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寻宝图
  • 赵小明
  • 19627字
  • 2021-03-28 20:48:52

楔子

2009年,云南保山。

张博伟坐在一辆斑驳老旧的中巴车上,车里人很少,但一股混合着尘土和汗腥的潮湿气味却始终挥之不去,不算难闻,也不算特殊。这是一辆从昆明到保山的车辆,这味道和磨损严重的内饰一样见证着它这么多年的劳苦功高。他打开车窗,虽然正值盛夏时节,但云南的风却依旧清爽宜人,车子此时正行驶到山腰,透过窗能看到山下郁郁葱葱的大片绿色,一条小河如银色的丝带蜿蜒其上,在山峦围绕之中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勃勃生机。

云南风光美则美矣,但在张博伟眼中却是另外一幅景象,在那层峦叠嶂的苍翠之下,他似乎可以看见一抹抹艳丽的红从千百年堆积的岩层之中透射而出。那是属于南红玛瑙的光芒,在一个珠宝古玩浸淫多年的商人看来,没有什么能比这种光芒更加迷人双眼,动人心弦。

车子很快开到了目的地,保山市兰花村,已经来过好几次的张博伟对这里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他很快走向一间白墙青瓦的平房,这是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房间,只有几盆兰花点缀在门口,房间里唯一的桌子旁,一个男人正在坐着喝酒。

“博伟,你来了啊,快坐快坐!”赵思聪笑着招呼道,脸上红光满面,也不知道是上头还是高兴,对着屋后遥遥喊道,“老婆,赶紧把肉热一热上来,博伟来了。”

“杨柳乡——杨柳河河床狭窄,两岸长有较多的杨柳树,故名杨柳。古为川滇驿道要塞,传说蜀汉诸葛亮南征返途经此。清雍正时,云贵总督鄂尔泰改土归流,率滇、黔、蜀三省绿林兵与乌蒙乌撒土司征战于此。相传在明代的时候,保山杨柳乡的一个造办处,专门督导开采南红的,他们开采的地点就在滴水洞!滴水洞是杨柳最好的矿口。这里的料,冰度好,颜色艳,多为柿子红。从滴水洞里出来的南红全部供给皇上御用,然后由他赏赐给明朝的大臣们做帽顶,或者做一些摆件。

“明朝有个皇帝的妃子,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用火炉怎么都烘不暖。有年纪大的宫女就说,这得要男人天天抱着烘才行,男人火力壮。但是,这皇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怎么可能天天抱着。她爹心急,好不容易把姑娘送到宫里,天天怕冷,怎能怀上龙种呢?有一次,她爹听说南红能润心肺、安魂魄、疏血脉、润皮肤,便托人带了一只南红手镯,偷偷送到宫中。这妃子自从天天带着手镯,手脚冰冷的毛病就莫名去了,头发更加柔顺,皮肤也越来越白皙柔滑,更得皇帝喜爱。一年后,她就生下了小皇子。从此,南红在宫中名声大噪,妃子们争相索要。这南红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大。

“有一天,挖矿的人在洞里挖出来一块比锅盖还大的南红,在洞口见了太阳,众人一看,连连称奇,满色满肉,红艳无比,一丝裂痕都没有。那领头的小官叫黄老五,当时心里乐开了花,一心想着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他美滋滋想着去摸摸这宝贝——结果,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黄老五已经倒在地上打滚,几根手指开始“冒烟”。这石头竟是异常烫手,就像一块烧红的铁!后来大家用水泼、用冰围,想了各种办法都没有让它降温,一时间束手无策。

“矿口在白水河大海坝水库附近,似一只蝴蝶形状。全乡除旧城外均可渡河。南岸河沿至山脊的一面坡上,南高北低,海拔2470米。可怕的是,自从出了这个东西之后,整个保山地区天天下大雨,持续不断,泥石流、山洪等灾害频发不断。有德高望重的老人说,这是因为他们冒犯了山神,于是造办处就请了几百个和尚来念经,结果一开始念经,这东西就慢慢地由红变暗了,温度也逐渐降低,持续了几个月的大雨也停了!当时和尚说这是个南红大王,你们不能动它,动了就会有灾难,后来造办处没法继续开采,就撤走了。

“虽然只是个传说,但是这一带历经几朝的采矿历史却不虚假,徐霞客还在保山看到过一个早被废弃的玛瑙古洞,他曾记载:‘一里,得古洞,乃旧凿玛瑙而深入者,高四五尺,阔三尺,以巨木为桥圈,支架于下,若桥梁之巩,间尺余,辄支架之。其入甚深,有木朽而石压者,上透为明洞。’无意间,他真实记下了明代巷道支护的具体情况。”

张博伟听完大喜,压低了嗓音问道:“这么说,难道你知道那个滴水洞在哪?”“不然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赵思聪得意地笑了笑说道,“前些日子收货时从老乡那听来的,60多岁的老人了,之前就在这滴水洞里挖过南红。但洞里经常出些怪事,也就荒废了下来。”

说完,他还往四周望了望,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道:“现在咱们开始收南红,我听说那帮子村民有几个偷偷就摸进那滴水洞里去了,只不过没捞着什么好东西,有一个甚至还疯掉了!”

“什么情况?给我好好说说。”

赵思聪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我也是听村东头小四说的,他当时被安排在洞口望风,所以是唯一一个完好无损回来的。听他说啊,当时他们几个人……”


三天前,滴水洞。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老王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他在这杨柳村生活了四十多年,对地形自然是熟悉无比的。果不其然,在转过几个弯之后,便看到地上立着一块小小的石碑,斑驳的碑面上依稀可以分辨出“滴水洞”三个字来。

众人看了看四周,周围植被稀疏,几乎所有地方都遍布着开凿的痕迹。滴水洞就在其中一侧的岩壁上,只不过原本应该是洞口的地方,现在却被一层水泥给封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

小四跑过去在水泥墙上轻轻叩了几下,顿时泄气道:“完了完了,听这声音怎么着也有几十公分厚,凭咱们这几把铁锹得挖到什么时候啊?”

“滚一边去,小屁孩子,谁要你自己挖了?”

