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比利时救援委员会

委员会在鹿特丹的货运驳船

◆ 比利时救援委员会实现了迄今为止最伟大的救援工作

战争期间,美国救援队纷纷进驻欧洲,负责各项事宜。这些组织,大多成立于美德决裂后,但其中一个重要的救援队在一战爆发后的三个月内便已入驻并展开救援工作,这一组织便是“比利时救援委员会”,委员会成员和比利时人一般称其为“C.R.B.”。作为一个组织,其工作从1914年10月开始运作,一直持续到1919年夏季和平条约的签订。在该组织4年半的活跃期内,通过捐赠和购买等渠道收集了约500万吨、价值约7亿美元的食品和服装,并将其从荷兰运送至比利时以及法国北部等地区。

◆ 美国驻比利时救援委员会

从1914年11月到1917年4月,比利时救援委员会在德国占领的比利时和法国北部领土内,妥善保管并合理分配救援物资,直到美国参战,美国人才被勒令离开。此后,这一职责便移交给了一个由荷兰—西班牙人联合的委员会,尽管所有的资金问题,以及物资的购买和运输都由联合委员会负责,但海外和从荷兰到比利时边界之间的事项,仍由比利时美国救援委员会负责。

在C.R.B.美国志愿者持续的监管下,大约35000名法国和比利时救援工作者,组成了国家、省和地方委员会各级组织,负责将物资分发给上千万被德军围困的民众。在被占领的比利时和法国境内,美国志愿者同期的人数从未超过45人——德国军方当局一直反对超过25或30人——但是在委员会工作期间,实际动用的志愿者人数达到约200人次。

◆ 农业人口只占比利时人口的六分之一

为什么需要“救援比利时”且战争伊始救援就十万火急呢?比利时不像美国,可以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除了茶叶、咖啡和香料,还有部分食糖,美国还在国内种植了各种食物,以维持国民的基本生活,甚至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一些主要的食材,如小麦类、肉类、牛奶和食用油,美国的产量都有盈余。因此战争期间,若遇敌军封锁,美国也有能力维系国民基本生活。

但比利时做不到,英国、法国和意大利也做不到。尽管比利时的农业产业是欧洲最密集和最发达的国家,但它终究不是农业原始国,只有六分之一的人民靠农业谋生。实际上,比利时是欧洲工业化程度最高、人口最密集的国家,其年均50%的基本粮食需求以及75%的谷物需求都依靠进口。他们用相应的制造品出口的利润,来支付食品的进口费用,以确保粮食进口源源不断的供给。

◆ 比利时在战争伊始遭封锁

战争伊始,比利时便遭封锁。禁锢在“钢铁之环”中,比利时人除非在特殊情况下,如得到德国及协约国的特许,或者自身斗胆硬闯封锁线,任何人或物资都不得出入比利时。比利时不幸成为1914年8月4日被入侵的第一站,不到10周,除了西北著名小镇,整个比利时都在德军的掌控之中。这一入侵带来的恶果就是,到10月1日,比利时人已深刻认识到粮油存储不足,饥荒即将来临,必须及时接收救济才能得以生存。与此同时,比利时救援委员会应运而生。

最初,比利时人努力试图改变当前局势,或至少延缓灾难来临,但是入侵者的迅速扩散及残酷镇压和破坏,使国内的所有交通和通讯都陷入瘫痪。即使还未被侵略军抢夺的国内粮食,没有德军特殊许可,也无法从生产和储存中心转移到拥挤的制造业和采矿中心以及大城市的消费者手中。

◆ 比利时皇室规定食品价格

显然,还需另行采取措施贮存当地粮食以维持居民生活,并确保粮食的公平分配。为此,几乎所有都市都采取了相应行动。8月初,趁德国还未入侵布鲁塞尔,马克斯市长就决定贮存粮油,以备不时之需。8月14日,比利时国王艾伯特下令,规定各种食品(如:面粉、面包、土豆、食盐、糖和大米等)的最高售价,还规定各市市长,在为市民谋福的前提下,有权申请大麦、面粉、土豆、食盐、糖和大米等食品的援助。

但事实上,一旦发生饥荒,情况远比想象中复杂,还必须采取更多措施才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灾难。很明显,法、英等国家无法像人们所期盼的那样能拯救比利时,迅速将德国侵略军驱逐出境。事实上,盟军已被赶出比利时,并逼退至法国乃至更偏远地带。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比利时人可采取必要措施从外部引进食品。

◆ 第一个比利时救援组织

比利时认识到,有必要求助于中立的武装强大的力量,比利时,尤其是布鲁塞尔境内的美国殖民地,便自然成了比利时求助的对象。许多殖民地选择了尽快撤离,但是由布兰德·维特洛克公使领导的殖民地,仍坚守岗位。当比利时政府离开布鲁塞尔前往安特卫普、勒阿弗尔等地时,一部分外交人员也随之离开,但仍有小部分留在了布鲁塞尔,成为应对余下战争的中坚力量。维特洛克公使当选留任,这对比利时人民来说也是一大福音。

当比利时的美国侨民向维特洛克公使求助,希望离开比利时时,维特洛克公使呼吁侨居在布鲁塞尔的美国工程师和商人,以男性为主,希望他们伸出援助之手,如丹尼尔·海涅曼,米勒德·谢勒和威廉·赫尔斯,他还得到了首席使馆部长休·吉布森先生(后来成为驻波兰公使)的大力协助。尽管银行倒闭,货币冻结,通用金融瘫痪,但是他们能够为逃亡的美国人解决资金困难问题。安全护送美国人员离开后,他们便投入到比利时救援工作中。

◆ 初次尝试从外界获取食物

在布鲁塞尔市长和商人的协作下,同时也得到了美国和西班牙外交部长(维特洛克公使和比利亚洛瓦尔长官)的大力扶持,救援委员会开始了第一次工作,成立了救援和供应中心委员会。起初,委员会所管辖的区域只限于布鲁塞尔和邻近的社区,但是很快职权扩大,委员会相应进行了重组,所辖领域覆盖比利时全境。结果他们发现,迅速消失的粮食库存以及对贫困和失业人口的特殊援助,必须让位于更激进的救援措施。因为工厂破坏,原材料停止进口以及制成品无法出口,已致使成千上万的人失业,救援委员会决定向德国人寻求许可,试图从国外引进食品供应。

马克斯市长于9月7日写信给德国军队驻布鲁塞尔总督吕特维茨少将,请求允许通过荷兰—比利时关口进口食品。沙勒罗瓦市当局也开始与德国当局在省(埃诺)内进行谈判以达到同样目的,但这些请求并未能引起德国人的共鸣。因此,救援委员会的美方代表决定,作为中立方,亲自与德国军事当局就安排进口事宜进行磋商。

◆ 终获食品进口的许可

救援委员会最终从德国当局获得了通过荷兰边境向比利时进口食品的许可,并保证德国军队可完全自由享用所有进口食品。此外,还特许了谢勒先生可前往荷兰,如有必要,还会前往英国,尝试向比利时运输某些种类和数量的食品,但是,除了谢勒先生随身携带的小笔金额之外,比利时将无款项寄出以支付进口食品。

