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烟捂着嘴,泪水汹涌而出。在这荒郊野岭,连个可以帮助他们的人都找不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寻求谁的帮助,不知道这个刚交了几个小时的男友怎么样了,只能坐在副驾驶冰冷的座椅上无助地抽泣。
“对!打电话!”几分钟后,苏云烟停止了哭泣,试图冷静下来,哆哆嗦嗦地环顾四周,但一番摸索后并没有发现沟通器的踪影。她的泪水又落了下来,为这个世间存在的不公而愤怒——为什么他们工作那么久、只能买一辆连起码的快速沟通器都没有的二手车,而那些住在乡下大庄园的有钱精英们可以一边开私人飞船去自己喜欢的地方一边躺着拿钱?可是现在抱怨也没用了,知道那么多的道理对改善自己的生活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加深了自己的忧郁心理,倒不如赶紧想办法把他送进医院。
她扯着衣袖迅速地擦干泪水,挪动到了驾驶座上,打开远光灯慢慢悠悠地开着车,焦急地望着上黑下白的外面,试图寻找他的踪迹,最后终于在靠近水沟的一处草丛边找到了他。“安材业!快醒醒!我送你去医院!”苏云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反应,“怎么办?”她望着路边杂草上的红褐色斑点,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这些斑点在强烈车灯的照耀下闪着刺眼的光,如同刚下了雨草地上的湿淋淋的水珠,提示着她他们曾经短暂的美好和现在的脆弱与不堪。不知怎得,她想到了群里每天的打卡任务,还有屏幕上那些她们女人要坚强、不要像待宰的羔羊一般坐以待毙的循环标语。苏云烟咬着牙,从一堆被“红色染料”泡过了的湿漉漉的布兜里摸出了电话,拨通了急救员的号码。
搓了搓被夜间凉风吹得冰冷的手,苏云烟打了个寒战,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保温,希望急救员们能快点到来。不知等了多久,当她的内心快要垮掉之时,绘有花花绿绿图案的私人急救车开到了路边,给她了一丝寒夜中火柴一般的温暖。平时,她会觉得这车的提示声欢快活泼、能让病人忘记痛苦,但现在,她只觉得这声音像邪恶死神的邪恶咆哮声和恶魔的疯狂派对音响声。“你们有保险金吗?”领头的急救员带着金链子,嚼着口香糖,大摇大摆地拖着鸭子步走了过来。
“有有有,快救人吧!不会不付钱的!”苏云烟一阵恼怒,但不好发作,催促他们快去抓紧时间挽救生命。
“嗯——什么情况?都凉成这样了你还叫我们过来?”急救员探了探安材业的脖子,愤怒地把口香糖吐进水沟,“这不是忽悠人吗?我们很忙的!明明打个电话给收尸队可以解决的问题非要找我们?”
“什么?你们不能这样啊!”第一次跟急救员打交道的苏云烟一看他们的反应慌了,赶紧从大石头上跳起来,手足无措,“这是人命啊!你们把他送进医院,还能再抢救一下的!”
“你在搞笑吗?医院人山人海,去了可没有给你们停尸的位置!再说,人已经走了,又不是我们救死的,难道想让我们惹一身官司?反正我们医院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努力了,不是负责起死回生的,可不背这锅。”领头的举起相机对着苏云烟咔嚓照了张相片,白亮亮的光线刺得苏云烟眼睛一痛。“好了!你的脸部数据已经被我们记录下来了,记得去医院按时缴费啊,超过七天还要缴延时手续费的。”说着,他看了看照片,目光扫过她手臂上的编号,哈哈一笑,“你是个复制人啊!那跟我们讲什么人命?哈哈哈哈哈……花点钱找人把老公的整体数据扫描一遍、再造一个呗!反正你又不是没有经验!”说完,他哈哈笑着跟没事人一般地跳上同事已经发动了的花绘急救车,消失在了一片亮得发白的远光灯和远处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