老王给小四屁股上来了一脚,看他笑嘻嘻地跑开也不追赶,把腰间别着的锤子给拿了下来,用力在墙上磕了几下,便砸出了一个拇指粗细的小洞。紧接着他不慌不忙地摸索出来一个布包,揭开上面的油布纸,顿时便露出了几管灰黑色的炸药来。

“行啊老王,你连炸药都备着了!”李长富对着老王竖了竖大拇指,乐得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朵菊花。

“那当然,我做事那还是相当周全的。”老王一边得意一边将一根炸药塞到了之前凿出的小洞之中,他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走,点燃引线后立刻跑到了来时的拐角处。没过多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忽然响起,紧接着便是砖石泥土簌簌下落的声音,一行人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等到所有尘埃落定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走近一看,整面水泥墙被炸开了一个大窟窿,老王朝洞里望了望,随后用锤子把上方可能跌落伤人的碎石都给扫了下来转过头说道:“小四子,你在外面放风,我和你叔几个进去看看。”

“哦。”

小四原本兴奋的神情立刻变得无精打采,心中不满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直到几个长辈的身影都隐没在黑暗之中才骂骂咧咧起来。只是还没等他解气,突然一声惊呼在洞穴里回荡不止,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爬动声,从昏暗幽静的山洞中传出,显得格外瘆人。

小四连忙跑到洞口前问道:“怎么回事?”

“小四子,赶紧找个高处站好,千万别动!”

老王激动到嘶哑的叫喊声把小四给吓了一跳,印象中他还从未见过王叔这么失态过,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听见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一条条灰白相间的蛇蜿蜒扭曲着从洞口处爬了出来!

小四顿时呆立在原地面无血色,不过倒刚好做了最正确的选择,那些蛇刚刚被爆炸给震晕,此刻都是晕头转向,没有遇到危险的话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尽管如此,他也等到老王第三声问候响起才反应过来对洞里报了声平安,直到所有的蛇都藏进了不知名的角落再也不见踪影,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又走回之前的石块,确认周围没有蛇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是此时再看向滴水洞的眼神却早已不复初来时的兴奋。阵阵阴冷的风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袭来,伴随着有节律的滴水声在空旷寂寥的山谷中回荡,让小四的心也忍不住跟着怦怦作响。

“啊!”

突然,几声凄厉的惨叫从洞穴深处传出,小四立刻站起来,但在跑到洞口的时候却又本能地停下了脚步。漆黑的洞口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嘴,而那因为爆炸形成的不规则碎石则是尖锐的牙齿,似乎要把所有敢于接近的生物都咬得粉碎。

惨叫声只是短短一瞬,很快便归于平静,但这反而更加可怕。站在洞口的小四只能听到山谷中稀疏的虫叫鸟鸣,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四周和煦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忍不住后退两步,远离了那个寒气逼人的山洞。他有一种错觉,似乎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精神的极度紧张中,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山洞里忽然传来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吓人,但小四很快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那是属于李长富的声音。

“四啊,快过来帮忙,你刘叔叔快不行了。”

“来了!”

小四赶紧跑进洞里,帮着李长富把刘叔给搀扶出来,两个人狼狈的模样顿时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人几乎浑身带伤,鲜血染红了每一个角落,李长富的状况还好,仅仅是挂着许多尖锐的木片,而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刘叔却被一根木棍几乎洞穿了腹部,眼看着就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年纪轻轻的小四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能手足无措地待在原地。

“别光看着,赶紧止血!”看着小四慌忙脱下衣服捂住刘叔的伤口,李长富艰难地撑起身子说道,“你王叔还陷在里面,我去把他给弄出来。”

小四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李长富一步步走进山洞,却好半天都没有出来。正当他不知道该下山求救还是继续等待的时候,洞内终于传来了声响,“小四快跑!你王叔疯了!快跑!”

话音未落就是一阵锤子敲击人体的可怕声响,从黑暗中传出,每一下都仿佛打在小四的心上。他再也支撑不住,鬼叫着撒腿就跑,不过大概也就跑了几十米,忽然脚下一痛,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脚踝处肿得老高,而罪魁祸首正是躺在不远处的老王的铁锤!

抬头一看,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从不远处狂奔而来,在小四熟悉的脸上露出最陌生诡异的笑,他感觉头一晕,整个山谷都在天旋地转……

“完了?”张博伟问。

“完了。”赵思聪回答。

“那几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老王疯了,老刘头死了,其他几个倒是没有大碍。”赵思聪笑了笑说道,“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买的这些南红,应该就是从那滴水洞出来的。怎么样张老板,有没有兴趣到这滴水洞里去走一趟?”

张博伟闻言一笑:“哈哈!去,当然得去!”两人一番合计之后,打算各自去熟悉的渠道买一些必备的物品,一旦准备完毕就立刻行动。

三天之后的一大早,杨柳村的村口出现了一辆暗红色的丰田SUV,此刻天刚蒙蒙亮,淡淡的薄雾在四周弥漫,略带了些许清晨的潮湿寒意。张博伟和常玉坐在车里吃着早点,虽然现在才刚刚六点多,但两人脸上却没有丝毫困意,反而隐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远方一辆熟悉的面包车驶了过来,打了两下双闪便迅速掠过。张博伟赶忙把手中的早点一口吃下,握着方向盘对常玉说道:“坐好了,师傅带你去找你的南红大王!”

滴水洞位于保山大海坝的一侧,从保山市隆阳区向正南方向出发,直行到永昌路的尽头,进入沪瑞线的交叉路口处,右转进入沙瓦公路,在位于西区的杨柳白族彝族乡沿着沙瓦公路前行。车行时间大概五十分钟左右,前行方向右边位置,放眼望去,便可见蔚蓝澄净的大海坝水库,这水库供应整个保山市的生活饮用水。大坝的下方右侧,就是曾经盛名鼎鼎的滴水洞古矿。沿大海坝水库继续前行则是小海坝水库,两个水库在1979年之前曾一脉相通,后来被人工分离,仅是一分水岭相隔,都具有南北长而东西窄的特点。风吹芦苇夹缝生,鱼游碧波荡漾起,水库四面环山,山峦连绵起伏,草木葱翠,多是思茅松和华山松。驱车前往,车子正好可以放在水库边的路上,要到达滴水洞,还得向西穿过一条小峡谷,全长约两公里,谷底有宽有窄,最宽可达二十五米,峡谷深处,可见几处小瀑布,幽深,嶙峋的山石壁上覆盖着几簇青苔,尽头便是滴水洞。

本来去这滴水洞由杨柳村山脚向上攀爬是最近的路线,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选择先开车来到山顶,再沿着小路向下行进。好在几个人都不是那种身娇肉贵的人,虽然山路艰险,又都背着沉重的旅行包,但却都顺利地来到了目的地。

张博伟看了看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片水泥墙壁和四周的岩壁格格不入,应该是滴水洞的洞口,只不过现在却留有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洞,应该是之前几个村民炸开的。赵思聪朝洞里望了望,随后用兵工铲把上方可能跌落伤人的碎石都给扫了下来。与此同时,张博伟把背包里的防毒面具和强光手电也给拿了出来,一人分了一套就准备往洞穴里走去。

“师父,你说那些村民为什么会发疯啊,会不会这里面有鬼?”

