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城没有想到在自己会跟丢聂初雪。路边的几乎全是树,聂初雪跑进树林中就不见了人。
他略微有些着急,给聂初雪打电话,但是却被挂断了。而后紧接着,收到聂初雪的微信消息。
雪:我没事,不用担心,在饭点前,我会回去。
傅云城眯了眯眼,随意的看向了一个方向,然后走了过去。
聂初雪靠着一棵树,手在树干上摩挲,看着周围的树,像是陷入了内心深处的记忆。手机的铃声将她唤醒,她看了看手机,是傅云城,想了一会,还是挂断了电话,但是又觉得自己就这样,挺不好的,就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而后自己离开原来的位置,漫无目的的走。
那一年的初雪,聂初雪的爷爷去世,奶奶生了大病。那一年,聂初雪五岁。
还是人名教师的聂冬给聂初雪爷爷大办了一场,好好的为他送行。
春节的时候,还剩下一些亲戚,他们都是来看望奶奶的。
聂初雪依稀记得,那是初十的时候,奶奶的病稍微好了些,然后聂冬请姑姑来照看一下奶奶,自己带着聂初雪去山上的庙中还愿。
懵懂的聂初雪,就这样,在那里,见到了一位远到而来的僧人,那天是聂初雪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春节期间,来往庙宇之间的人很多,见到聂冬也会简单的说上几句。聂初雪从小就不大喜欢说话,街坊邻居有时候也会说是因为从小没了妈妈的缘故。
僧人是在佛前的一个大鼎炉旁边看到了年幼的聂初雪,彼时,聂冬已经进入佛前,跪着还愿。
僧人跟聂初雪说的话,现在已经是记得不深切了。在记忆的深处,只留下些许几句,还是等着聂冬和一起同行的朋友出来,当着他们的面说的,
“施主,你这孩子是‘天煞孤星’命,但凡和她接触的人,会在她名字这天去世。”
僧人的话,惊讶了四座,就连那时候还不甚明白的聂初雪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周围人看她的变化。而那僧人还在继续说着解除的方法,“施主若不是不想余生一人还是请弃了这孩子吧,把她送到一个没有雪的地方,不要让她在接触其他人了!等到.....”
僧人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聂冬生生打断,大说几句不怎么好听的话,意思大概就是说什么各自有命,生死怎么挂在一个孩子身上,而后就把聂初雪抱走了。
那僧人几语就改变了后面的聂冬他们的生活。
县上的人多少开始有些避着聂冬和聂初雪他们了,尽管不知道是真假,但还是落下了一根刺。
从聂初雪爷爷死后的一年后,也是一个差不多的月份,也是一个初雪天,奶奶死了!
僧人的话,好像无形之间得到了验证。
七岁那一年,从外地来的姥姥,就在看望聂初雪的那一年初雪,也死了,只不过死在了姥姥生活的地方。聂冬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后了。其实最让宁县的人他们真真切切的相信僧人的话,是在同年,跟聂初雪玩的比较的孩子,在宁县初雪的那一天,落水死亡。
因为每年孩子们都喜欢在冰上玩耍,可那一天,冰裂了,同行的孩子中,只有那一个孩子出现了意外,溺水身亡。孩子的父母,在聂初雪的门前骂了三天三夜,最后居然死在了雪中。
从孩子落水,再到孩子的父母死亡,那场雪,下了整整一周。
那一场雪,是宁县下的最大最久的一场雪,也是聂初雪和聂冬人生的第二个转折点,他们彻底成为了每家每户饭前茶后都要说的人。聂冬的教师生涯到了尽头,聂初雪也开始整晚的做着那同一个梦,还是那个僧人,还是那句‘天煞孤星’。
聂初雪记得在上小学前,聂冬说,只有自己出人头地了,才能堵住那些在背后议论他们的嘴。聂初雪明白,所以即便是在教师外面站着听了一节课,她也听的认真。
聂冬还说,宁县的人是愚昧的,让自己不必把那些话记在心中,他说,他不相信他的孩子是那个‘天煞孤星’,不能由别人的一句话,就断了孩子后面的路。他说,命定由我。所以聂初雪不在乎同龄人孩子的嘲笑和孤立,不在乎别人朝她扔石头,不在乎他们一群追着她,不在乎他们因为年少无知所犯的错,因为好像在那隐约间,他们被他们的父母教训了,说的话就是不要在靠近聂初雪,不要跟她说话,小心下一个雪天,死的就是你。
好像从他们离聂冬家和聂初雪远了一点,把他们当成了陌生人,县上就没有在初雪那天死人了。好像是家里的所有亲戚明里暗里跟他们断绝了关系,他们也不会再初雪的那一天死了。
树上的叶子被风吹的沙沙响,好像是在为聂初雪想起这糟糕的一切欢呼雀跃,好像是在提醒聂初雪,你别离那些同学太近,不然孙承海就是他们的下场。
聂初雪坐在树下,听着风刮过树叶的声音,脑中还是那些挥之不去的话,只觉得口干舌燥,心中烦闷的紧。
“命定由我,可你再怎么做,命都是定好了的。”
聂初雪耳边突然想起一道略微苍老沙哑的声音,下意识的一惊,然后看着说话的人,看着那依稀熟悉的面容,聂初雪心中微微生出几分在憎意和埋怨来,似乎只要他没有说那句话,她会不会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主持略微凹陷的眼睛看着聂初雪,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意思,微微摇头,又说,“那年和你说话的是我的徒弟。他学艺不精,只看透了你一半的命数,也让你滋生了其他祸事。”
聂初雪看着那主持,之前那些情绪陡然隐藏,戒备的看着面前的人,方才是心思有些混乱,却没与发觉这人虽然是和当年的僧人有些相似,但十年的光阴也不见得会让人苍老这么多,这位估计已经进入了古稀之年。
聂初雪没有说话,也没有放下戒备,看着他,缓缓后退。
“你确是‘天煞孤星’,但经过‘生离死别’,你的孤星命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这估计是我那不肖徒儿,做的一件好事。而如今你换了地方,你孤星的命格已经快要全部散尽,你大可不必在意其他,可以试着和同学们接触了。”
不知是不是聂初雪的错觉,她尽然在主持的眼中看到了一点伤痛之意,还有一些愧歉。
聂初雪而后又听见那主持说,“孩子,你逃不掉的。既然遇到了,何不勇敢一点呢!你的命,已经在发生转变了!”
“你看破了这么多人的命,有把自己的命看透吗?”沉默的聂初雪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你们真是奇怪,当年叫我不要靠近别人,现在你又叫我靠近别人,呵,你们真当自己是神是佛,看透了就要说透,装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得到世人的尊敬吗,再给说你说一句,的得道高僧?”聂初雪冷笑着,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冷嘲热讽一番,竟然落下了泪。
是在哭自己吗?还是在哭别人,聂初雪说不出,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很。
“你即是说命中注定,又为何叫我可以试着去靠近他们了呢,这样不挺好吗?”聂初雪缓缓说,“我既不相信命,也不想改命。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就这样随便吧!”
聂初雪转身,闭了闭眼,离开了那个地方。
身后还有那主持的声音,“逃不掉的。”
逃不掉如何,逃的掉又如何。
终究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再来一人……
聂初雪在树林里走着,蓦然和前来寻她的傅云城对上,一时间脑中所有的念头散尽,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