在荷兰,谢勒先生发现,荷兰政府欣然同意食品可通过荷兰运往比利时的同时,更希望他向英国寻求救济粮。荷兰政府已经意识到,需要把所有的粮食留给自己的国民,所以谢勒先生动身前往英国。

◆ 赫伯特·胡佛先生投注关切目光

在英国,谢勒试图引起美国人关注比利时面临的困境。经美国工程师埃德加·里卡德先生介绍,谢勒被引荐给赫伯特·胡佛先生,当时的胡佛先生是驻伦敦的美国著名工程师,得知在英吉利海峡这片壮丽但绝望的土地上竟出现了如此困境,胡佛先生痛心不已。为此,胡佛先生几乎放下所有个人得失,用了4年半的时间,化险为夷,拯救了比利时的饥荒。胡佛先生的这一壮举,至今为人所铭记,这也是成立比利时救援委员会带来的成效。

胡佛先生在救援工作方面已卓有成效,因为他曾是驻伦敦的一个名为美国救济委员会的组织者和负责人,其成立的目的是在战争伊始帮助并遣返滞留在欧洲的15万美国公民。成功照料并护送被困美国人回国的事迹,使其赢得了新的更广阔的慈善事业舞台。鉴于此,佩奇大使和比利时当局要求他立即开始组织救援委员会工作。

赫伯特·胡佛
赫伯特·胡佛先生是美国杰出的采矿工程师,比利时救援委员会组建期间,一度居住在伦敦。

◆ 组织成立比利时救援委员会

组织成立救援委员会,并非易事,单单一个外交谈判,就需要比这本著作的内容还要多的页面。此外,还需安排资助工作,确保经由荷兰运输的船只数量和运输环境的安全,确保与比利时国内救济委员会的合作,并充分保障食品在经由德军侵占区时免受德军的扣押或干扰。可将胡佛先生及相关工作人员的主要工作事项概括如下:首先,委员会作为正式组织将严格持中立态度,由胡佛先生担任委员会主席,在美国、西班牙和荷兰驻布鲁塞尔外交部长、美国驻海牙(荷兰城市)外交部长以及美国、西班牙和荷兰驻伦敦和柏林外交大使的协助下,在纽约、伦敦、鹿特丹和布鲁塞尔设立办事处,并由美国人担任工作人员;第二,盟国以及德国政府正式批准从英国、美国和其他地方通过荷兰持续进口大量食品和服装到比利时,并保证带有委员会专属旗帜和标志的运送食品的船只不会受到干扰;第三,保证德国人不会随便征用这些供给品;第四,英国和法国政府每月定期提供补助金以支付部分供给品(美国参战之后这些补助金完全由美国政府供给);对于余下所需资金,即纯粹慈善地帮扶贫困的比利时人以维持生存所需的充足的食物,委员会应求助世界慈善机构。

委员会仓库为比利时人民打包鞋子
比利时皮革产量少,且进口被切断,因此急需皮革。委员会四处回收新的或半磨损的鞋子。收到捐赠的鞋子一律送往纽瓦克的委员会仓库并对其进行仔细检查,并打包那些仍可回收利用的鞋子,越洋送往比利时。

在纽瓦克市仓库打包服装
同时,委员会也为比利时人准备了服装供应,并且运送了数十万套优质服装,其中许多几乎全新。然而,一些人可能较为慷慨地捐赠了晚礼服和各种废弃的华丽服饰,但并不实用。这些服装在纽瓦克市的仓库进行了检查和分类,并对较实用的服饰进行了仔细包装。
比利时救援委员会存图

◆ 委员会逐渐具备某些外交职能

委员会在4年半救援工作期间,采取的所有措施都需要进行外交讨论之后,进而付诸行动。此外,由于食品和运输成本的不断上升,以及人们需求的日益增长(1915年初,被侵略军占领的法国北部的居民也加入待救济行列),委员会需要不断调整财政政策,妥善处理财务问题。此外,委员会在处理与驻扎比利时和法国的德国军队和准民事当局的关系上也很棘手。由此可见,委员会在整个存在期间,一直面临着紧迫、严峻的工作形势。

随着委员会工作的开展,盟国政府明确立场,并确保委员会工作免受德军干扰。交战国之间本不存在外交谈判,但形势紧张,迫使委员会担当外交中间人角色。实际上委员会本身在名义上不具备外交职能,但委员会成员的“护照”或个人证件,在比利时、荷兰,以及英、法等国家及边境地带都有着极高的认可度。

委员会驻鹿特丹办事处
随着业务能力的增长,狭窄的街巷已无法容纳这一庞大的组织,因此亟须重建临时建筑物以处理更多事宜。这栋建筑物接收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电报和文件。我们甚至可以说,委员会工作内容的其中一个方面,是经营一家庞大的“贸易公司”。

◆ 盟国政府寻求保障

英国海军的行动措施,迫使盟国政府对委员会施加压力。英国海军正全面加大力度限制德军势力范围,要求委员会不仅要保证并切实做到进口物资不让德军侵占一分一毫,并且比利时本土种植的庄稼也不得由德军征用、运返德国国内或供侵占地德国侵略军使用。海军部说,情况已经够糟糕了,德军本没义务养活在侵占领土内的比利时人和法国人,并且,在任何情况下,他们都无须承担这一责任;德军一再宣称,只要英国打破封锁允许比利时和法国自由进口物资,德军就不会随意掠夺哪怕小部分侵占地生产的食物,或是委员会送往比利时国内的食品。在实际入侵甚至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德军都随意夺取其在比利时和法国北部境内找寻到的任何食物,拿来供养自己军队的同时,还运往德国国内。

因此,1915年1月底,按上级指示,胡佛先生前往英国会见劳埃德·乔治(英国当时的财政大臣)以及其他政府官员,并告知,除非德国附加保证所有进口比利时国内被占领地的谷物和肉类,均由比利时人独享而不受德军随意征用,否则救援委员会的工作将无法继续开展。经历一场艰苦角逐之后,终于在7月份德国让步了,并做出保证,不再非法征用救援地物资。相应地,监管德军是否切实遵守诺言也成了委员会和救援部长的职责。事实上,要让德军俯首听命并非易事。尽管德国政府已发布相关法令文件,禁止德军在侵占地抢夺物资,但仍存在少数官员和士兵不遵守规定。然而总的来看,可以说实际上从1915年7月之后,德国侵略军就没有得到分毫进口物资,但他们掠夺了少量的本土生产食品。

早期入港的救援船舶之一
满载着堪萨斯州磨坊捐赠的面粉,“汉娜”于1914年12月第一次越洋。注意图中的三角旗,侧面印有红字的横幅以及文中所提到的旗帜。由于当时飞机并不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因此桅杆上未装置斑纹球作为信号灯。