张博伟笑了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鬼,我跟赵思聪分析过了,多半是分赃不均,乡里乡亲的打起来不好意思对外说,才编了这么个借口。”

“就像是很多被诈骗的不好意思告诉家人,编出被下了迷魂药这么回事?”“差不多吧,不过也可能是里面有致幻的毒气,所以你可得把面具戴好!”张博伟说完戴上了防毒面具,带头走了进去。洞穴里阴冷异常,感官上气温至少比外面陡然下降了十几度,因为地处山间大坝的正下方,岩壁上无时无刻不渗透着细密的水珠,丝毫不负这滴水洞的名头。洞里很宽敞,应该是被拓宽过,平整的地面上更是不难看出人工修缮的痕迹,因为山体阻挡,阳光只能照射到洞内三四米的距离,再往前走便是漆黑如墨一片黑暗,暂时也看不出什么信息来。

三个人走得很小心,但依旧惊动了一些洞穴里的原住民。

“啊!”

常玉一声惊呼在洞穴里回荡不止,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在昏暗幽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瘆人。

张博伟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有什么东西从我脚上爬过去了!”

张博伟和赵思聪闻言都是一惊,瞬间两道光束便聚焦在了常玉的脚下,顿时便把她周围的情况给展现得一清二楚。常玉刚准备低头查看,就听到张博伟大喝一声不要动,顿时吓得一激灵,立刻定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作,只不过她虽然没有低头,但看到张博伟和赵思聪脚下的情况,俏脸还是瞬间惨白了起来。

在那二人的脚下,一条条灰白相间的蛇正在蜿蜒、扭曲,它们仿佛没有睡醒似的在地上蠕动,想到刚刚脚面上冰冷滑腻的触感,常玉本来煞白的脸上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常玉,不要怕,站着不动这些蛇就不会咬人。”张博伟安慰了一声,转过头沉声问道,“赵思聪,这洞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蛇?”

“这滴水洞又黑又潮湿,本来就是这些长虫爱待的地方,放心吧,这些蛇没有毒。”赵思聪皱了皱眉,忽然自语道,“奇怪,怎么刚刚没动静,现在突然惊起这么一窝来。”

张博伟说道:“不过也算是个好事吧!”

常玉虽然害怕,但看到两个男人侃侃而谈,一颗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此刻听到师傅的话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好事,都掉蛇堆里了还叫好事?”

“当然了。”张博伟将头上的防毒面具摘下,深吸了两口气笑道,“至少我们知道这里面氧气充足,不用戴着这憋闷的东西了不是吗?”

又等了一会,地面上的蛇歪歪扭扭地向四周爬去,眨眼间便藏进了不知名的角落再也不见踪影。一行人开始继续向洞穴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越是狭窄,而且九曲十八弯,没多久便绕得天南地北都无法分清,好在直到此时道路还是仅此一条,倒不用担心找不到出去的路。

然而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张博伟站在一条分岔路口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刚用手电试了一下,光线都打不到墙壁上,显然两条道路路程都不算短。

“看来咱们要分头行动了啊。”

“也只好这样了,但时间也不要太久了,半个小时之后还走不到头的话咱们就回来在这里会合。”赵思聪点了点头,忽然脸上就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对了,如果你们师徒俩半个小时不够的话也别着急,我在这里多等一会也没事。”

“好你个赵思聪,瞎说什么呢!”

常玉走上去就是一脚,可是赵思聪早已经笑着跑进了左边的通道,不过常玉虽然佯装愤怒,脸上却早已羞成了两朵红霞,只是在黑暗之中却并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

“我们也走吧!”

“嗯。”

张博伟和常玉顺着右边的道路一直往里,他们走得很慢,一边闲聊一边在周围的岩壁上探索着。不能说毫无收获,但最多也就是开凿痕迹下遗留的一些碎料,比起他们之前在村民手上收购的都还有所不如,就更别说赵思聪口中的顶级好料了。

张博伟有些失落,虽然他之前还告诫常玉不要期望太高,但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不够坦然的人。

“好累啊,师傅,歇一会吧!”

张博伟闻言一愣,这才想起今天天不亮就起床,又是爬山又是钻洞的,忙到现在三四个小时没停,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确实是有些辛苦了。

“行吧,那就休息两分钟吧!”张博伟看了看依旧没有尽头的前路,颇为无奈地说道。

“谢谢师傅!”

常玉嘻嘻一笑,也顾不得干不干净,直接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她伸直手脚狠狠抻了抻酸软的肌肉,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舒畅的呻吟,只是这呻吟很快就变成了惨叫,在短促的尖叫声中,她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臀部。

这个动作让张博伟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在立刻就忍住了,换成关切的语气问道:“怎么了,有小虫子咬你屁股了?”

常玉羞得满脸通红,但现在明显不是分辩的时候,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不是的,我刚刚突然觉得好烫,就好像坐在了火炉上一样。”

“烫?”

张博伟将强光手电向下一压,只看到一块横竖大概都是一尺来长的方形石头,除了形状平整一些似乎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了。两旁都是大小不一的普通碎石,背后岩壁上渗出的水滴甚至都在地面上汇集成了流水,无论怎么看这里的环境也不应该和“烫”这个字发生任何关联。

“难道是……”

张博伟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赶紧蹲下身子,用衣袖将石头上的灰尘全部拂去,顿时便呆在了原地。

传说竟然是真的!

常玉凑过来看了一眼,一声惊呼,红润的唇立刻变成了O形,许久才喃喃问道:“师、师傅,这个就是你们说的南红大王?”

“应该是吧?”

张博伟不太确定地说道,他望着常玉,双方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掩藏不住的欣喜。只不过这传说中的南红大王这么轻易就被找到,实在是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师傅,那我们赶紧往前面再走走啊,说不定还有其他收获呢!”

“不用了,前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前方忽然传来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仔细一看,从黑暗中慢慢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是赵思聪又是何人!

“你个死赵思聪,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这可不怪我。”赵思聪耸了耸肩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两个卿卿我我地,才走了这么点路程。”

张博伟拉住又想上去打架的常玉,笑着:“行啦,别斗嘴了。赵思聪,你怎么从我们前面走出来了啊?”

“我也不知道,应该两条道路到前面是通的吧,我走得快,所以就直接穿过来了。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

“走得这么快吗?”张博伟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而是指着地上的石头欣喜地说道,“当然了,你看看那是什么?”

