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才十二岁啊

会面时间安排在第二天上午,雨笙来到警察局,白写真始终跟着她,直到雨笙来到会面室,严沐承才指着玻璃隔板说:“写真,不用这么紧张,他现在伤害不了雨笙。”

白写真没有说话,任由雨笙进去,他则始终盯着监控。

柳墨看到雨笙进来,轻笑一声,说:“姐姐,你还是来了。”

雨笙:“嗯,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柳墨:“你们不都猜到了吗?又何必来问我。”

雨笙:“那只是猜测,我想知道事实。”

柳墨:“姐姐,你还真是执着,像我一样呢。”

雨笙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眼里看到一些什么,可是她发现少年的眼睛澄澈,没有一丝杂质,似乎他根本不是一个杀人犯。

柳墨想了一会儿,还是松口了,或者说,如果他不说出真相,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姐姐,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她是那么调皮,有时,却又像淑女一样文静。

“我妹妹从不惹事,那天,我做好了晚饭,在家里等她,可是我等了一个小时,她都没有回来,我急了,给她班主任打电话,可是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他们都说,她下了学就走了,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我又等了一会儿,就出去找她了,可我没有目的,我走遍了大街小巷,到处都找不到她,直到晚上十点,我无助地蹲坐在家门口,真的看到她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急忙上前抱住了她,可是她就像没有了灵魂一样,双眼失神,呆呆的,也不回抱我。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可是她不说话,低下头,什么都不说。

“我抱着她,把她带回了家,我说饭凉了,给你热一下再吃,可我妹妹只说她不饿,不想吃饭,说她累了,想去休息了。

“我一遍遍的问她怎么了,她都不回答,我怕她恼,想着她要冷静一下,就让她去睡了,我看着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甚至有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才离开了。

“可是,可是……”

柳墨说到这里,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他双手抱头,一下子就哭了。

雨笙默默地听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很耐心地等他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柳墨哭了一会儿,极力忍住悲伤,才缓缓说了下去:“可是,第二天一早,我敲了敲她的房门,没有动静,我唤了两声,也没有回答,我慌了,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我心头蔓延,我急忙打开门,就看到,看到我的妹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她的手腕处有一道划痕,她就握着一把小刀,血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流,她的身体好冷,她的心再也不会跳动了。”

柳墨惊恐地抱住自己,喘着气颤抖着,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画面。

雨笙仍是没有动,她碰不到柳墨,也没有办法去安慰他,所有的言语在死亡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已然失去了安慰他的权利。

柳墨突然笑了,他说:“就像现在这样,很无力,不是吗?我跑到她的身边,抓住她细小的胳膊,我挽起她的袖口,我看到,她的身上有许多红印,那些细小的伤口,狠狠地击打着我的心。

“我发誓,会为我妹妹报仇,一定会的。所以,我埋葬了我的妹妹,然后,就去追查,我在她回家的路上一遍遍地走过,有一天晚上,我看到那个巷口,就是我妹妹回家也会走过的巷口,有一个男人在对一个女孩下手,他捂住了女孩的嘴巴,把她带走,我很害怕,不敢上前,可我想起我死去的妹妹,就拿出我准备好的黑色袍子,偷偷跟了上去,我找到了他的地点,记住了他龌龊的样子,然后,我褪去外袍,向邻家求救,很庆幸,女孩逃走了,可是男人却又一次掩盖了他的行为。

“然后,我找到一个可以逃跑的巷口,往树林那边挖洞,两天两夜,我几乎精疲力尽,可只要想起我的妹妹,我就顾不上休息,我带了饼干和水,饿了就吃一点儿,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终于挖通了那个可以逃跑的洞,又弄了一个空壳的假墓碑,来掩饰我妹妹的身份,所以,在休息了两天之后,我准备动手了。

“那晚,我偷偷潜进他的屋子,我躲在床底下,等着他回来。还是晚上,他喝醉了酒,一回来就躺在了床上,等他没动静了,我偷偷从床底下钻出来,用淬了迷药的手套捂住了他的嘴,他惊恐地睁开眼,看到穿着一身黑袍的我,开始挣扎,我使劲捂住他的嘴,迷药见效很快,虽然不多,不能让他彻底昏迷,却也能让他无力。然后,我对他说:‘你害死了我的妹妹,我是来找你报仇的。’他瞪大了眼睛,我用那把小刀割破他的手腕,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地划,让他看着自己死去。”

柳墨的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光芒,即使这样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可还是被发现了,然后我就按照计划的那样,逃了。”他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可是姐姐,为什么要查明真相,为什么,他难道不该死吗?”

柳墨大喊着,像是疯了一样,继而平静了一会儿说:“那天,我跪在我妹妹的墓前,我告诉她,哥哥给你报仇了,可是,你却永远都回不来了。然后,你就来了,在很远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躲了起来,等你靠近才出手的。”

雨笙听他说完,听的出来他有多恨,她也迷茫了,然后,她想起那些血迹,就问:“那血迹是怎么回事?”

柳墨轻轻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雨笙看到了他的手上布满了伤痕,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想必是挖洞造成的,而他的手腕处也有一道划痕。

“像这样,我对不起我的妹妹,我割破自己的手腕,又不让自己死去,血在我从洞里出来之后就流的少了,很长时间才落下一滴,等我走到我妹妹的墓前已经不流了,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

雨笙久久不能言语,她说不出对错,她无法去评价这个少年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她已然失去了判断是非的能力。

“姐姐,我做错了吗?”少年充满疑惑的问句在她耳边响起,雨笙失了神,不知道怎么回答。

少年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眼中失去了神采,和他描述他那晚看到他妹妹的样子一样。

“她才十二岁啊。”少年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