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独酌

李白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1〕，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2〕，相期邈云汉。

【题解】

原作四首，此为其一。从其三“三月咸阳道”、其四“虚名安用哉”句意看，诗应作于李白天宝元年至三载（742—744）应召入长安期间。

诗作劈头先写“独酌”，继而以主要篇幅写邀月对影，化为虚拟的“交欢”。全篇以花好月明之夜为背景，围绕着饮酒的主线，层层展开“我”、“月”、“影”三者之间眼花缭乱的关系，表面上是写“行乐”，其实是借以抒发现实生活中孤独踽凉、苦无知音的悲哀。但因李白生性疏放，酷爱自由，所以诗中又充溢着一种不甘困坐愁城、追求精神超越的豪逸之气。全篇无中幻有，淋漓尽致，千古奇趣，就地觅得，诗情波澜起伏而又纯乎天籁，所以向来为人们所喜爱。

【注释】

〔1〕 将：同，和。

〔2〕 无情：忘情，尽情。

【译文】

花间摆下一壶美酒，独饮独酌，苦于伴儿没有。举起酒杯向明月发出邀求，加上身影，就成了三个朋友。明月当然不懂饮酒的玩意，影子可是同我寸步不离。暂且同月亮和影子相伴一起，寻求快乐，就不能错过春天的时机。我唱起歌，月亮恋恋地不肯离开；我跳起舞，影子跟着我东倒西歪。清醒时我们一齐分享欢悦，沉醉后大家不妨各自分别。我们永远订下尽兴同游的成约，相会在那遥远的天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