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天球的顺序

恒星是我们能看见的最高的天体。根据欧几里得的《光学》，如果所有物体运动的速度一样，那么，距离越远的物体看上去就会动得越慢。古代的天文学家也持相同的观点，他们认为，在所有天体中，月亮旋转一周的时间最短，因为它离地球最近，轨迹圆周最小。反之，最高的行星是土星，它的轨迹圆周最大，运转的周期也最长。土星下面分别为木星和火星。

关于金星和水星的位置，一直以来存在着分歧。这两颗行星不像其他行星那样每次都会经过太阳的大距^[21]。因此，以柏拉图为代表的一派把这两颗行星的位置排在太阳之上（见《蒂迈欧篇》），而托勒密和许多现代人却将它们排在太阳之下。阿耳比特拉几则把金星排在太阳上面，把水星排在太阳下面。柏拉图派指出，行星本身是黯淡无光的，它们之所以能发光，是由于接受了太阳光的照射。因此，如果它们位于太阳之下，就不会存在大距，而是呈现出半圆形或别的形状，总之不会是整圆形。它们所接受的光线往往都是朝上，也就是朝太阳反射，如同我们肉眼看到的新月或残月的样子。该学派还进一步指出，行星经过太阳时，有时候会掩食^[22]太阳，被遮挡的区域与行星的大小差不多。但是这种情况从未发生，因此，柏拉图派认为，行星绝不可能经过太阳的下面。

托勒密和许多现代人之所以认为金星和水星位于太阳的下面，主要是以太阳与月亮之间的广袤空间为依据。月亮到地球的最远距离是地球半径的64.166倍。托勒密派认为，这约为太阳到地球最短距离的，即1160个地球半径。因此，太阳与月亮的距离就是1096（≈1160-64）个地球半径。他们指出，该距离刚好将拱点距离^[23]填满，也就是说，月亮的远地点紧邻水星的近地点，水星的远地点紧邻金星的近地点，而金星的远地点紧靠太阳的近地点。他们计算出水星的拱点距离大约为177个地球半径，剩下的空间正好用金星的拱点距离来填满，即大约910个地球半径。

因此，坚持这一结论的科学家自然不会承认这些天体同月亮一样，是完全实体的。相反，它们要么自身发光，要么依靠穿透它们的太阳光线发光。由于纬度的变化，它们极少挡住照耀我们的太阳光线，因此不会掩食太阳。还有一点需要注意，这些天体都比太阳小得多。虽然金星比水星大，但也不足以遮蔽太阳的百分之一。拉加的阿耳·巴塔尼就认为，太阳的直径是金星的10倍，要在强烈的太阳光中发现一个小斑点几乎不可能。伊本·拉希德在他的《托勒密〈天文学大成〉注释》一书中谈到，当太阳与水星相合时，他在太阳的轮廓上看到了一颗黑斑，并由此得出结论：金星和水星都在太阳的下面运动。

但是这个结论同样是不可靠的。我们可以通过下面的实例来验证：根据托勒密的结论，月球近地点的距离是地球半径的38倍，而更精确的测量结果为大于49倍。可是据我们所知，在这个距离范围内，除了所谓的“火元素”^[24]外，别无一物。此外，金星在太阳两侧偏离45°范围所形成的轨迹圆周的直径，可达金星近地点到地心距离的6倍——这点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做进一步的阐释。如果金星只是围绕一颗静止的地球在转，那么，在它的轨迹圆周范围内，除了地球、空气、以太、月亮、水星等天体外，还会包含哪些物质呢？

托勒密在《天文学大成》中论证，太阳应在呈现出冲的行星和没有冲的行星之间运行。这个论点没有说服力，月亮对太阳的冲就证明这个说法并不准确。

除此之外，还有人把金星排在太阳下面，把水星排在金星下面。提出这些观点的同时，对于为什么金星和水星不会像其他天体一样遵循同太阳分离的轨道这一问题，他们总是能自圆其说。但无论如何，事实只能是下列情况之一：按行星与其他天体的次序，地球并不是中心；或者这些行星根本没有次序，至于为什么是土星而不是木星或别的任何行星居于最高位置，则完全是种巧合。

我想，我们是时候该考虑马丁纳斯·卡佩拉和其他一些拉丁学者^[25]所持有的观点了。他们认为，金星和水星以太阳为旋转中心。这就说明，它们偏离太阳的距离受它们自身轨道的严格限制。它们同其他行星一样，并不是围绕地球旋转，但它们有方向相反的圆周轨道。这些学者还指出，它们的天球中心临近太阳。这就意味着水星的运行范围包含在金星的运行范围内，金星的运行范围比水星的运行范围大一倍多。在这个广阔空间里，水星天球会占据其应有的空间。如果有人以此为基点，将土星、木星和火星同这个中心联系起来，并认为这些行星的运行范围可以将金星、水星和地球的运行范围囊括在内并围绕它们旋转，那么这些看法并不荒谬，因为有规律的行星运动图像可以作为佐证。