◆ 德国总是存在反对委员会的团体

如果说英国似乎存在一股强烈反对委员会工作的势力,那么在德国有着一股更激进的团体,试图将委员会驱逐出比利时,这一团体由德国沙文主义领袖莱文特洛领导。他们一直的呼声是:“赶走美国间谍;我们手持近千万法国和比利时人质;告诉盟国政府,人质吃的都是我们手上的粮食,一旦耗尽,他们将无一人能存活。因此,只有尽快解除封锁,让法国、比利时和德国同样地能从海外进口食品物资。”

1916年8月,莱文特洛和其他沙文主义者的呼声能否实现迎来了关键时刻。8月3日,在柏林召开了一次大规模会议,讨论比利时和法国北部救援工作事宜。出席会议的有总参谋部,驻比利时的德国冯·比辛总督,外交部,内政部长及其他有意向参会的政府部门代表。

◆ 反对委员会的德国势力宣告破产

在此之前,委员会一直试图劝说驻比利时和法国北部的德国当局,允许从荷兰购买某些特殊物资,尤其是肉类和奶制品,因为在德军侵占区做人质的孩子急需这些食物以维系生存和成长。从他们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孩子们大都生长发育缓慢,长期食用干面包等压缩食品,以及缺乏成长所需的营养食物和消化系统所需要的特殊食物,给他们的身体带来严重影响。由于未获得当地德国当局的准许,胡佛先生便前往柏林,亲自向帝国政府提出委员会的请求。

胡佛抵达柏林的时候,那场声称将会决定所有委员会救援工作的会议正在召开中。当然,胡佛不被允许参会,但可在会场外听取会议内容。经过激烈辩论,会议最后达成了共识,即允许委员会继续存在,并继续开展救援工作。最后,胡佛也勉强征得德国人同意,可以从荷兰进口一定数量的额外物资,尤其供应给法国北部60万苦难儿童生存所需的物资。

◆ 委员会的两个不同阶段工作

说到比利时救援委员会为人道主义工作所做出的努力,将不胜枚举。在此,将尽力阐释实际救援百万被困群众时,委员会所采用的具体方法和细节。在将食物分发给比利时和法国北部民众之前,委员会自身要有渠道从世界各地购买和获得食物,因此,委员会也置身于世界主要市场,寻求所有主要的粮食以进口至比利时国内。此外,在食品得以运输之前,资金必须到位。

前文已提到法、英、美国政府提供的资助金,这些资助金名义上是贷款给比利时政府,但都属于委员会的资金,委员会可自主花销这笔钱。这笔钱最初是用来为比利时和法国北部能用本地货币支付从而获得所需食物的人提供物资,这些本地货币因无法从侵占地送出,故此委员会也无法利用这笔钱来购买物资。实际上,这是比利时群众对政府应尽的义务,但现实中,许多人失业,许多人贫困潦倒甚至需要依靠慈善捐助维系生存。事实上,委员会应时刻认识到,其救援工作需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阶段。第一阶段,应持续实现全国范围内复兴,或进口主要的粮物,如面粉(或小麦)、干豌豆和其他豆类产品,以及猪油和熏肉等,为国内有限的产量提供更多的粮物,以给予所有人最低限度的生活保障。在比利时,不管是财富大亨抑或是银行家,无论有多少资金,如果国内未进口小麦或面粉,他们也买不到面包。然后,第二阶段的工作和我们所理解的一般“救济”大体相同,更多的是直接由慈善机构为越来越多的贫困人口提供救助。他们所做的不仅是运输面粉至国内,还要分派到个人。

布鲁塞尔其中一处排队领粥的场景
布鲁塞尔街道前的舞厅改造成了一个食堂,饥饿的人们来这里找吃的。仅在布鲁塞尔就有21个这样的施粥场,城市的50000人都依靠施粥场提供日常饮食。类似场景在比利时的每个城镇或村庄随处可见。

◆ 大英帝国和美国给予最多的援助

除了需要资金用于国内复兴以外(这笔资金可能在将来某天能得以偿还),还有必要花钱购买食物用于救济。正是由于承担救济工作带来的资金问题,迫使委员会开始向世界慈善机构求助。尽管有些较为重要的物资是由其他国家捐赠,但是慈善机构均属于英美国家。接收到的现金、食物和衣服,总额约为5000万美元,这还不包括比利时国内市政府、社团和个人捐赠的物资,这一项委员会虽未做记录,但也值数亿法郎。

◆ 对比不同国家所做的贡献

胡佛先生因新委员会的组建以及维特洛克公使通过威尔逊总统发声,于1914年10月第一次呼吁捐款,这一举措使比利时救援委员会在美国声势浩大。英格兰和整个大英帝国也有类似的公众呼吁和活动,1915年4月,通过组建一个名叫“比利时国家救济委员会”的伟大慈善组织,伦敦市长作为现任主席,英国的各种号召均得以实施。委员会不仅在英国,还通过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附属组织,进行了一系列鼓动人心的宣传和募捐活动,并募集了约1600万美元,可为比利时贫困民众购买衣服和食物。相对于邻近比利时贫苦民众的英国来说,一些海外国家捐助毫不逊色,他们按照人口比例进行募捐。实际上,所有捐助中新西兰所占比重最大,116万人口捐赠了265.5万美元,即人均2.29美元。澳大利亚慈善捐款为人均1.34美元;加拿大人均捐款22美分;英国人均捐款9美分。总的来看,美国的人均捐款额为10美分多点,个别州的人均捐款可能高于平均线,例如,加利福尼亚州的人均捐款额就超过30美分。

◆ 美国委员会最先寻求衣服和粮食保障

在美国,比利时救援委员会以其纽约办事处为组织,并成为接收捐赠的中心,直接管理慈善活动。这项工作部分是由37个州中相对有组织的州委员会进行的,并分散给其他地方委员会来展开。许多州委员会几乎在州内的每个县市都组建了地方委员会,例如,俄亥俄州共88个县市,其中有80个县有着某种形式的地方组织,而加利福尼亚州的90个地方县市委员会都直接向州委负责。

美国给予比利时的救援形式与英国截然不同,由于在英格兰和英国境内,对民众的呼吁是捐助钱,用以购买食品物资;而在美国,更多的是直接捐赠食物,并且委员会提供收集、运输和分发服务,把美国的慈善捐赠带给比利时人民。这种形式的捐赠也导致了大量食物的堆积,主要是小包装居多。委员会工作人员将成千上万的包裹运往比利时,也抱怨这种小包装的货物很难系统打包装箱。显然,一些主食和压缩食品可以通过寄售的方式送往比利时,这类产品可以大批量运到比利时的各个主要配送中心,从那里再分送至县市救济所。配送中心都是按照一定限度进行物资配发的。