可就在回头的那一瞬间,张博伟忽然感到背后一阵阴风袭来,顿时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脑勺上狠狠地挨了一下,眼前一黑,双脚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

“赵思聪!你干什么!”

几乎就在倒地的同时,张博伟就听到了常玉撕心裂肺的喝问声,只不过紧接着就是一声痛呼和倒地之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张博伟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赵思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见利起意?是了,这么大的一块南红估计原石价值至少都在千万以上。

疑问之后就是深深的后悔,这赵思聪本来就是混黑道的,自己怎么就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了呢?只是害了常玉啊……

还没有想完,张博伟忽然感觉一双铁箍般的手紧紧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这反倒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张博伟开始反抗,可是收效甚微。虽然他爱好练习体育,体质很好,但赵思聪更是常年打架的好手,此刻张博伟受了伤又哪里是对手。只能感觉肺里的氧气一点点被消耗殆尽,视线涣散,就连想死死盯住赵思聪那张狞笑的脸也做不到了。

就这么……结束了吗?

“师傅!师傅!”

张博伟忽然感觉脸上一凉。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只是声音太过缥缈,仿佛是从很远处传来的。脸上更凉了,声音也随之由远及近,张博伟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直到定格在自己正上方一张挂着眼泪的秀丽脸庞上。

“常玉,赵思聪呢?”

张博伟悚然一惊,连忙坐起身问道,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疼,也没有伤口。

“赵思聪不是在另一条通道上嘛,师傅,你刚刚怎么了啊?”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你在前面走得好好的,忽然就倒在了地上,双手还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常玉带着哭腔说道,“我掰不开你,只能拿水淋在你的脸上。”

“好了好了,没事了。”

张博伟把常玉搂在怀里安慰了一番,表面镇定,心里却早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他看了看脚下,那块方石竟然还在,但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再加上之前那真实无比的环境,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我们先出去吧,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张博伟不敢久留,拉着常玉往回来的路上走去,在分岔路口等了大约十多分钟,赵思聪也从另一条道路当中走了出来。

“哟,你俩这办事效率够快的啊!”

赵思聪调笑了一句,只是两人现在哪有心情跟他开这种玩笑,眼看气氛不对,他也收起笑脸正色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了吗?”

张博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刚刚只是幻境,但毕竟太过真实,一时之间难以释怀,只好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们出去再说吧!”

赵思聪刚准备再问,忽然面色一变,举起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不要说话。四周陡然安静了下来,张博伟和常玉慢慢也听到了从洞外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谢彬,这个地方真的有宝贝吗?”

赵思聪面色一变,低声对张博伟说道:“这人因为收购南红与我有些过节,狗日的居然还敢来,老子这回非让他们见点血长长记性不可!”

“钱总,没错了,肯定就是这个洞!”谢彬语气有些兴奋。

被称为钱总的矮个子淡淡地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张博伟皱了皱眉,“咱们先避一避。”他看了看身后的两条通道,对自己刚刚经历的幻境还有一些恐惧,于是朝着另一边指了指:“走你那条道。”

三个人本想躲一躲就出去,可谁承想那一群人恰好也选择了分头行动,这一路下来连个岔路口也没有,他们也只好一直往里走。很快半个小时就过去了,他们也越过了之前赵思聪来过的最深处,只是前方的路依旧看不见尽头,似乎是通往恐怖的地狱一般。

在黑暗中摸索了这么长时间,张博伟感觉自己的感官都变得迟钝了,与此相对地,情绪上几个人都开始越来越敏感。四周的一切忽然都变得惹人厌烦,寂静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心跳变得更加急速和清晰可闻,让人担心下一刻就会破胸而出。

好在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

张博伟他们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可是他们刚刚想转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那边竟然走出来一行人。手电的光让两方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赵思聪很快便看清了对面究竟是什么人。

坏在这转机却没有转向对张博伟一方有利的局面。

“是你!”

对面那个谢彬的语气又惊又喜,他先是疑惑接着惊喜的表情让张博伟暗道不好,在这种荒山野岭的洞穴之中,对方要有些不轨念头还真的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啊!

谢彬话音未落,赵思聪忽然像下山猛虎一般冲了上去,抽出工兵铲瞬间就放倒了两个,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上过战场的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了,张博伟还在考虑会不会起冲突,那边却早已经先发制人。不过赵思聪虽然勇猛,但终究是势单力薄,在一铲子放翻谢彬之后,终于被对面那两个练家子找到机会,脑袋上狠狠挨了一记昏了过去。

“钱总,他们就是前几天劫了我们南红的人!”谢彬捂着受伤的胳膊,龇牙咧嘴地对着矮个子说道。

矮个子点了点头:“你们二位就不用我们动手了吧?”他转过头对着两个练家子说道:“把这个人绑好了,让他们两个搀着。”

谢彬说道:“直接干掉吧,这荒山野岭的又没人知道。”

“行啊,那接下来的陷阱你来蹚。”其中一个练家子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一句话便把那谢彬的嘴给堵住了。

形势比人强,张博伟和常玉此刻无法可想,只能按照他们的命令,扶着已经苏醒却被五花大绑的赵思聪走在前面蹚地雷。好在这里虽然阴森,但却并不存在什么奇奇怪怪的机关,想来也是,早在十几年前当地政府就派人在洞里进行过开采,就算有什么陷阱估计也早就破坏掉了。

在这种忐忑的情绪中走了大概七八分钟,忽然有人叫停,张博伟回过头,刚好看到队伍里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拿着一个罗盘对着墙壁扫来扫去,一边扫一边说道:“川料和宝山南红矿脉位地理居中国西南区域,堪舆图在坤位,现为下元八运期间(2004—2023年),《撼龙经》秘诀云:龙穴在坤,其土色润,砂居西北,其石玄黄,依向口往南,下浅二十米处,有五彩斑斓……依据龙穴方位,当天地阴沉,岁在辰月酉时可探得大宝。”

他一阵嘀咕完,胸有成竹地对着钱总一点头:“就是这了。”

钱总眼神示意了一下,谢彬立刻理会,走上前跟队伍里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放炸药,把这里给炸开。”

张博伟虽然不明就里,但估计谢彬指的那堵墙背后藏着好东西,听到要放炸药,赶忙扶着赵思聪跟着台湾人退到了几十米外的拐弯处。一声巨响,漫天尘土还未散去,谢彬就赶紧催着张博伟前去查看。

“这里有一个洞!”