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这些行星在黄昏升起时离地球最近，地球正好位于这些行星与太阳之间。相反的是，行星在黄昏下落时离地球最远，太阳正好位于这些行星与地球之间。这时候它们看上去就在太阳附近，因此根本看不见。这一现象足以说明，这些行星是围绕太阳旋转的，同金星和水星所围绕的中心相合。

所有这些行星都围绕着同一个中心在运行，金星轨道之外和火星轨道之内的这一空间也呈球状，其表面也和这些行星是同一个中心。这个球状范围涵盖了地球和月亮。对于月亮来说，这是一个足够大的、完全适宜的空间。因此不管怎样，我们不能将地球与月亮分开，因为月亮无疑是离地球最近的天体。

我敢肯定，这片涵盖地球和月亮运行范围的球状区域，在其他行星之间，每年围绕太阳运行一周，其轨道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宇宙的中心紧邻太阳。由于太阳是恒定不动的，因此我们有理由把肉眼看到的太阳的变化看作是由地球运动引起的。跟其他天体比起来，地球与太阳的距离最为理想。但是宇宙太过浩瀚了，这就使得日地距离显得微不足道。比起把地球放在宇宙中心，这种看法显然要合理得多，至少不必绞尽脑汁地去假设出无穷多层天球。我们应该相信造物主，他绝不会造出任何多余无用的东西，而会选择赋予某个事物多种多样的功能。

显然，这些论述同大多数人的信念相悖，因此是难于理解甚至不可思议的。然而，我一定会凭借上帝的帮助，使它们变得如同阳光一样明朗。如果我们仍旧愿意将“天体轨道的大小可以由时间的长短求出”遵奉为第一原则（没有人能提出比它更合适的理论），那么，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更合理的次序：

恒星排在第一位，也是最高的天球。它包罗万物，因此看上去静止不动。它无疑是所有天体的运动场，一切天体都围绕着它旋转。也有人认为，它同样是移动的，而我在本书中论证地球运转时，将对此提出一种不同的解释（见图1.2）。

紧邻恒星的第一颗行星是土星。土星旋转一周需要30年。土星之后是木星，旋转一周需要12年。然后是火星，每两年旋转一周。排在第四位的，就是我前面阐述过的，涵盖地球和月亮的运行范围的球状区域，它每一年完成一次公转。第五位是金星，每隔9个月公转一周。最后是水星，旋转一周只需要80天。

太阳居于宇宙中心，照耀着一切。难道还有谁能为这盏明灯找到一个更合适的位置吗？诗人们将太阳视为宇宙之灯和宇宙的心灵，甚至有人将它称作宇宙的主宰。这些都并非错谬。赫尔墨斯将太阳誉为看得见的神，索福克勒斯笔下的厄勒克特拉则称太阳是万物洞察者^[26]。太阳如同宇宙的王者，管理着围绕它运转的所有行星。而地球也有一名跟随者，那就是月亮。正如亚里士多德在一部关于动物的著作中描述的那样：月亮和地球有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同时，地球与太阳交媾，地球作为受孕者，每年分娩一次。

从这种次序中，我们惊讶地发现，宇宙具有十分神奇的对称性和规范性，所有天体的大小和运动的关系也十分和谐。这是用其他任何方法都无法实现的。如果稍微细心一点，我们会发现木星顺行和逆行的弧线看上去都比土星的长，比火星的短。金星的弧线却比水星的长。在运行中，土星转换方向的次数比木星更频繁，而火星和金星转换方向的频率远不及水星。如果土星、木星和火星在黄昏时升起，它们与地球的距离则比在黄昏时西沉或在晚些时候出现更近。火星相对比较特殊，当它整夜照耀长空时，其亮度甚至与木星相当，人们也只能凭它散发的红色亮光加以辨认。但通常情况下，火星在璀璨的群星中并不出众，只有辛勤跟踪的观测者才能发现它。所有这些现象的成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地球的运动。

恒星从未发生过以上这些现象。这就说明它离我们太遥远了，我们甚至无法捕捉到周年运动的天球的任何讯息。光学方面的成就已经告诉我们，任何可以观测到的物体都有一定的距离范围。超过这个距离范围，物体就看不见了。从最远的行星土星到恒星，中间有着无比浩瀚的空间。我们所看见的星光闪烁就证明了这一点。这也是恒星同行星的区别，运动的物体与静止的物体之间本应存在巨大的差异。万能的造物主的英明和伟大凸显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