◆ 国家和组织纷纷派遣食品船

美国的一些州和组织,如洛克菲勒基金会和西北一些富裕的磨坊主一开始就意识到,募集到资金之后大量购买囤积粮物的重要性,因此早在1914年12月,“国家食品船只”均载满募集的粮物或由国民捐赠的钱越洋前往比利时。例如,加利福尼亚和堪萨斯州在12月就派出了食品船;1915年1月和3月,两艘“马萨诸塞州救援船只”——“哈尔帕吕刻号”(在后来的救援航程中被水雷击中沉没了)和“利诺塔号”启航了;1915年1月,俄勒冈州和加利福尼亚一起派遣了“克兰利号”,载满了食物和衣服远渡大西洋。其他国家的几艘船只,不久也纷纷加入启航的队伍。

洛克菲勒基金会捐助的百万美元全部或至少部分都装载在了救援船只上。此外,由西北磨坊主代表埃德加先生组织领导的“磨坊主救援比利时”行动,于1915年2月将价值超过45万美元的面粉,通过驾驶“南点”汽船由费城运往鹿特丹。这批货物由慈善机构组织者亲自监管,埃德加先生目睹了比利时救援委员会的工作流程,以及这批救援物资的实际分发派送过程。埃德加先生所倾慕的“撒马利亚号”在回程途中被一艘德国潜艇击沉,但幸运的是慈善家没在船上。

将物资直接卸到驳船上
多数情况下,救援船只的货物直接卸载到大型驳船中(有时有一千吨货物),大都通过主运河运往比利时境内。有几艘驳船是由委员会35艘拖船中的一艘拖走的,其他驳船正在等待装载,以便他们随时启动。

一艘救援船只在鹿特丹港口卸货
鹿特丹港配备了装卸货物的便利设备。右边的大型起重机将16袋面粉放到站台上,人工再将面粉从站台搬下来。左侧的另一台起重机则负责卸载船舱内其他机组人员在绳网内放置的货物。他们经常通宵卸载货物。

圣诞节刚过救援船只再次抵达
承载着更多人的慈善捐助,“圣诞救援队”装载的不仅有生活必需品,还有玩具和其他小物件,更多的是为了温暖孩子们的心灵。由于德军侵占比利时,孩子们大都经历了艰难困苦的时光,失去了原本属于他们年少时的童趣。

◆ 其他由美国各团体组织捐助的款项

基于早期经验,委员会很快改变了呼吁救援的形式,更多地希望民众以钱的形式进行捐助。这样一来,委员会作为一个日益壮大并不断完善的组织,可以自主花费捐款从世界主要市场上批发更多急需的粮物,这样的话更经济节约,更能针对性地满足需求,也更便于粮物的分配。当然,同时依然需要民众直接大量捐赠新的或者二手服装。

美国所捐赠给比利时的食物、服装和钱,总数加起来价值约300万美元。除了在各州及地方委员会激励下,全国所做的捐款外,还有一些大额捐助值得提及。前文已提及洛克菲勒基金会早期捐助的百万美元,而后,基金会又额外捐赠了数十万美元。由于委员会特许一名采矿工程师作为委员会负责人,所以美国采矿工程师团体便组织成立了“比利时宝贝股份有限公司”,该公司旨在筹集资金,为1万名比利时孩子提供一年所需的食物,他们捐赠的资金约25万美元。其他为比利时孩子捐助的资金和款项,包括“纽约商会”捐赠7万美元;来自“美国天主教”捐赠红衣主教吉本斯基金7.7万美元;来自由亨利·克卢斯先生组织成立的“圣诞节美元基金会”捐赠约10万美元;在克德黑先生的努力募集下,“美国文学文摘基金会”捐赠的金额,由最初以美分为单位的捐赠,到后来全国范围内由孩子和父母们集体捐赠的上千美元为单位,最后总额达50万美元以上。

鹿特丹仓库一角
委员会驻鹿特丹的仓库总是繁忙之地,它容纳着来自世界各地各种类型的粮物、服装、鞋子以及数百类其他物资。德国政府要求每件衣服都要经过仔细检查,要抹除任何笔墨涂画的痕迹。若有闪失,不仅会给委员会带来麻烦,还会影响无辜的接收者。

其他委员会统筹工作所得到的大额捐助主要有:“美国革命女儿会”(DAR)组织捐赠的15万美元,“纽约联合义卖市场”以及旧金山、墨西哥和波士顿分市义卖市场捐助的11.5万美元。此外,还有一些大额捐款,有人捐21万美元、20万美元,还有个别捐10万美元,这些都是来自个体的大额捐款。

◆ 救援过程中的一些逸闻趣事

委员会经州委、特殊基金组织或直接由纽约办事处收到的大部分物资,还有来自数百万个体捐助的无数小款金额,构成一幅感人的画面。多么温暖的场景!事实上,如果仔细去查1.05亿美国居民每个人捐赠多少救济比利时,也许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事实上,无论用何种方法,我们永远无法精确得知,但我们唯一知道的是,他们捐助的数额达数百万。

无数有关捐助的事迹,悲怆的、鼓动人心的以及高尚的,都值得一说。许多在美国纽约州古柏镇慈善家庭出生的小女孩,每月捐出1美元救援比利时。这些小女孩,可能由于在功课、整理床铺或打扫卫生等方面表现良好,便会得到几美分的奖励,几个月下来,她们靠这种方式攒钱,最后把所攒美元都捐给比利时的孩子们。

太平洋沿岸地区,一些毗邻蒙塔拉灯塔的乡村学校,把课余时间都用来编织针织帽、手套和围巾。学校学生们也纷纷把自己的小金库的钱、水果和果酱罐带到学校。女子学校的老师把所有美分、果酱和手套收集在一起,装上单马马车,在暴风雨中驾驶40英里,把这些“无价”的物资送往旧金山的加利福尼亚委员会办事处。

印第安纳一个小镇的药剂师,两年多时间每周都捐款1美元;一个乡村杂货商,每周按其盈利的一定比重进行捐款;还有一个人身无分文,但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金表,为救济一户比利时人家,他把表拿去当卖了。

◆ 日常工作中发生的可悲又可笑的事情

除了以上捐赠活动外,别的地方也有许多捐赠活动。三条漂亮的穿在塑料人体模特身上的旧时婚纱,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搁置在安特卫普服装加工场的入口处,无人问津。后来由一位来自美国的女工对其加以改造——奥斯特里特做过许多旧服装改造案例。她不让这些衣服进废弃厂任由机器搅碎重做,而是保持其完好无损,向每个看见这些衣服的人——尤其是那些在安特卫普服装加工场找到工作的女士传递援助的信息,她们的日常工作就是改造运送到安特卫普工厂的新旧衣服。

在许多送过来的衣服口袋里,可以看到慰问或鼓励型话语的字条。还有一些便条劝诫把这些物资看作是上帝的赠予,并要求妥善保管它们。在一件花哨的马甲口袋里有25美分的硬币,由一张纸包裹着,纸上写到“举杯与我畅饮吧!祝您好运”。还有许多包裹里装载着英文版圣经,那些善良的捐赠者也许并不知道,有些比利时人是不认识英语的。事实上,这些随衣服送出的便条和书籍,也给委员会带来很大麻烦,因为苛刻的德国人不允许未经审查的带有字条、涂鸦或笔画记号的物资进入比利时,所以委员会不得不在鹿特丹拆开所有包裹一一检查,并取出所有的便签和书籍。

