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张兴五坐在院坝中,一边抽烟一边喀咔喀咔地咳嗽,家里的老黄狗庸懒地卧在他脚边,突突突,一阵摩托车马达声从坎下的公路上传来,听见摩托车响,张兴五扶着椅背站起来,躬着腰向坡下望去。
村路上,张兴五的儿媳美芳骑着红色踏板摩托车向山上驶来,不一会儿摩托车就开进了院子。
老黄狗欢快地摇着尾巴迎了上来,脑袋在美芳的腿上来回蹭着骚亲。
美芳亲呢地在老黄狗头上摸了一把,汗手上粘了一把毛,老黄狗还在蜕毛,美芳怕蹭脏了裙子,就拍着黄狗的脑袋嚷道,“去去去,”黄狗便摇着尾巴识趣地跑回到张兴五身边。
张兴五瞅着美芳招呼道:“咋不走早点,天都快黑了呢。”
“佳妮闹着呢,她婆哄不住,我把娃子哄睡了才走。”美芳边说边把摩托车顺着房檐坎停好,锁好地锁,从后备箱中提出一个大塑料袋。
“死老婆子成了吃干饭的咧,连孙女都经管不了咧。”张兴五一边咳嗽一边埋怨道。
“大,你就听医生的劝,一天少抽几口。你看你都咳嗽成啥了。”美芳看见张兴五右手指夹的纸烟卷劝道。
“我现在是活一天是一天,吃烟吃了一辈子,戒不掉了。药给捎回来了?”张兴五问。
“给,这是两个月的,黄颗颗药一日三次,一次四颗,口服液早晚一支……”
“我知道咋喝,就这几样药都喝了两年。”张兴五不耐烦地打断了美芳地话,提着药包包进屋喝药去了。
美芳在院子里坐下。此刻她才感到疲乏极了。
在院坝中坐了一会儿,身上汗干了,微风吹在身上,美芳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天黑了下来,村子里的村落亮起了点点灯火,这几年退耕还林,陡坡的地全都种上果树和茶树,老屋四周郁郁葱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味道,是那种久违地农村的味道——果香、花香、茶香、新麦香。
头顶夜空里的星星特别的明亮,林中的蝉,草丛、石缝藏的蛐蛐,远处沟道池塘里的青蛙,叫声此起彼伏,知了知了,啾啾啾,呱呱呱……像是一场夏夜的交响乐会。
沟道里稀稀落落地亮起了灯火,三夏农忙已经结束了,好多农村的年轻人又像候鸟一样,怀揣着梦想,天南海北的打工去了。
少了昔时人烟的大山,夜晚显得说不的空旷和静谧。
张兴五进屋喝下药,出来走到麦草垛子前扯了一搂麦草抱进偏厦,美芳知道张兴五扯麦草要引火做饭了,她便起身进了灶屋,果然灶膛里架好了硬柴,张兴五用打火机把一把干麦草点灼了塞进去,架起吹火筒,鼓起两个腮帮子使劲吹了几口,忽哧一声一股火苗子从灶口燎了出来。
“大,正么早就奏饭啊?”美芳答讪道。
“垫壶(保温瓶)里没开水了,我先烧点水,等会儿你好洗澡。”
张兴五放下吹火筒道,顺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纸烟叼在嘴里,从灶膛内抽出一截红火碳点燃了,慢慢悠悠地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