张博伟将爆炸处的碎石翻开,不多时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洞口便出现了,洞口是向下的,丢了一个照明棒进去,大概两米多深的样子。

张博伟被安排第一个下去,随后谢彬和那个负责探测的中年男子也跳了下来,赵思聪则紧随其后,被两个练家子直接推了下来,虽然落差不高,但被捆住手脚的他依旧是摔得够呛。

张博伟将赵思聪扶起来,其余几人也陆陆续续跳了下来,被他们手中的射灯一照,一行人这才看清了地下的情况,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里竟然是一个人工开凿的矿洞,并不十分巨大,但是四周墙壁都修缮得十分平整。在洞口处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整套的开凿工具,上面的铁器无一不是锈迹斑斑,看起来至少存放了有上百年。


趁着所有人都在观察四周,张博伟忽然转过头来小声地对赵思聪说道:“你说这滴水洞,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封掉的?”

赵思聪被张博伟的语气吓了一跳,摇了摇头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你难道不觉得他们这些东西很奇怪吗?”张博伟指了指头顶说道,“就算是封洞,不可能这么多价值不菲的工具就丢在这里不要了吧?我刚刚在另一边的通道看到了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幸好常玉叫醒了我。我猜当初这些人肯定也遇见过,这个洞可能不太干净。”

赵思聪没有说话,毕竟张博伟说的东西实在是太过玄幻了,静悄悄的地洞中不时有阵阵阴风吹过,两个人心中都有一些不太美好的猜想出现,这让他们有些害怕。

“啊!有、有鬼!”

常玉忽然惊叫了一声,把张博伟和赵思聪都吓得不轻,他们顺着常玉手指的地方望去,原来就在众人右手边不远处,竟然零零碎碎地摆放着好几具白骨!

“别怕,别怕,只是几个死人而已。”

张博伟声音嘶哑,他虽然也害怕,但却不想在常玉面前表现出来。而另一边那个钱总听到了,立刻吩咐一个手下过去查看,那人走到那堆白骨旁,蹲下身子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

“有什么发现没有?”谢彬胆子也不大,远远站着问道。

那人很快站起身走了回来,将一个东西递给钱总说道:“我找到了这个。”

“弘治通宝!”

张博伟有些惊讶,多年从事古玩行当的经历让他一眼就认出了手中这枚铜钱的来历,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明朝的货币,而且还是真品?

“小兄弟懂得不少嘛。”钱总对着张博伟笑了笑说道,“那你分析分析,这些白骨都是什么情况?”

张博伟摇了摇头:“只能说是猜测罢了,我之前看盗墓的书里说,有些修缮墓室的工匠为了避免被陪葬的命运,都会偷偷挖出一条用来逃生的通道。”

“我觉得不像,哪有人把逃生通道修在脚底下的?”谢彬立刻反驳道。

“你说的没错,如果仅仅是逃生用的话也不必要修这么大。”张博伟紧皱双眉沉声道,“不过这里面应该是有让他们害怕的东西,所以他们封印了这里。”

他的话仿佛让气温又下降了几度,短暂的沉默之后,钱总忽然大笑着打破了沉默:“没想到大陆的年轻人都这么封建迷信,哈哈,现在是新时代了,咱们要相信科学。”

他挥了挥手示意张博伟继续头前开路,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三个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摸索着前进,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生怕前方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突然跑出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除了依旧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就只剩下偶尔响起的滴水声和阴冷潮湿的气息,这些似乎就构成了整个滴水洞所有的东西,只是没有人知道在看不见的角落还隐没着什么。

在这种提心吊胆的环境中,每一秒在感官上都变得格外漫长,所以在最终走到一个奇怪的洞口前时,张博伟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那是一个很不规则的洞口,一看就是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处理的,走进去一看空间非常大,粗略估计一下足足有上千平方米。张博伟判断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脚下有深深浅浅的积水,不时还能听见洞顶的水滴落声在空间回荡。即使是台湾人手中的高功率射灯在这种环境下也显得捉襟见肘,但尽管被照亮的地方很小,众人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灯光划过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全部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南红原石!甚至张博伟还看到洞顶有一块汽车车头那么大的凸起,在射灯下反射着幽幽红光!

这时谢彬忽然说道:“你们看,这里有一具尸体。”

说是尸体,其实当然只是一堆白骨,但相比于之前在外面散乱的那一堆,现在的这具看起来却要体面多了。它坐在溶洞左边的一角,背靠着岩壁,看起来不知为何,竟然还给人有些怡然自得的感觉。

而这具白骨的左手正搭在一块巨大无比的南红原石之上,看体积比刚刚张博伟在幻觉中看到的竟还要大上不少!虽然比不上洞顶的那一块,但胜在满色满肉,成色非常的好。而在这块巨大南红原石的周围还有一堆大小不一的原石,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就仿佛士兵簇拥着自己的君王!

毫无疑问,这一块就是传说中的南红大王了。

看到这情景,张博伟的心陡然紧了一下,不知为何竟然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值了!值了!这趟罪没白受啊!”

谢彬一边说一边朝着南红大王走去,只是还未走近,那原本端坐的白骨却忽然倒了下来,正好压在那一片南红之上。

“嘿,死了还这么守财?喂,你跟这些宝贝睡了几百年了,怎么着也该换我们享享福了。”

“不要动!”

张博伟赶忙叫住了想要动手的谢彬,他指了指地上的白骨说道:“你有没有感觉,他这个姿势不像是在保护南红,反而是在保护我们?”

“保护我们?”

众人仔细一看,那具白骨倒下的姿势刚好是背对着张博伟等人,手掌和胸膛的位置却死死抵住南红大王,那姿势仿佛怀中的不是珠宝,反而是即将爆炸的火药一般。这诡异的情况发生在漆黑的洞穴之中,让谢彬有些心惊胆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退后了两步。

不过这刚一退后谢彬就反应过来了,听到身后队伍里隐隐传来的讥笑声,谢彬越想越气,恶狠狠地说道:“别他娘的在这里跟我扯什么牛鬼蛇神的,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有什么玄乎的事情!”

似乎是怕自己反悔,谢彬说完便飞快地拨开白骨将南红大王抱在了怀里,张博伟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哈哈哈,我就说嘛,都是些迷信传说!”谢彬吃力地抱着南红大王说道,“钱总,这少说也有六七十斤,咱们这次可是赚大发了啊!”

“嗯。你们几个想办法上去安炸药,把那块最大的也给我炸下来。”

张博伟听说要对这么珍贵的巨型南红动用炸药,顿时感到心疼不已,只不过他现在自身难保,实在是没什么资格管其他的事了。眼看那两个练家子在洞顶上粘好炸药,他不动声色地拉着赵思聪和常玉向后走了几步,看看到时候有没有机会趁着爆炸的混乱跑出去。只是还未有所行动,就看到那钱总点了点头说道:“还有,这三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用处了,你去处理一下吧。”

“你们想干什么,不要过来!”