由于篇幅原因,就不一一赘述所有事件了,但这一小节也讲述了个别事件。在这些充斥着悲观情绪的艰苦岁月中,眼泪、笑容、触动和感恩并存,同时也揭示了人道主义下人世间的关爱。这一救援对于比利时人民来说是如此珍贵,因为可拯救其肉体的饥饿;对于美国人来说也是无比珍贵,因为拯救了他们灵魂的空虚。

◆ 比利时救援物资的来源

实际上,所有运往沦陷地——比利时和法国北部的食物,大都远涉重洋,有的甚至需要越过好几个海洋。从仰光运来大米、阿根廷运来玉米、满洲里运来蚕豆,从美国运来小麦、肉类和食用油,此外,其他日常食品,如食糖、炼乳、咖啡和可可、食盐、色拉油、酵母、干鱼粉等,都是大批量从海外购买,还需穿越满是水雷危险重重的海峡,安全如期地抵达鹿特丹港。货物一旦送达鹿特丹,便会迅速从远洋船舶转移到运河船上,以尽快送达比利时。此外,那些经由陆地火车或马车运送的物资,会尽快转移至公共仓库或施粥场。委员会一直以来,都在寻求以最快的速度将物资及时送往比利时国内。以上这些,委员会都会面临购买、运输和分发物资等一系列困难。每月十万吨物资经由船舶从世界各地运往鹿特丹,相应每月更大的任务量是,将十万吨货物分派到省区仓库,然后再分派到地区仓库和工厂,再到公共社群中心,最后送到人们的手中。所有的这些步骤都是以最快速度、最经济节约的方式有条不紊地进行。这就是委员会的日常工作事宜,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卸载大型船舶货物
运输的谷物大都包装松散,是用谷物升降机转移到运河船和停靠的船舶上。图中我们可以看到,一架浮动的升降机正从一艘大型船只上吊起谷物送往其中一艘较小的船舶上。这只小船舶将沿着其中一条较小的运河将物资送往一些偏远的村庄。这个升降机是由委员会掌管的一家工厂监制的。

◆ 比利时救援船只是如何做标记的

比利时救援委员的远洋船只——其中一支约有70艘船只的舰队有远洋航行的资格,在航行过程中都有自己特殊的旗帜和标识。每艘船都配有大的横幅:一对9英尺×100英尺大的横幅,沿两侧船体悬挂;还有两面50英尺的三角型旗,在桅顶上飘扬;一面12英尺×15英尺的公司旗;一双12英尺×50英尺的甲板布延伸到对面,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悬挂球体以及铺设甲板,给飞行员带来极大便利;两侧横幅、三角旗和公司旗是为警醒袭击者和潜水艇。所有的旗帜和横幅布都是白底,印着委员会名称或首字母(C.R.B.)的红色字样。

在委员会长期运输救援物资期间,在740艘满载船只和500艘半载船只中,有低于20艘船只的货物在航行中完全或部分损失。其中大部分的损失是被水雷和德国潜艇发射的鱼雷击中,这些德国潜艇大都是因为没有看到或未认出船身上的委员会标记。

◆ 鹿特丹港口总是一番忙碌场景

救援船队一旦抵达鹿特丹,便成为忙碌的中心,比利时救援工作的核心是与时间赛跑。海外运输遭遇困难,就意味着救援船只将延期到达,而耽搁的时间,只能尽可能地靠在鹿特丹港口加速将货物卸载或转移到运河船来弥补。然后运河船将货物经由荷兰送往比利时和北法国境内。委员会连续提供船队服务,他们拥有35艘拖船,将近500艘可载重150到1000吨货物的运河船和驳船,其中大多载重量在200到500吨之间。

委员会工人在鹿特丹港口装卸货物的速度可谓是创了新纪录,之前在荷兰的工人的速度也未达到如此之快。有时候4到5艘船只同时抵达:1916年6月1日,31342吨物资送达;在1916年10月的某一天,运河船装载着19557吨货物送往比利时,这就意味着,那一天要送出约60只满载货物的船只。

◆ 第一时间将货物分散至众多运河船

满载货物的船只都在鹿特丹港口陆续等待出发。受委员会特许,由拖船进行牵引工作,然而,某些运河只能由马或人力来牵引,由于德军几近洗劫了境内马匹,所以更多只能依靠人力牵引船只。从鹿特丹牵引的船只,开始了他们主要线路的航行,其间,经由根特运河到根特市、布鲁日、科特赖克、埃诺西部、里尔和瓦朗谢讷;经由安特卫普运河到安特卫普、布鲁塞尔、卢万,或者从这些城市转运到卢森堡和法国北部城市(除了里尔和瓦朗谢讷);或者经由列日运河到列日、阿塞尔特、那慕尔和埃诺东部城市。从鹿特丹出发的船只最短航线是到安特卫普,约88英里;而最长的航线是到法国的拉洛维雷市,全程约235英里。

每艘运河船上都飘扬着带有“比利时救济委员会”字样的旗帜。此外,德国驻鹿特丹领事馆授予了船长特权,以使运往比利时和法国的船只在航行过程中免受阻挠。每艘船只都是密封装载好的,物资由驻扎在目的地的委员会的美国代表代为看管。一旦救援船只抵达,他们就要仔细检查货物以防途中有调包或损坏,此外,他们还需凭提单一一核对货物(提单已经由军用邮局提前送达,委员会总部和鹿特丹海港都有存单)。途中还采取了预防措施,以避免货物在运输途中遭扣押或抢劫。基于美国人所表现出的聪明才智,他们不护送船只,但负责管控船只和货物等事宜,他们有权检查途中遇到的船只。在布鲁塞尔办事处,有一张表展示着每艘船只每天所在的位置。

◆ 铁路运输中所遇到的困难

尽管比利时运河分支如此之多,但也无法抵达每个城镇,因此还必须交由铁路运输。比利时的铁路有两种类型:一种,标准规格型号,铺设重型钢轨;第二种比较有趣,是一种较窄的轨距,铺设轻轨和枕轨,似乎追逐着牛的踪迹,它们遍及路面,几乎将所有主干道上的小村庄和大城镇都连接起来了。当然,德国人已经控制了所有铁路(就像之前控制运河通道一样),并将其用于军事行动。如此一来,委员会经由铁路系统分派的物资,较之水路运输来说显然会耽搁延期,但他们从未放弃因必要的铁路运行问题与德国当局抗争。

尽管比利时有着极其密布的铁路网络系统,也无法延伸到每一个城镇和村庄,这时便只能用马车来运输一些物资了。德国人不允许比利时人在国内使用机动车辆(他们自己除外),还限制美国救援人员必要时刻使用的客车的乘车人数,只有在遇到极其困难的时候,德国人才允许使用货车运输,因为调动军队和把伤病人员送返国内,德国人一直不断征用比利时马匹。

