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无状,时而勾勒出一抹小小的月牙供人凭吊,高阔的天空蔚蓝如洗,映照着大地荒芜,各自悲欢,宽大镂空花窗边,只见一个容颜苍白的女子姿态随意将上半身卧在其上,任由凛凛寒风由心及里,吹得人麻木又痛快。
失去了身边的依靠,由心自身都不自觉飘摇了起来。
明曦懒懒的躺在窗棂上,乌发终因多日病中未曾梳理而打成了结,欣长的目光撒出窗外便被高高的院墙拦回,爬山虎仍旧坚持着莽撞生机的绿色,在不知不觉中爬遍了角落,盈满不褪色的绿意。
从她醒来就再也没能见到长风,一切有关他的消息都是从先生的嘴里听来的,在不可信之间勉力去相信,只愿关于长风一切安好的话语都是真的。
人一旦情深,便会不自觉变得愚蠢,聪颖如明曦,似乎也逃不脱。
她从始至终都不信长风会自愿离开自己。
衣袖灌进冷意,激的明曦打了个寒颤,浅浅衣摆上显映出烛心晃动的痕迹。明曦垂眸握了握冰凉的掌心,将寒意团在一处,锻造出凌冽剑锋。
安泠临死前的一番言语,已使她心中起了疑惑,宁家一行险象环生,她更是想不通能有人窃知一贯谨慎的姐姐秘藏书信的地方,更加想不明白,能有人可以先自己一步,毁灭掉一切痕迹。
宁宛宛是自小养育她长大的人,她的一切明曦都无比熟悉。阿姐天赋极高,无论是习武还是理家都是一把好手,天下能入她眼中的男人不多,遑论一个绝不能爱却决意爱上的男人,势必是天下无二,让人仰望的。
恍惚又忆起初醒来的那个晚上,一切黝黑中,烛光恍惚唯独笼罩着一个人,明曦的目光从脚下向上望,艾青色绸衫漾出波澜明断,那姿态俊逸的男子巍巍独坐桌边,长眉平缓,澄莹黑眸深凌不见底,如同融开了浓稠墨滴,乌涂出满颊忧色。
细论眉眼长相,自己与阿姐生的都不如他,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像极了曾经美貌动天下的宁夫人,他们的母亲,若不是他天生注定了要隐于幕后,成为宁家的一把杀人寒刃的话,他一定是武林天下最引人注目的翩翩公子。
可惜,也可叹。
明曦绝不想承认,当她在灯光中空洞望到那双俊美又非凡的面庞的时候,一个可怖的念头猛然出现在他自己头脑之中。
遍观天下能有谁配上天资无双的宁宛宛的话,只怕是只有这位同属宁家人亦智计无双的宁沉璋了。
这个可怕的念头使明曦身心皆狠狠一震。
厚重的大门被风敲出闷闷的回响,明曦从自己的臆想中抽身而出,侧目望了一眼窗外的院墙,寒饶侵身,她狠狠咳嗽了几声,不得已闭好了窗户,伶仃背影印在窗纸之上,融月白寒素于一身。
世事可料,唯有局中人不知。
姐姐爱的人是谁她难以知晓,但自己满心所爱之人,却是长风无疑。而她又如何能想到,长风此刻正在院墙之外的某处地方,跪倒在新主子的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