张博伟的工兵铲早已经被收走了,此刻身上没有任何武器,面对步步紧逼拿着军刺的练家子心中是惶恐不已。不过他依旧站到了最前面,毕竟身后一个是女人,另一个被绑住了手脚,不想任人宰割的话也只有自己顶上去了。

不过即便不看双方身体和装备上的差距,光看对方脸上淡淡的不屑,张博伟也知道自己的胜率不大。

说时迟那时快!

在双方距离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练家子忽然加速了,强大的肌肉力量让他在一瞬间便冲到了张博伟的身前,右手握刀狠狠地刺了下去!

张博伟只看到一抹绚烂的银光奔向自己。他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身体却跟不上反应的速度,只来得及偏了偏身子,让原本扎向他喉咙的刀刃只来得及在他左手臂上留下一个窟窿。

张博伟连连后退,虽然受伤了,但是他却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想在他身上找出一些破绽。可是没有,男人冷酷地笑了笑,握着仍在滴血的匕首又一次冲了过来!

张博伟捡起碎石丢过去,被轻松躲开,虽然稍稍降低了对方的速度,但在捡起第三块石头的时候却依然来不及丢出去了。他左手防备着男人的匕首,右手握着石头狠狠朝着对方的脑袋砸了过去。

可是对方不退反进,迅速地上前一步,整个人都撞进了张博伟的怀里。那势大力沉的一击因此只有手臂撞到了对方肩膀,男人笑着搭着了张博伟的手臂,右手的利刃便朝着他脆弱的腋下刺去!

就在这时,赵思聪忽然从侧面冲了过来,跳起来狠狠将男人踹了出去,虽然帮助张博伟躲开了一次攻击,但自己因为被捆绑着只能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找死!”

男人脸上的戾气一闪而过,整个人化成了一阵风朝着赵思聪冲了过去。张博伟自然不能让他如愿,他本身离得近,因此很容易便拦在了对方的必经之路上。然而那个男人却骤然停了下来,刀光闪过,便在张博伟的腿上又添了一记伤口。

张博伟捂着伤口后退,对方却并不追击,脸上的狞笑下掩藏的是深深的自信。他每一次出击都会在张博伟或者赵思聪的身上添了一道伤口,但从来不追击,像是猫捉耗子般戏弄着三个人。不过人的耐心总是有限度的,眼看着那边炸药已经安装完毕,这个练家子显然也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收起了笑容走了过来。

“师父,我们怎么办啊!”

“常玉,对不起……”张博伟的神情有些落寞,但很快恢复了坚毅,他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小心翼翼地防范着。即便是死,他也要让对面那个可恶的男人付出代价。

“卧倒!”

突然间赵思聪一声大喝,张博伟和常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用身体撞到了不远处的坑洞之中。说是坑洞其实只不过比四周矮了不到五十公分,也许称之为台阶更加合适,刚刚倒下张博伟便听到了一阵猛烈的爆炸声传来,紧接着便感到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大地在这一刻也颤抖了起来,随之一起颤抖的还有张博伟的五脏六腑,爆炸形成的冲击波让他脑子嗡嗡作响,身在滚滚浓烟之中甚至连人都有些不清醒了,木讷地待在原地回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刚和他对峙的那个练家子就躺在不远处,只不过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肚子上有一个三十公分左右的豁口,连肠子都流了出来,显然是活不成了。张博伟渐渐想起之前仿佛看到了那群台湾人发生了争吵,只是刚刚面对着凶狠进攻根本没有时间关注罢了。

原来就在他们对峙的时候,那边忽然有人喝问道:“谢彬,你他娘的把老子包拿着干什么,赶紧给我送过来!”

这谢彬一直胆小怕事,听话的不得了,可是这次不知道为何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笑了一声说道:“刘畅,你拽什么拽?不就是当过几年特种兵嘛,一个狗腿子罢了,给我说话客气一点!”

“你说什么?”刘畅一时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反倒是身旁的那个钱总皱了皱眉头:“谢彬,你发什么疯?赶紧把起爆器给他,我不管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矛盾,都给我到了台湾再去解决!”

“你又是什么东西!钱建坤,你不过就是倒腾房地产赚了点钱,凭什么瞧不起我?你一个高中文凭的凭什么瞧不起我,我可是国外留学回来的!”

“疯了!真的疯了!”一直面无表情的钱建坤钱总终于脸上也露出来不可思议的神色。

“是啊……我是疯了。”谢彬低着头,嘴里一边笑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看起来癫狂无比。眼看着刘畅满脸怒气地朝着自己冲过来,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迎面撞了上去,在所有人尤其是刘畅惊恐的眼神中,拿着整整一背包的黏土炸药,狠狠按下了手中的起爆器!

“砰!”

霎时间烟尘弥漫,地动山摇!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拿碎石头帮我把绳子解开啊!”

张博伟还沉浸在对刚刚发生一切的震惊之中,忽然听到赵思聪的话,连忙从地上找了一块爆炸形成的尖锐碎石将他身上的绳索都给割断。这边刚忙活完,四周的烟雾也渐渐尘埃落定,能看到台湾人那边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几个身影,不过显然也是受伤不轻的样子,茫然四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父,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张博伟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不过我估计是跟我遇到一样的情况了,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可以影响人的大脑。”

“你俩就别在那里搞什么理论研究了,趁那些人还没回过劲来赶紧走吧,我现在一身伤可护不住你俩。”赵思聪低声说道,随后带着两人缓缓后撤,可惜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被机警的台湾人给发现了。

“不许动!”钱建坤目光阴鸷,向饿狼一般盯着张博伟。他一只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脑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枪指着三人说道:“你们究竟搞的什么鬼,给我说清楚,不然我打死你们!”

赵思聪看了看对方不到五个能站起来的人,冷笑一声:“吓唬谁呢?老子玩枪的时候你小子估计还在穿开裆裤!刚刚你们人多,现在就剩这几个歪瓜裂枣还个个带伤,还是想想怎么从保山出去吧。”

钱建坤怒极反笑,“那就不劳您几位操心了,至于我会不会玩枪……”他一边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枪,忽然抬手便射,连续几枪全部打在赵思聪的脚下,激起尘土的同时也让赵思聪下意识地像猴子一般跳起来躲避。

“现在你知道我会不会玩枪了。”钱建坤笑着说道,下一秒枪口上移,对准了赵思聪的脑袋。

“砰!”

一声枪响,赵思聪毫发无伤!