其中一艘船只遭遇了水雷袭击
由于遭水雷或鱼雷袭击,委员会供应的约20批货物全部或部分丢失在大海中。图中这艘名叫“风神”的船只,途中不幸触水雷,但也顽强抵达了港口。我们可以看到,有些船坞上仍有些货物,显然已被海水损坏。

◆ 救援物资最终抵达当地仓库

救援物资最终送达并分配至比利时国内中心和分仓库,德国总督已正式下达命令要切实保障这些物资。正如,仓库墙壁上张贴的布告那样,下一步任务,是如何将这些食物切实送到群众手中。

不管在比利时人还是美国人看来,这是委员会工作的一部分,并且是主要的部分,甚至在许多人看来,这是委员会所有工作中唯一得到认可的一部分。然而,如果没有委员会在比利时境外做的一系列精细安排、组织和救援活动,这一过程是不可能实现的,食物不可能送往难民口中,只不过,最后的一步是将救援物资切实送到难民手中,这是最后的切实分配,保护粮物免受德军的攫取。委员会必须克服在一片充满战争和受军事控制的领土上开展工作所面临的一切困难,科学的分配方案,实施特别援助的方法,以及救援工作与比利时人民之间紧密交织的关系,成为委员会在比利时境内救援工作中最有趣的部分。

◆ 比利时人在救援工作中担当的角色

首先,要理清救援委员会及其工作人员与比利时救援组织和比利时人民之间的关系。尽管,比利时人无法援助在其境外开展的救援工作,但在国内的救援工作中,他们却起着中流砥柱的作用。有多达25000名比利时人民,不断参与到国内食物和衣服的分发配送这一浩大的工作中来。在一个精心划分的国家志愿者组织的领导下,他们团结一致地工作。在国家救援组织之下还有3000个社区委员会,分散在国内各个社区;社区委员会之上是分社区域委员会,掌管相邻社区团体事宜;区域委员会之上是省委会,遍布比利时国内各省;最后所有组织之上是总掌大权的国家委员会,简称C.N.,就像比利时救援委员会简称C.R.B.一样。

为了更好定义联合救援行动委员会和国家委员会的特殊职能、地位,以及他们之间大体所维系的关系,需不时起草各种方案协议。1914年12月,第一个组织总体方案问世。在那之前,1914年10月在伦敦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两个团体的组织者和领导者胡佛先生和弗朗奇先生,在会议中就一些基本问题达成了总协议。

在任何有关委员会救援工作历史的完整讲述中,必须给予比利时工友们以最大的肯定。笔者知道想要完整讲述也不现实,但是仍需讲述一些必要的救援安排,这样一来在某种程度上,人们更能深刻体会美国人在比利时救援工作中的重要且微妙的作用。

◆ 比利时和委员会之间的关系

在这里引用1914年12月出的“总体方案”——它的问世主要是为了表明委员会省级代表的立场:

“由于国家委员会将通过十个分委会或省委会开展工作,这些分委会和省委会几乎遍及比利时的每个省市(有一个省,布拉班特,因食品管理事项细分为了两个省,一个是布鲁塞尔,另一个就是除布鲁塞尔外的布拉班特的所有市镇),并且都是自己的省长直接领导的工作组织,因此比利时救援委员会打算派一名授权代表(和一到两名助手),到省委主要办事处或省长工作的地方办公。同时,国委也将在同一地方派一到两名代表,以免有需要时将在布鲁塞尔代表国委决策。

“比利时救援委员会首席代表,国委会代表和省委省长将成为省内救援工作的中坚力量。

“但是正如之前明确规定的那样,由委员会送往比利时的谷物或其他商品,由捍卫委员会利益的美国和西班牙公使看管,也有必要说明一点,在物资分派给各个社区之前,其所有权仍属于委员会。所以,尽管运送的物资委托省委看管,但在物资分派各社区之前,比利时救援委员会代表仍负责保护物资安全。”

◆ 在救援工作中美国承担的任务

正如本章开头提到的,美国在比利时国内救援委员会的代表每次都未超过45人次,德国仍希望持续降低这个数值,并设定一次最多只需要25人次的规定。这样一个人数如此之少的群体,还需分配至由比利时人领导的布鲁塞尔中央办事处和每个省会小型办事处。这类群体就是所谓的省代表,是与群众接触最频繁的群体,因为他们经常在各自省内活动,拜访比利时区域和社区委员会,检查仓库、后勤以及施粥场排队领餐汤的队伍。物资的实际下发是由比利时委员会和成千上万的工友们负责,但美国人作为省代表更多地是保障物资免受德军扣押,确保省委提出的工作计划符合“总方案”和委员会的“公平分配”原则。他们审查省委的各个工作环节,包括制造、储存和分配等。他们检查进入到省内的每艘船只,以确保物资在重量、数量和质量等方面与鹿特丹港口提供的单据一致。他们随时掌握每个省市有关收货、行动和分配各个细节。他们每月定期盘点存货,洞察每个地区和人民的总体和特殊需求,有效检查和控制粮食的使用,避免浪费。

这些文字,都是对美国代表在比利时救援行动中所尽职责和贡献的一种空洞乏味的文字阐述,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文字能够一一阐明他们在这一救援工作中所做的具体贡献,面临的是怎样微妙的处境,行使的是什么样的自由裁量权,以及他们为维护比利时男性、女性和儿童的生活所做的工作,以及美国人道主义成就的荣誉,他们将会有着怎样非凡且于他们欣然接受的经历呢?

一群在委员会工作的美国人
这是一组独特的救援工作者,尽管看起来较为年长。他们中有3位来自纽约,其他4位分别来自马萨诸塞州、田纳西州、俄亥俄州和弗吉尼亚州。他们中有人是罗德学者,有人是其他专业人士或商人,但都放弃了自己的职业,投身于比利时救援工作。
安德伍德 供图

◆ 救援工作者的人格

下面来谈谈救援工作的细节,一些成败以及令人满意的地方,但是,首先要谈及一些关于委员会工作人员的事情。

这些年轻人(有的稍微年长)是谁呢?是如何筛选出来的?他们的人格对比利时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而且比利时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委员会其他工作人员相对较为忙碌,在鹿特丹、伦敦和纽约办事处尽职完成重要的工作;能够在比利时和法国国内工作的人员相对来说较为幸运,在日后可以向自己好奇的孩子讲起个人经历,这种生活看起来是多么不真实。

委员会中有一些年长人士(其中纽约、伦敦、布鲁塞尔和鹿特丹办事处的领袖都是从他们中产生的,尽管他们觉得自己在年轻人中只是个代表),有成功的工程师(胡佛先生最先从他的工程师朋友中挑选志愿者团队),有一半是大学教授,一位大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两位彻底转变思想的神职人员,一位著名的探险家兼运动员,一位饮食专家,一位颇负盛誉的建筑师,一位杂志编辑,一位林业专家,一位股票经纪人,一位领事,一位儿童疾病专家。组成的类别是多么丰富。

