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春节过大年,他们到张永鹏家礼节性地转一圈,拜拜年,给祖宗磕上个头,也就停上十多分钟就走了。一年四季根本就再不上他家的门。因此,五奶奶见这两个妯娌来到他家,就觉得是很稀罕的。这两个妯娌坐定后,说了一些家常里短的闲话,就开始扯到正题上来。大嫂说:“老二家的,你那儿媳妇美芳乱七八糟地你也不管管。你也不怕巷子里人把咱那脊背指塌,唾沫星子把咱淹死。你看看都干的是啥事么?后男人竟然吃睡都在咱家里,咱张永鹏咋办?咱把先人都羞死啦。十里八村的打听打听,一个炕上睡着两个男人,哪个村里还有咱家这个样子?人家把屁股都笑成了两半啦。你还有脸一天仰着在巷子里走,你也不觉得臊气。”
老三媳妇说:“说的也是,有人一说起来这事,就说,那不是你侄媳妇吗?我都觉得脸烧,没脸和人说话。哎,咱家里怎么出了这么个丧门星呢?真是先人坟上跑了气啦,这个瞎瞎货怎么就嫁到了咱家?”
五奶奶说:“哎,我也不是憨憨、傻子,我啥事不知道。咱张永鹏太没能耐么,张永鹏娃要是个能行人,哪里还能弄下这事。谁还敢上咱家门?你们说,这可怎么办呢?”
大嫂问:“张永鹏能和媳妇睡吗?”
五奶奶说:“那事哪能知道,那是人家房子里的事,我当妈的能问吗?”
老三媳妇说:“可咋的不能问,你问问咱娃,要是连睡一下的权利都没有了咱要她干啥?还不如一脚把她给蹬了,也舍得惹一身臊气。”
五奶奶挺为难的,有这么个媳妇在,好赖儿子、媳妇、孙子是一家人,也就这么将就着过。要是真的离了婚,我这个孙子可怎么办?好好一家不就散了吗?张永鹏还能找下媳妇吗?但,她又没法在这两个妯娌面前说这些窝囊话。她犹豫不定,也不能干干脆脆地给她俩答复个子、丑、寅、卯来。
两个妯娌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要走。大嫂说:“老二家的,我们说是说,你的主意还得靠你拿。”说着两妯娌就走了。
五奶奶送走了她两个,坐在灶台跟前,想哭哭不出来,想恨恨不起来,心里只是愁得揪成个疙瘩。我能有啥法呀,一家不知一家难,咱娃真是个没能耐的人么,争不起这口气呀!她眼睛痴痴地瞪着在想心事,魂不守舍地越觉得味同嚼蜡。也不知道啥时候灶膛里的柴已烧尽,一根柴火从灶膛口掉下来,把地上的柴草引着了。她才猛地醒过神来,赶紧站起来用脚踩灭。
没有过多大一会儿,老三又上门来了。老三是个火爆脾气,他进门就没有开场白地说:“老五,你说张永鹏这媳妇咋办?叫张永鹏回来,狠狠地打她一顿,看她改不改。要是她能改好了,也就行啦。要是再不改,还是现在这个老样子,干脆离了婚,把这烂货蹬出门。老五,你说能行吗?”
五奶奶心里像是吃了苍蝇,喝了醋似的,不知道啥滋味。她也拿不准主意,你来一趟,他来一趟地说道此事。她心里真是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无可奈何地欲抛不可、欲留又也不行。
老三又说:“老五,是不是把张永鹏叫回来?”
五奶奶也没有啥好办法,就说:“去叫吧。”
阳历七月的太阳像下火一样,把它所有的能量都泼撒到大地上。才浇过水的银杏叶也被晒得萎靡不振,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