“什么情况?”

大地突如其来的震动让钱建坤射偏了子弹,他的话音刚落,忽然感觉从远处传来了阵阵奇怪的声响。那声响极为沉闷,但是穿透了却很强,像是藏在山体里的巨兽受伤后的呜咽,又像是锈迹斑斑的老机器强行运转传出的噪音。不一会儿,忽然整个溶洞都剧烈地震颤起来。

竟然地震了!

沙尘从头顶飘落,岩石被挤压崩裂,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不对!不是地震,震动是从上方传来的!”

“上面是什么?”钱建坤问道。

“水库!难道你们这帮狗日的把山体给炸裂了?”

“这不可能!我们的炸药都是计算好量的,绝对不可能……”台湾人队伍里一个人还没说完,忽然想到刚刚谢彬引爆的炸药包,立马改口说道,“就算加上刚刚那次爆炸,也不可能炸穿这么厚的山体,不然我们这些人早就死在这了。”

话音未落,那块车头大的南红原石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突然之间坠落下来,连带着带下来一对碎石,让一帮台湾人忙不迭躲闪起来。而与此同时,更是有一道水柱激射而下,让整个洞顶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娘的,真的倒灌下来了,咱们快跑!”

趁着这个机会,张博伟三人赶紧向外跑去,那南红大王刚刚被爆炸的冲击波给吹了过来,赵思聪看离得近也顺手抱在了怀里。刚跑出溶洞的入口,三个人就听到身后又是一阵巨响,紧接着就是水流倾泻和台湾人的惨叫声。

三个人加快速度很快来到了跳落下来的地方。只是下来容易上去却难,常年潮湿的岩壁根本无处受力,先前平稳的时候都不一定能短时间爬上去,更别提如今还是地动山摇了。

眼看事不可为,赵思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若死灰,常玉到底是个女生,此刻竟忍不住哭了起来。张博伟也是面色铁青,他想了想说道:“大家不要急,我刚刚已经经历过一次幻觉了,那谢彬显然也是被幻觉迷惑了,说不定这水库倒灌又是那南红大王使的把戏。我们从那个石屋跑出来怎么也有三四分钟了,要真的是水库的水倒灌下来了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吗?我看我们只要心中不怕,不会受到什么伤害的。”

张博伟说得硬气,只是心中也不免打鼓。要知道那水流虽然汹涌,但是数千平米的溶洞却也不是那么好填满的,谁敢保证下一秒这水流不会淹过来?而且就是这真的是幻觉,未免也太过逼真了!

赵思聪又惊又怒,爬起来将南红大王举过头顶恶狠狠地说道:“老子砸碎你这块烂石头!”

就在他准备脱手之时,忽然间山体又猛烈地震动了一下,那震动如此猛烈,竟然在不远处的岩壁上撕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而就在此时,那来势汹汹的水流也渐渐从远方席卷而来,张博伟看了看赵思聪手中的南红大王,忍不住惊奇道:“没想到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赵思聪哈哈一笑:“果然还是毛主席说得对,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走走走,咱们赶紧走,这玩意在我手里应该不敢使坏!”

虽然暂时没有威胁,但几个人也不敢停留太久,在感到那条缝隙中不时传来的凉风后,他们就立刻钻了进去。潮湿的岩壁蹭在身上很不舒服,好在通道并不长,他们很快便从另外一边钻了出来。

“师傅,我们现在到哪了?”

“刚刚我们一直在向上走,我想我们应该是又来到之前的通道上了吧!”

张博伟的推测很快得到了证实,他们不久后便看到了之前一行人跳到底层的那个地洞,只不过此刻里面已经灌满了水,而且水线还在不断升高。三个人小心翼翼绕过之后,没有丝毫停留地向着出口的地方跑去,直到看见阳光照射着的洞口,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恍如隔世!

他们在洞口休息了一会,张博伟叹了口气说道:“那帮台湾人应该出不来了。”

“出不来最好,主意打到老子头上来了。”赵思聪见惯了生死,此刻自然不会有张博伟和常玉这样的多愁善感,反而有些疑惑道,“不过那大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水库倒灌下来,不可能才那么一点啊?”

常玉在洞口瞅了瞅,猜测道:“也许只是山体之间有一个空洞,长年累月地被水库渗出的水给积满了吧!毕竟那场爆炸虽然剧烈,但是要说能把水库底给炸穿可能性还是太低了。”

“算了算了,不管那些屁事!”赵思聪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对了,这什么南红大王也不过如此嘛!除了吓唬吓唬人也没别的招数了,最终还不是被我们给带出来了!”

一席话说完,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回应,赵思聪一看,张博伟和常玉都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准确地说,是看向他手中抱着的南红大王。

常玉语气古怪地说道:“那个,南红大王呢,怎么变成一个破箱子了?”

赵思聪一看,怀里哪里还有什么南红大王,只有一个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木制箱子,箱子上尽是裂痕与木屑,一把布满铜锈的锁看起来也是摇摇欲坠,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东西一出现,所有人顿时都觉得心中气馁不已。

“得,现在别说大水了,就是那群台湾人搞不好也是我们想象出来的。”张博伟苦笑着说道,被这破箱子一刺激,他真的有点分不清自己刚刚经历的究竟是真是还是虚幻了。

“该死的,还是被那块破石头给耍了!”

赵思聪把手中的木箱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那木箱在如此潮湿的滴水洞中摆放了不知道多少年,本来就是脆弱不堪,现在被这么一摔,顿时从里面骨碌骨碌滚出一大堆零碎东西来。

“这是……”

张博伟顿时瞪大了眼睛,蹲下身去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原来在这箱子里装的不是别的,都是明晃晃的金银珠宝,而且是来自于明朝的金银珠宝。从元人手中接过封建社会接力棒的大明帝国,金银首饰的风格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改宋元金银首饰的草根本色,雍容华贵,宫廷气十足,所以张博伟才能够一眼认出来!

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弘治通宝等保存完好的明朝货币,其余的大部分是珠宝首饰,张博伟粗略地看了一下就有玉嵌宝牡丹鸾鸟纹分心、金镶宝莲花顶簪等精品,当然,最值钱的却是“一副头面”。

金丝编就的狄髻,明代也称“金丝髻”或“金丝梁冠”,即女子戴在发髻上面的发罩。由于狄髻的出现,金银首饰遂以一副头面为单位,形成了比较固定的组合关系。所谓的“一副头面”,便是指插戴在狄髻周围、装饰题材一致的各式簪钗。通常由一支挑心,一枚分心,鬓钗一对,各式小簪子亦即小插、啄针之类的“俏簪”三对,如此十件,凑成一副的价格那绝对比单品要高上十几倍还不止!