◆ 年轻大学生占多数

大多数人,尤其在比利时和法国被侵占地工作的人,多为年轻男子,这也是美国人员类型的代表。他们分别来自美国45所不同的学院和大学,其中更多的是来自哈佛大学。他们中有29人已被学校或其所在的州选为牛津大学的罗德学者。这20人的选择标准相应就基于其学识、精力、综合能力以及是否具有良好的团队协作能力,而不是基于他们是否有商业经验,尤其是救援工作经验。剩下的200人是我们自己基于同样的标准选出的,但也增加了一项特殊要求,即能使用法语交流或者精通法语。一些人认识德语,一些人可以说德语,也是相当有用的。委员会最初要求的是聪慧,品德良好,有青春朝气并充满热情,而不是做工人需要的特定成就或经验资历。

此外,还有两点笔者尚未提及,但也是相当重要的品性——理想主义和幽默感:起支撑作用的理想主义和起救助作用的幽默感。柯蒂斯,布鲁塞尔和荷兰间的通讯员,需要这些品质来熬过德国哨兵的17次阻挠;沃伦需要这些品质度过在安特卫普军事监狱3天的时光,在那期间他们不需要去想自己的任务。幸运的是,柯蒂斯的幽默感刚好对上了一位德国哨兵的喜好。当这个年轻的美国人,有点恼火在路上一天遇到了如此之多阻挠,便径直把通行证递给了第十个用一腔纯正美国英语毫不客气地暗示他交出通行证的哨兵。这位哨兵递回了他的通行证,并说道:“非常感谢,你也一样。”这位哨兵可能是前芝加哥后备军人,知晓此暗号。

◆ 比利时人民每日的食品配给量

社区委员会分发的各种食物以及烘焙坊分发的面包,都在救援组织的完全控制下,按照定量配给制分发物资。每个比利时家庭或某独立的个体都有两张配给卡,一张单独用来领取面包,另一张用来领取各种由委员会进口的食物,包括培根、猪油、大米、干豆和扁豆以及炼乳。当然也会配给像马铃薯和肉这类国内种植和出产的食物(当产量可观时),而当社区委员会保留了社区后勤和施粥棚所需物资之后,剩下的各种蔬菜和水果大都会发放给开放市场,这类市场主要是为那些未能得到公共补贴的穷困人口设立的。不管是对那些有资金购买物资的人,还是施救那些身无分文的人,定量配给卡限制了物资配给的数量。在被侵略军占领期间,无偿接受救济的人数在日益增加,直到1917年4月美国工人撤离之时,730万名软禁在国内的比利时人民中,有300万人获得了全部或大多数日常食物的慈善捐赠。

日常食物配给量,随着物资库存数量的变化而不时改变,但其大体数额如下:战争面包(在委员会的完全掌控下,由碾磨的小麦制成,其中80%到97%非定量混合了玉米粉、黑麦粉、大麦粉和米粉),12盎司;培根,1盎司多;猪油,约0.67盎司;大米,1.125盎司;干豆和扁豆,约1.67盎司;麦芽片(玉米粉末),约1.67盎司;马铃薯,10.5盎司;红糖,约0.67盎司;炼乳,小数额内变动。这样的食物配给,可以产生约2000可利用的卡路里(能量单位)。生理学家研究发现,一个人要在健康有活力的良好状态下从事轻松的工作,需要3000卡路里的热量,但是现在大多数比利时人都无事可做。

安特卫普的施粥棚
战争期间,来往安特卫普的车辆并不多,所以这一转运站被改造成了大型厨房重地——施粥棚,日均供应5万人餐汤。和平时期表示粮食数量的指示牌至今仍存留。

◆ 特殊原因造成食物额外配给

在定量配给之外,还会额外增加对高强度工作者(如煤矿工人)的救助;配给儿童的食物也做了调整,将分配更多的牛奶、食糖和一些可可饮料,可能的话将分配更少的面包和马铃薯。马铃薯的配给量很少达到完整定量,有时会增加大米的配给量。那些有经济能力负担的人还会额外增加一些蔬菜和水果,偶尔是增加肉的需求,因此,有些人一天内卡路里的摄入量不止2000卡,而有的人却不足2000卡。实际上,赤贫者很少有煤炭或木材用于自己做饭,更多的是从社区救援组织那里领取做好的餐汤。在施粥棚,他们每个人凭领餐卡一天可以免费领取一品脱浓汤和10盎司面包,还有一些其他食物,足以维系一天的需要。

大部分比利时人都直接依赖慈善救济来维系日常饮食需求,能揭示这一现状最明显的事例,就是我们在比利时每个小村庄,城镇和市区的每个街角,都可以看到施粥场排着长长的队伍。到1916年底,有超过150万人都身处这个队伍行列。1917年,在安特卫普这座富裕丰饶的海港和佛兰德斯市区,有一半的市民都在施粥场排队领餐。

由委员会资助的一所小学
委员会日常工作的重要一部分,是确保每个比利时儿童一天至少能够吃上一顿饭。图中是一幅刚吃完委员会提供的午餐的学校场景,比利时共有上千所这样的学校。明显可以看出孩子们在镜头前还是很拘谨的。

◆ 婴幼儿及其日常饮食

除了对全体人口的系统化配给、社区厨房和施粥棚对赤贫者的特殊照顾之外,比利时救援还有许多特别之处,就是他们会采取特殊形式以应对特殊需求。救援以特殊形式惠及着更多的群体:在侵略军继续西入之后国内残伤的士兵;身陷窘境的特殊群体,如工匠、设计师、专业人士和一些以前从未依靠救济“以贫困为耻辱”,拉不下颜面去排队领救济餐的群体;修道院、牧师和修女;那些需要重建家园的农民,这样一来他们可以重新投入农业生产;初为人母或即将做母亲的妇女。其中,最重要的是救援婴幼儿。

用一整节的空间,来讲述有关比利时儿童的救援工作也不为过。委员会通过投入物资补充学校的膳食系统,这样一来,超过100名学龄儿童通过学校的每日一餐来弥补其家庭餐食的不足。针对那些身体素质欠佳的孩童,委员会还开办了特殊餐厅,在那里,年小的孩子们不仅可以得到特殊食物(牛奶、可可和食糖等)援助,还有医疗看护。仅在比利时国内的列日省,就有111所儿童特殊慈善机构。在整个漫长的德军侵占时期,有150名比利时志愿工作者倾力倾时,夜以继日地坚守在慈善机构岗位。在布鲁塞尔,著名的“小蜜蜂”工作者几乎照顾这个城市近百万居民中每个需要帮助的儿童。在这个充满着慈善和爱的工作中,伯爵夫人和女工一起并肩工作。

在斯霍滕的殖民地学校,邻近安特卫普
照看饱受战乱之苦的孤儿的工作是重中之重,通常,孤儿们都会聚集在“殖民地学校”,由志愿工作者负责监管、照料并教育他们。这张由省委保存下来的图片,显示的是一所殖民地学校,其一半的员工住在卡斯科的“德·温格达”。

