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寂寂，热流从掌心散开，随着时光缓慢变冷，残垣绿叶旋转着沉在了杯底，映照着浑浊着各种情绪的眸，在水面上浮来沉往。长风听罢了这个故事，延伸着讲故事的人与听故事的人之间的沉默。
莞如从凳子上起身，取了长风的剩茶同自己的一道倒进废水桶中，转头瞧着长风粲笑：“我喜欢喝茶，不喜欢喝酒，人说酒越喝越暖，我却觉得他们可笑，真正冷的人是无论什么都暖不过来的……”
她隔着很远将杯子重重的弃于桌上，碰出丁丁玲玲的悦耳响声。
她细长的音调透着长长的虚无感，细腻如白瓷的手随即搭放在了长风肩头，侧脸近在咫尺，她极其暧昧的瞧着长风的面容，明艳的笑容透出难有的真诚，樱唇说出的感慨也便跟着增了真诚的意味，而少了算计与疏离。
“我真羡慕你啊，”她拖长了声调，些微笑中颤颤的浮游着静泠的哽咽。
“那般爱过人，也这般被人爱，就算是杀了那么多人，染了那么多血又如何，终归算是活过一遭，与我不同。”
“与我不同”四个字她说的分外重，从苍白的唇齿滚落到肺腑中，仿佛击碎了什么。静静垂下眉梢，眼帘遮挡住眼睛里的所有情绪，虚假已成习惯，拿出真心反而有些无所适从，她局促的握紧了掌心，视线软软的向长风发问。
“你觉得我是什么呢？我同这月牙檐的山一样，同先生屋中的花一样，是一件可有可无的陈设，无人在意，没有感情，无论我怎样恶毒，怎样讨人厌，没有人会在意我，我什么都不配得到，长风，大概不仅仅是你，所有人都视我如空气吧！”
她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旁人，可这个问题终究太糟糕，除了沉默长风什么都不能给予她。他别扭的动了一下身子，悄然拉开自己与女人的距离，女人了然的笑笑，从他身上撤开，眉间满满荒凉，连那一丝丝拥挤的笑，都令人感到从外淌着悲伤。
“这么多年了，我活着同死去并无两样，我夜夜都会在梦里回溯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打滚的麦田，清凉的井边，叔父弟弟妹妹们的脸，以及他们的笑。”
莞如不自觉的露出一点神往，清甜的回忆拉扯着她坠入另一个回忆的世界，她的眼泪间或着滚落下来，一串串，一滴滴。
“那才是我真正活过的日子。”她最终说。
长风不喜说话，他只是坚韧的望着对面的女人，染上炫金色睫毛微微颤了颤，在他的眼帘前抚动阴影，胸膛里升起一股温热，他问了她四个字。
“你后悔了？”
莞如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对面的长风，几乎一瞬间便衰弱的颓败了下去。她一步一摇的走近长风，恍惚变成了那个一念之差的小姑娘，泪水涟涟中咬紧了牙关，带着梦回何几的无数懊悔，她回答他。
“是的，我后悔了，我想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