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兴爹失落的拉下了脸,继而又使劲攀了攀车斗子,问:“你们收的这菜是去哪啊?”
“去泰安,寿光,济南!我们专为蔬菜基地收菜送菜!怎么着?卖不卖?你要是菜好菜多,我派车直接去你地头上拉也行!”
“那、那,那价钱?最高能给多少?”
“上好的菜,就BJ新三号这样的,耐储存,最高价也就两毛了。再贵一分也不要了。莴苣,还是那个价!不能涨了!”迷彩服又忙活起来。
小兴爹慢慢从车斗子上下来,心里着实难受。这个价钱忒便宜了啊!他去推自行车,要走。
车上的迷彩服又看了看这个蓬头垢面的小老头,说:“爷们儿,还不卖?你以后可别后悔!过上几天,价格一定降!”
小兴爹扭过头,大声说:“俺才不信来,过年菜还不得涨价?哪年过年不涨价?俺这价卖你,连粪钱都挣不回来!”说完就走了。迷彩服冲着他的背影喊:“老家伙,那你就守着你的菜,等着韩国人来收吧!哈哈哈!”小兴爹没心思理他,径直走了。
他顾不得累,又赶到了敖阴菜市场,也有车在收菜,专收大白菜,也是一毛五一斤,再贵了一分也不要。他灰心丧气的回来了。本来想顺道去看看小兴,儿子快一个月没回家了,但他心里不舒坦,也没钱买好吃的,又穿成这样,就别给儿子丢人了。
掐指一算,离年关还有两个来月,他不信越到年关菜越便宜,年年到了年关菜都涨价,今年也一定不会例外。再说了,过了年,才是菜价最高的时候呢,哪年春上,青黄不接的时候青菜不上价?春上各种菜都缺,那时侯再出手也不迟!想到这里,小兴爹那七上八下的心稍微安定一下,但是他知道青菜价格再贵,也贵不过大蒜去,何况,要是菜拉不到BJ去,也就卖不上一块钱一斤,在山东这些小地方,菜商们收菜不会贵太多,零卖的话,撑死了也只能卖个六毛一斤,那已是很不错了。五毛一斤,是小兴爹对自己的大菜价格最坏的打算,否则的话,就真的赔本了,一年的辛苦也付之东流了。至于卖到韩国去,他知道这事不太牢靠了,他现在明白了上午那过称的小伙子的话:“韩是一个传说”是什么意思。是啊,那只是一个传说,他小兴爹却当了真了。他抬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他不怪张永鹏,他只怪自己,一把胡子的老家伙了,还这么嫩!叫年轻的嘲笑!
大旱之年,既无雨也无雪。转眼进了腊月,小麦又冻又旱大多死在地里,明年的粮食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冬天的村庄格外安静,由于天冷,老人孩子都猫在屋里不动弹,等待着打工回来的亲人,给他们捎来好吃的好玩的和新鲜刺激的故事,那可是要等到过年才行!
小兴爹一直在忙着卖菜。他每逢大集都要去,每月带三带七的日子是汶上集,每月带二带八的日子是汶来大集,敖阴集每周一次。他忙了这集忙那集,几乎天天骑着车赶集。破自行车后面是他的大驮筐,筐后面是莴苣,为了不让菜冻坏,他在驮筐里铺上一层棉,驮筐外面再罩一层厚被子。零卖价格还可以,一斤莴苣有时候能卖到一块一斤。他最多也就能驮个七十来斤,再多了就喘不上来了。为了占个好摊位,天不亮就得起床上路。他去赶集,一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就快过年了,怎么也得应付一下,五叔的钱要还,小兴新学期也得要学费……天天去赶集也是为了能尽快了解收菜的信儿。一但价格上来,他就马上出手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