赵思聪也是一惊,赶忙蹲下身子查看起来,生怕刚刚的莽撞行为摔坏了宝贝:“我的乖乖,这一箱子,怕是把那南红大王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吧?”

张博伟却是清楚,南红的价值虽高,但比起这里的古董还是有些不够分量,他深吸了两口气对着赵思聪和常玉说道:“这一箱子是古董,是国宝,虽然价值巨大但毕竟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赵思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宝贝能怎么处理,当然是卖掉了!咱们到这来受这趟罪干吗?总不能把这些东西上交给国家吧?”

张博伟心中也是纠结万分,他蹲下身想把那些珍贵的古董捡起来,谁知道才刚刚碰到一方美玉,忽然间脑袋一热,终于还是决定把这些珍宝都带回去。


眼前的青山绿水变成了城市的车水马龙。张博伟手中拿着的除了那块玉佩,还分到了许多木箱之中的珍宝,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经过一段时间的黑市处理,这些东西给张博伟带来了近千万的巨大收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浮光掠影之间,十多年的时间飘然而逝,张博伟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当初保山那段时光。凭借着从那个山洞中获得的巨大财富,张博伟成功地积累了启动资金,开始朝着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不断前行。

第二年,张博伟拿出三百万在北京又新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古玩玉器店,凭借着多年经验,生意火爆非常。

第五年,“博伟”玉石店已经有了三家分店,在整个北京城乃至天津河北地区都有了一定的名声,每年都能给张博伟创造数百万的收入。

第十一年,整体分三层,建筑面积上万平方米的蓝田古玩城在程田旅馆附近建成,老板正是张博伟,这个时候古玩界的每个人见到张博伟都会尊敬地叫一声张总。

第十五年,古玩城假货频出,终于引来了有关部门的彻查,加上一些眼红之人的推波助澜,曾经风光无限的蓝田古玩城仅仅四年便宣告关门。

第十九年,积攒多年的家庭矛盾终于爆发,妻子提出离婚,带着孩子回到了河北老家。

第二十一年,张博伟重操旧业,在做局设计一个香港老板的时候被抓,自此锒铛入狱。

同年,张博伟在铁窗之内看着窗外白发苍苍的父母忍不住泪流满面。一步贪步步贪,无数最终悔不当初的罪犯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张博伟也未能免俗。

他想紧紧抱住父母大哭一场,想自己老婆孩子,但这些都已经是奢望,甚至连多看父母一分钟在前来催促的狱警面前都是如此。当他被两个高大的狱警挽住臂膀拖进囚室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叫喊了起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挣扎着被拖进了黑暗的房间,眼睁睁看着父母的脸庞在光明之中越来越远,最终被两扇冰冷的铁门狠狠将一切斩断!

“啊!”

浮生若梦。


张博伟恍然惊醒,依旧是在滴水洞的洞口。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轻轻将所有的珍宝都放进了残破不堪的木箱之中,动作缓慢,神态肃穆,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师父,你怎么了,没事吧?”

张博伟摇了摇头,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知道刚刚经历的类似一场清明梦,也叫清醒梦,是指做梦者于睡眠状态中保持意识清醒。在清醒梦的状态下,做梦者可以在梦中拥有清醒时候的思考和记忆能力,部分人甚至可以使自己的梦境中的感觉真实得跟现实世界并无二样,但却知道自己身处梦中。

然而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虽然之前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梦或者一场幻觉,但张博伟却不敢因此而小视它们。长年接触古玩,张博伟本身对一切无法解释的东西都抱有一定的敬畏之心,而且作为一个现代人,他知道那些看起来玄而又玄的东西其实也有一定的科学原理,并不一定是空穴来风,只是现代的科学还没有办法完全堪破其中的奥秘罢了。

比如说那场幻境中的场景虽然是假的,但从逻辑角度来分析,一旦动了贪念,那的确是最有可能的未来。历史上无数例子都可以证明这一点,绝大部分说就贪一次或者下不为例的人通常下场都不是太好,先前的一切可能只是臆想,但也有可能就是现实。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非完全不存在预知未来,比如说你朝着一米内的垃圾桶丢东西,基本上进或不进全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当然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可能并不算什么,但如果是一个掌握巨大财富的商战老手也许可以预见的就是亿万的财富走向,而国家的掌权人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到一个国家未来的大致轮廓。通俗点说,一个人掌握的信息越多,也就能看到越远越大的未来。

那么,如果不是人呢?如果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掌握了人类无法掌握的信息,它能够看到多远的未来呢?

张博伟抬起头看了看无垠的天空,沉默不语,良久他终于将东西收拾好,把木箱抱起走进了滴水洞中,赵思聪和常玉在一旁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张博伟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怪异。

然而就在刚刚踏进洞中黑暗的时候,张博伟再一次进入了那种清明梦的状态。这一次梦中的他两手空空地离开了保山,继续之前的南红交易。


第一年,南红交易发展缓慢,知道的人不多,价格一直上不去,销路很难打开。

第五年,南红生意逐渐走上正轨,可以前期发展太慢,同类竞争者慢慢赶了上来,张博伟虽然业内名声很响,可惜收入却比很多人少。

第十五年,南红越来越受人们喜爱,市场环境越来越好,所有从业者都挣钱了,张博伟自然更是如此。

第三十五年,张博伟凭借努力终于成了珠宝玉石界的独角兽,并将南红冲破国门,远销海外……


从梦中清醒过来,张博伟心中百感交集,短短时间经历了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尽管只是幻想,但对他的冲击还是太大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薛定谔盒子里的猫一般,薛定谔的猫被关在装有放射性物质的盒子里,之后,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放射性物质将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在盒子里必将发生这两个结果之一,而只有打开盒子才能知道里面的结果,当盒子处于关闭状态,整个系统则一直保持不确定性的波态,即猫生死叠加,非生非死。

佛家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而张博伟感觉自己就是这只猫,不同之处在于猫没有选择,而他有。他在这个洞里做的所有选择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些选择所决定的未来却同时存在于他的身上。当然,选择了前者他也未必会一直走上犯罪的道路,选择了后者也不一定就能保证平安一生,这些都是可能,但所有的可能都在一念之间。

价值数千万的财富,这沉重的选择就和滴水洞中的黑暗一般沉重!

洞外的常玉和赵思聪等了很久,他们不知道张博伟在里面做些什么,却莫名其妙地不敢进去打扰。直到十几分钟之后,他们才看到如墨的黑暗中渐渐走出的轮廓,和那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结束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