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冬暮清净,杜娥新知(五)

宴毕留人谈戏曲,有人欢喜有人泣。

说起来那《葬新花》也是个很流行曲目,杜安菱也曾学过那么一两段的——当年她还是春月楼里底层,什么东西都要有所涉猎。

这样才能让观者满意——有人曾这样说。

于是杜安菱就真的照做了,把那什么曲乐绘画学了再涉足刺绣同舞蹈——这《葬新花》中的桥段便也是那时候学会,却大多在日后时间里忘记。

时光冉冉,她几乎忘了自己当初学了什么。可今天听别人谈起又发觉是那样熟悉,久而久之就沉浸进去,忘却了时间流逝。

夜色渐浓,不再暮天里。

讨论句子也多了去。

……

“这一段还数田家班的菊官儿唱得最好——我听过,回到家时候耳朵都听不进别的声音的!”

老太太说着又看两边人,一个个都不信。

“哪里会这样——娘妳莫不是不想听别的声音,就以为没有声音。”

这是孙氏说的。

“哪里——妳根本不知道她唱得多好——那什么来的,什么’春残’句子?”

老太太问起,让李南笙开口接上。

“春残后百花皆凋零,夏来暑热渐而化为泥?”

却被反驳,说什么“不是这一句”。

不是这一句,那是哪一句?

回忆起自己学过句子,有几个是“春残”有关的?

想着就不经意低声念叨出来,声音刚好被人听得清晰——“春残花落无声息,只把那人儿泣!”

一句出,看到老太太手一拍。

然后没人说话了。

……

真的是这句话?

杜安菱看到那边人目光投过来,心知方才得的那句子真没错。不过自己说出来就逃不了,接着马上是那老太太一堆问题。

她没有想错的——孙家老太太看过来,带着许多询问。

“这位——这位怎么称呼来的——常听过这句子?”

不等杜安菱回答便是另一个声音,孙家那人开口应和道。

“不仅听过,说不准还唱过呢!”

“娘,妳何不让她跟你唱过来听听?”

这搅局很是时候,杜安菱心中念叨,面上依旧很是平静。

她实实在在是唱过这句子,可是真的只记得这中间一句——前前后后的词语都在这么十来年让位与其他东西,自己怎么还会唱?

可孙家老太太不这么认为。

“既然是唱过的,那不妨给我听听?”

她不顾杜安菱退避。

……

“是曾经听过,也练了那么三五句——可都已经十多年没有开嗓了,忘都忘了个干净!”

杜安菱把自己的底一股脑全揭开去,意思可不是那“你不要催了”。

可没有用,催促句子还是有的。

“那就破个例,你自己看着唱一句!”

老太太的念头总没有人可以拒绝。不过杜安菱觉得,自己这“客人”还是逃的掉的。

“可没有都忘了——这一曲戏我真的只记得这句!”

“还有这时日已经不早了,我也要赶着回去!”

可李南笙给她投过来一个眼色,里面意思不过是“没用的”一句。

接着是孙氏一句。

“妳唱了这一段再回去也行的,反正乘马来去花不了多少时间。”

“何必这样急。”

……

她说着示意边上丫鬟吩咐那驾车婆子,要她护送杜安菱回去。

这样一来,杜安菱也没法说什么了——别人都给妳准备得那么好了,你怎么样也应该给别人个面子不是?

“那——我全忘了,都没几句能在调上的。”

她说着,总被人催促。也就草草开始,一开口直接就是什么“春残花落”一段。

“走向那花树生在小桥西,整一片芳菲落到树底。雀鸟飞来在枝头停,花瓣洒女儿身上尽飘零——春残花落无声息,只把那人儿泣!”

句毕戛然而止,杜安菱道歉说“献丑”。

好在真的唱得不好,看老太太摆手要人退去。

退去吗——退去正是自己心意。

杜安菱谢过那款待,转身从那来时路归去。

……

路绕花丛通廊桥,廊桥下边溪水长。

杜安菱一步步走在这院落里,想着这院子原先主人生活情趣——他应该是个很喜欢自然趣味的人吧。

这人倒和自己有几分相同。

想着,看着,一步步走向门口。园林不大只不过是个地主院子,过来那门口便见着自己“柔雪”那雪白身躯。

却看到迎面上来孙家的婆子,牵着马拉过来一架车。

“不上车,乘马去?”

她问,杜安菱点头——“妳还是不必跟我走了,一去一回,最终回来又不知是几时!”

她说着跨上马匹,动作早已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

将行,却看到人追上来。

……

“为什么?”

村口处慢下来,杜安菱询问声关切。

“不是我们愿意走——这天寒地冻的,谁愿意出门去!”

她说着,面露无奈神情。

杜安菱看到这神情就想到了大半,“可是主母说过,不到时间不给回来?”

看得到人点头,杜安菱知道自己没猜错。

唉——那就只能同行了。

路上看到边上人,有几个问题正相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