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像是抹了沥青一样黑,官庄村村东头的石碾子上,坐着一个碎花布的小棉袄的女人,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俊俏的脸蛋儿被寒冬腊月的风吹得通红,眉毛和眼睛倒是楚楚动人。
被黑夜吞没的黄土路,传来叮铃当啷的声音,女人忽地从石碾子上站起身来,瘦小的身子在花棉袄的包裹下稍显有些臃肿,女人的声音细腻清脆,“是鹏么?是鹏回来了么?”
声音撕破黑夜,路的尽头模糊有个人影。
“美芳,美芳!俺回来了!俺回来了!”
激动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叮铃当啷声,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出现在了女人的视野里。
女人迫不及待地从石碾子上跳下来,男人也从自行车上一跃而下,自行车咣啷一声撞在了石碾子上,煤油灯啪叽一声摔在了黄土地上,女人紧紧地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在幽暗的灯光下,男人用厚重的嘴唇和粗糙的手掌表达着一年来压抑的冲动。
“鹏,别……在外面……”女人的呼吸有些急促。
“美芳……俺……俺想死你了!在外面打拼这一年,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鹏……咱回家吧,锅里俺还给你炖了老母鸡汤……”
“哎!”男人激动地答应着,双手紧紧攥着女人的小手,“美芳,你这小手冰凉,冻坏了吧?以后别来等俺了!”
“嗯”女人嘴里答应着,但是男人心里很清楚,每年开春出去打拼的时候,她就在这里目送他离开,等过年的时候,就站在这里等他回来,年复一年。
扶起倒在石碾子旁边的自行车,拍拍横梁上的灰土,鹏说道:“美芳,你坐上来,俺带你回家!”
美芳侧坐在横梁上,背靠在鹏怀中,一只手挑着煤油灯,一只手扶着车把,“你慢点骑,路黑……”
“这路俺闭着眼睛都能骑回去,美芳,俺现在就想马上回去,抱着你往热炕头上一躺,哈哈……”
美芳当然知道自己男人啥意思,羞赧地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娘让刘道长给算过了,今天是个吉利日子,让俺往屁股下面垫个枕头,准儿生男娃娃……”
“嗯,咱回去就干!”鹏傻笑着回答。
“小声点……”美芳生怕被人听到,心里却是砰砰跳的厉害。
鹏是抱着美芳跑进屋的,屋里炉火烧的正旺,炉子上正炖着老母鸡,满屋子香味。
不过,两口子可没心思喝鸡汤,直接扑倒在了炕上,美芳娇羞如霞的脸蛋儿顿时惨白,尖叫一声:“啊……”
鹏被美芳的异常反应吓了一跳,“咋回事儿?”
美芳一头扎进被窝里,“外……外面有人……”
随着美芳的回答,鹏也听到,窗外有人慌不择路的声音,顿时怒火中烧,“狗日的!老子宰了你!”
鹏从炕上蹿起来,身上只穿着棉布裤头,大步流星冲了出去。等美芳从惊吓中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鹏的人影,美芳慌乱穿上衣服,外面传来一阵狗叫声。街坊四邻很快就惊动了,不少人提着煤油灯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