众抵御外侮、保卫国家是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让我们重温一下太王的故事。太王古公亶父继承他先祖后稷、公刘的事业,积德行义,发展农耕,民富国昌。北方的狄人眼红了,派军队频繁侵犯。太王送去皮裘丝绸、好狗名马、珍宝珠玉,一批又一批,仍然没有打消狄人进犯的念头。太王知道狄人看中的不是这些,他们要的是土地和人民,打算彻底退让。民众对狄人的无理行径十分愤怒,请求与敌人决一死战。太王则把自己思考后的决定告诉民众:‘上天立君,是让君为民谋福利。我如为保存自己的君位让你们冒死与人拼杀,我于心不忍。诸位以我为君或以狄人为君,并无区别,请让我离开这里吧!’说完,便带领家人、亲属离开豳(bīn,今陕西旬邑一带),攀越梁山,到达岐山下定居。豳人赞叹不已,说:‘太王是仁德之人,我们不能离开他。’于是大家扶老携幼,也来到了岐山下。”

据古籍记载,公刘立国于豳。军民同心协力,开垦于荒原之上。他们还劈山凿石,面涧筑房,经营出一片好家园。太公舍弃祖业,迁居周原(陕西岐山县)。在创业之初,也十分艰难,他们掏起了窑洞,住进了地窝。太公与官民共商大计,令司徒(掌土地及劳力调配)、司空(掌建筑工程)各理其事。太王和官员还带领民众,划分田界,开荒育苗,建造居室城门,重新建设起一个新的都邑。但现今滕国的处境与昔日太公所面临的完全不同,太公的时代,地广人稀,国家搬迁重建,空间很大。现在是战国时期,滕国虽小,但所处的地方土地肥沃、资源丰富,又被齐、鲁、楚诸强国所包围,且垂涎已久。打,打不过对方;搬,搬到哪里去?孟子为什么要给滕文公提供一个无法仿效的历史范例?当然不是要滕文公逃跑、服输,而是告诉这位新君,立国之道贵在珍惜民命,依靠民力。

针对滕文公面对的难题,孟子还说了另一番话:

“国土是祖先留传下来的基业,子孙后代没有权力抛弃它。路只有一条:誓死保卫它,守住自己的家园。”

怎样才能守住家园?孟子没有说,但是孟子加重语气补充道:

“保民众,还是保国土,请君上慎重考虑,选择其一。”

真的难以抉择啊!没有民众,要土地有什么用?失去土地,民众靠什么安身?

这是孟子故意提出的两难课题吗?当然不是。孟子的话反映了他心中的无奈。这种无奈正是当时的形势造成的,强敌当前,逃跑、服输就是灭亡。避免整体的灭亡,保家卫国,需要进行长期的斗争,付出巨大的牺牲——孟子不忍开这样的口,政坛新秀滕文公恐怕也难以下这样的决心。

一颗政治新星即将升起之初就无法发出它的光亮了!

新星殒落——斯人逝矣

公元前318年,执政仅数年的滕文公不幸逝世。

是英年早逝啊!也许他无力回天心力交瘁抑郁而终?

这一年孟子已再次去了齐国,任齐宣王的客卿。

多年来孟子牵挂着滕文公——这位谦和善良、孝亲敬贤的国君。在穷兵黩武、驱民赴死、争城夺地的众诸侯中,他的表现确实耀眼。数年短暂的交往,多次推心置腹的交谈,都是孟子十分珍贵的记忆。而今他走了,孟子十分悲恸。丧期恰逢严寒,大雪纷飞多日,天空灰暗,似铅块压顶。屋顶、路面,一片白色,积雪深可没膝,交通阻塞,老天似也在哭泣。年过五旬的孟子,不顾年迈天冷,按照因道路难通不得不改变了的日期,在齐宣王所派副使盖邑大夫王欢陪同下,一天不差地来到滕国吊唁。在灵柩前,孟子忍不住泪流满面,哽咽不止。

安息吧!你是被乌云掩盖的政治新星!

说明

本文根据《孟子·梁惠王下》《孟子·公孙丑下》《孟子·滕文公上》以及《史记·周本纪》《史记·孟尝君列传》《史记·六国年表》《诗经·公刘》《诗经·绵》《仪礼·士丧礼》《乐府诗集》卷二十七之《薤露》,范文澜《中国通史》第一编第三章,李广星《孟子游滕的时地及遗址》(载于中国文史出版社1991年出版济宁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邹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合编的《孟子家世》)及该文所引《滕县志》《续滕县志》等书、文中相关内容编写。

又,齐威王封田婴于薛的时间,《史记·六国年表》记为周显王四十八年(魏惠王后元十四年、公元前321年),《史记·孟尝君列传》“索隐”引《竹书纪年》称“梁惠王后元十三年四月,齐威王封田婴于薛。十月,齐城薛”。今人有以为是公元前323年(周显王四十六年)的(《孟子家世》中所载孔令源《孟子年谱》,清华大学出版社刘鄂培《孟子大传》均持此说)。今据荣孟源编《中国历史纪年》(1956年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考定,魏惠王后元十三年应为公元前322年,本文依照《竹书纪年》的说法,结合《中国历史纪年》姑定田婴封于薛的时间为公元前32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