在同一社区的另一所殖民学校
这是同一社区的一所“福特斯顿殖民学校”,省内的一些孤儿被安置在此。许多人家把自己的房屋贡献给委员会做学校。这张图,拍摄于冬天,图中显示孩子们在室外做锻炼。任何比利时人民和志愿工作者捐赠的战争救济品,都没有它珍贵。

◆ 一位美国女性对比利时女性的评价

想要讲述事情的全部过程是不可能的,正如我的妻子夏洛特·凯洛格——唯一一个比利时国内委员会女性成员,在其著作中所说的那样,“比利时女性,把悲剧变为成功”:

“我们将无从得知比利时的故事,我们屡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将无人通过口头或书面形式来完整讲述它,甚至不会跟人提起自己的所见所闻。他们置身其中的时间越久越会觉得多说无益,也会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它需要的是我们无法提供的‘刷子和颜料’;它勾勒的是一个勤劳工作,贫富人之间互帮互助的国家蓝图。”

◆ 法国北部救援工作所面临的巨大困难

若不简要提及在法国被侵占地实施的救援工作,那么关于救援工作的叙述是不完整的,因为法国救援工作相对来说比比利时救援工作面临更大压力。确切来说,较之比利时的750万被困人口,法国只有175万人口被困在侵占地,但他们是一群相对来说更加手无缚鸡之力的群体。当德国侵略军入侵法国北部时,约有四分之一的人逃了出来。这部分人中包括整个人口中较为核心的部分,也就是说逃出来的只是那些能携带武器的男性,此外还有一些较为富裕的家庭;被困的都是身患疾病或身体虚弱的老人、妇女和儿童。

此外,这些不幸的群体更接近前线,是常备军驻扎地带,完全由军方控制,对人口和任何物资在乡村和城镇间的流通限制更为严格。尽管德军已保证不会掠夺任何运输到侵占地的食品,但是也无法做出同在比利时一样的保证——不拿当地群众一分一毫。并且,当地驻军迫使人们为德军耕种,而不是耕种自家田地的情况时有发生,所以在法国北部不能像在比利时可以用国内种植的粮食来弥补有限的进口救援物资。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情况显然给救援工作带来了困难,增加了救援难度。

◆ 法国救援工作开展无不受到来自军事当局的阻挠

委员会在分配和检查工作中也受到了德军很大干扰。就像比利时一样,法国被侵占区也有着精细的救援组织划分,社区委员会、区委会和省委会,都在总的国委会的管理下。法国的这一组织叫做“法国委员会”(简称C.F.),由比利时救援委员会的美国代表负责保护和监管食品安全,并核查分发事宜,但是在侵占地划分的六个区里(便于救援),德军只允许一个区派一名代表,还有一位首席代表必须住在德国在沙勒维尔总参谋部的总部。这里的美国救援代表不能像在比利时一样驾驶自己的汽车,他们只能乘坐德国军事汽车出行,还总是在一名德国护卫官的陪同下。事实上,每一个美国代表必须一直和德军官员生活在一起,一起睡营帐,在同一个桌子就餐。理论上,每个在法国北部的比利时救援委员会的美国代表,从未离开过德国护卫官的视线范围。他们不得会见法国委员会成员,或者跟法国人讲任何话,除非护卫官在场。因此,我们把这些官员叫做“保姆”。

法国175万被困侵占区的人口中,至少有100万人完全依靠日常食物救济生存。在法国分配的食物与比利时略有不同,尤其是针对食糖的添加量以及面包的质量问题。法国救援面包做工更加粗糙,因为不是由进口面粉制成,而是德军提供的拿来抵消其掠夺当地粮食的粗糙面粉。理论上,一天100克由法国人种植的面粉应该由法国人自身使用,但实际上他们吃得更多的是德国含黑麦、马铃薯粉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成分制成的面粉,质地非常粗糙。这样看来,法国人民种植的小麦更多地是为德国人服务了。

一所殖民学校的孩子
照片中,在德尔纳卡斯科博肯伯格的贝尔赫姆殖民学校的学生,看起来并不开心。图中的成年人是看护这些孩子们的比利时志愿工作者,保护他们避免因缺乏照料而生长发育迟缓。比利时人自己所做的努力并未完全实现。

◆ 美国代表所处的困境

较之比利时被困群体,法国被困群体中,有着更多有伤痛和疾病的患者,例如,里尔市的人口死亡率接近50%。由于人民的悲惨处境,德军更为严格的军事控制,以及救援工作中日益增加的困难,救援委员会代表面临的处境更为艰难。作为在法国北部担任几个月的委员会首席代表,我在德占区的日常生活,都是在护卫队的严格陪同下进行的,我比在委员会服务期间的其他任何时候都必须习惯这种情况,那是一种趣味和压力并行的人生体验。

德国护卫队不都是粗暴之人,尽管有些是,但是他们都是残忍的德军武器的一部分,因此在法国北部的美方代表必须抑制自身思想情感的表达。在比利时,他们偶尔可以发怒于比利时人。每一个在法国北部的美国人,名义上是委员会代表身份,实际上是遵照德军要求,“以一种中立国家公民身份体面履行其职责”。委员会在法国北部实施救援工作的整个过程中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德国当局从未抱怨委员会代表有什么卑劣或非中立的行为。1917年4月,美国代表不得不从比利时撤离,让荷兰和西班牙代表占据了其席位。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当美国人真的撤离时,是那些曾经在法国北部参加过救援的群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跻身于与德军抗争的队伍行列。

◆ 负责人们的日常膳食,不管以多大代价

关于救援工作更多细节的叙述就是重复了。委员会在法国北部的救援队面临的是更刺激、更危险的救援任务,因为大多数的救援工作是在远程炮火和航空炸弹所覆盖的范围内进行的,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大部分委员会工作人员中的年轻人,都渴望能够前往法国从事救援任务,其职责和任务同在比利时救援工作一样。正像我们所遵循的,他们把“十诫”浓缩成了一条行动准则,那就是“切实做好人们的日常膳食工作,不管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以及做出多大的让步;不管面临多大的困难、阻挠和打击,都要切实保障粮物正常流通至法国国内,保证送到人民口中”。

这就是委员会的日常事务。尽管外交和救援物资面临各种困难,海外运输中断,最主要的原因是德国展开了无休止的潜艇战;尽管运河运输在1917年2月面临瓶颈,所有荷兰和比利时境内的运河约有40天都处于冰冻期,整个物资分发迅速由水上运输转为非常有限的铁路运输;尽管面临德军的不断干扰和制造麻烦,随时有可能破坏整个救援计划,但是,法国和比利时被侵占地的5000个社区,在委员会在职期间,没有一天未得到面包和餐汤的食物救济,这些都是比利时救援委员会救援工作的有形证据。有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认为委员会就是一所升级的大杂货店,但是法国和比利时人民并不会称委员会工作者为“店员”,而称其为“救世主”。

文/弗农·凯洛格(比利时救援委员会驻布鲁塞尔前分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