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没恭喜顾先生。”
宫勋背靠在沙发背上,表情微笑地看向顾南风。
顾南风不用多问,也知道他说的是今天中午,他在餐厅说罗莎是他未婚妻的事。
他扯了一下嘴角,“谢谢。”
宫勋端起杯子,喝了口里面的酒,才又说:“顾先生今日过来,应该不只是来喝杯酒的吧?”
顾南风也不隐瞒,“我来是想向宫先生请教一下,怎么才能改变一个人的记忆?我知道在这方面,宫先生应该称得上是权威了。”
宫勋依旧端着他那副仿若画上去的笑容。
“顾先生过奖了,我也只是略有研究而已,权威不敢当。关于记忆的删除,恢复,和移植,早就不是什么新鲜话题了。”
顾南风没有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宫勋继续说:“其实对于记忆的研究早就屡见不鲜了,很多人甚至可以将自己的记忆切割成很多块,将不同类别的记忆按不同的模块分类。”
“顾先生说的这件事,也是要分情况的,如果只是某段记忆,或是关于某个人的记忆,还是可以做到的。”
顾南风:“洗耳恭听。”
宫勋又喝了一口酒,才有条不紊地说:
“如果是某段记忆,或是关于某个人的记忆,只要注入药物,再用仪器刺激大脑神经,激发出对于那个人的所有记忆,进行阻断,就可以将属于那一个人的记忆‘删除’。”
“这个方法可以叫作‘记忆切割’,当然,脑神经组织其实比我们想像中更为复杂,所以,说白了,这可能也只是暂时的,一旦发生某件刺激到他那段记忆的事,还是有可能会被激发出来的。”
顾南风冷静地听着,又问:“那么,替换呢?”
“替换,”宫勋的表情也十分冷静,“准确地说,应该是‘记忆重塑’,这个就需要用到催眠来帮忙了。”
“在某段记忆被删除后,那势必要用另一段记忆来补充,而用催眠的方法,就可以用另一个人替换掉原本记忆中的那个人。”
“当然,替换的时候一定要遵循记忆逻辑,也就是必须确保替换之人也是他认识的,或是和他有过相似的交集。”
顾南风懂了,他那段关于罗莎的记忆之所以会被换成宫妍,是因为他确实认识宫妍,并且,宫妍也确实曾经想要追求过他。
所以,哪怕他事后想起来,会觉得和他的记忆有所出入,但是逻辑还是通的,从而利用这个逻辑将他自己说服。
再者,记忆本身就是会骗人的,人的大脑在某些时候是自带“美化”功能的,它可以将你想不通的事情直接给过滤过去,或者自己生成一个合理的解释。
或者自欺欺人。
但是记忆可以骗人,可感情却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哪怕他以为他之前喜欢的人是宫妍,哪怕他拿着一束百合站在她的墓前,可他的心里却依旧平静无波的。
想不起一点对她的思念或是感情。
所以之前罗莎问他,他的心还痛不痛的时候,他才会说:不知道。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感觉。
宫勋说完,就看着顾南风,“顾先生只是想问这个?”
顾南风也抬头看着他,深邃着目光透着看不到底的阴霾,“我想问其他的,宫先生会说吗?”
宫勋似乎考虑了一下,才说:“有些事即便我不说,我想顾先生也能想到,而有些事,即便我说了,顾先生就会信吗?”
他们俩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点明,也自然知道彼此的话意。
宫勋说的这是实话,以宫勋的能力,和他对催眠的研究,他说出来的话还真不一定有可信度,说不定还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催眠。
甚至是他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到底是不是笑,都有待商榷。
这也是罗莎不太敢跟宫勋接触太多的原因。
好在顾南风的意志力还算不错,除了那时身受重伤,一般时候还真没那么容易被人蛊惑。
他起身,“打扰了。”
宫勋也跟着起身,一直目送着他离开,就在顾南风快要走到房门口的时候,他又忽然开口。
“顾先生对于这位林小姐,看来是动真心了。”
顾南风停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知道他的回答会意味着什么,从他刚才问出问题开始,宫勋就知道,他应该发现了他的记忆被人篡改过了。
而发现这件事不可能没有一点原由,很可能跟晚昨拍卖会上的那个女人有关,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人。
何况宫勋不可能不知道,他之前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所以,他现在忽然喜欢上了“别人”,这就让人值得怀疑了。
最终顾南风什么也没说,只是开门走了出去。
宫勋却还站在那里,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
所以,真的是她?
就在这一瞬间,宫勋脸上原本的沉着和从容顿时一扫而光,他忽然抬手,按上胸口的位置。
宫勋闭上眼睛,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鸣,好像是一声低笑,又好像是某着克制而有隐忍的哭泣。
罗莎一觉睡醒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而她身上已经被人套了一件睡衣——是一件男士衬衫。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了。
罗莎无奈地笑了一下,真是的,她睡衣明明就在旁边,不给她穿,非得穿这衣服。
罗莎严重怀疑,顾南风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她真的没有穿他衬衫睡觉的癖好,之前在他那穿,也纯粹是没有睡衣的无奈之举。
她一醒来,顾南风就听到了动静,赶紧过来问:“醒了,饿不饿?”
罗莎点了一下头,还真饿了。
顾南风说:“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吃的,马上送上来。”
在这里,也只有这个酒店的饭菜可能还会合一点她的口味了,因为会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住客,所以酒店的餐饮准备得十分齐全,几乎各国的饮食都会做一些。
而外面的那些饭店,就没那么多花样了。
“噢。”罗莎应了声,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上的衬衫,想着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问:“你这是衬衫带多了?”
顾南风笑了一下,“特意多带了两件,怕你要穿。”
“我……”
“我喜欢看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