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铺满了眼底,荒芜的路上沙草渐渐,长风在马上,认真的眺望着路的尽头,按照约定,今晚便是瑟瑟和明曦完成任务最后返回月牙檐的时间了,他已在这里等了许久,一轮圆满的月低低的悬挂在天空上,皎洁干净,仿佛触手可及。
“长风兄莫要急,他们会来的。”长昔驻马在他身后,声音慵懒的透着随意。
长昔跟随瑟瑟十年,是瑟瑟身边最得力的影子,本来凭瑟瑟的能力与资历,早可以移出月牙檐外了,可她偏偏忠心于先生,担了管理护卫先生安全的影卫的职责,一直留在月牙檐先生的左右,她是先生的一把利剑,一条臂膀。
遥遥的,可恍惚听见马蹄在地面扣出的沉闷回响,与此同时,一个黑色斗篷的影子在暗夜里悄然出现,月色凄冷,马下生了烟尘,轻飘飘的簇拥着她,瑟瑟飞驰到长风面前,勒紧了马绳。
“我们可以走了!”
长风不见明曦,便在马上向瑟瑟抱剑拱手,“请问瑟瑟姑娘,我家主子现在哪里?”
瑟瑟摘下斗蓬,在月光下露出明艳妖冶的五官,薄唇边勾出倨傲的笑,定睛深望着长风,答非所问的道:“你如此在意他,可还记得你那可怜的前主子吗!”
一提及被折磨死的前主子,长风的神色有了微小的变化,仿佛坚硬的顽石也被情绪破开了个洞,长风不动声色的回答她。
“前主子已死,明曦才是长风现下的主子,无论主子在何处,长风都应跟随着主子。”
瑟瑟冷嗤:“可惜你这现下的主子,也要变成前主子了。”她顿了顿语气,仰头面向着浑圆的月亮,声音蓦然放的柔软又疏离,“我将她留在了屈家,屈流笙的手里。”
拳心蓦然握紧,心脏寸寸收缩,明曦可能不知屈流笙的底细,长风却知道。
屈流笙是屈家老家主的独生女,虽是独生,却被严格要求着长大,如同南原荒漠里一棵被始终修剪着的小树,茂盛而挺拔,所有值得期待的未来毁在一次出行中,屈流笙与屈家另外的人因风沙而失散,三天两夜里她具体经历了什么连神通广大,耳目众多的月牙檐都没能查清,唯一所知的,便是还身为少女的她被人强暴,自此性情大变。
遭遇了不幸不是她的错,可将自己遭遇的不幸再一次一次的倾注到另外的无辜之人的身上,那便是她的罪恶了。
屈流笙始终不能忘记,自己昏昏沉沉的被压在男人身下的屈辱感觉,她喘不过气来,手腕被深深的禁锢在床上,恐惧与愤怒充满了身体,却只能任由摆布。
六年了,她挣不脱那夜的影子,她再也不穿女装,她无限度的饮酒,却还是不能拔除自己心里的那根刺,于是她愤怒,巨大的愤怒牵连了当年的自己,她寻来那么多美丽的会武功的女子,其实都是因为她们很像当年的自己,而她,恰恰就是要毁了当年愚蠢美丽自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