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老太爷住处
李忠详细禀告了黑二姑这几天的情况,老太爷不住的摇头叹息,唉,倘有意外,就可惜了这个女子。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要强,怎么还真跟富贵这孩子杠上了。这一对犟驴,伤了害着那一个,我都心疼,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看到老太爷那焦灼的表情,李忠陪着小心,给老太爷端上茶水,轻声劝说着老太爷不必过于着急。据他这几天观察,这个黑二姑的确不同寻常,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终日啼哭,或者扭捏作态,她自信心很足,答话的声音也很有力,看来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
但是也很难断定,毕竟这是不吃不喝,这可不是开个玩笑。一顿两顿的不吃不喝,还能勉强对付,时间长了,难呐。越到了最后几天,就越加凶险无比。
危险,随时都可能发生,谁都不敢打这个保票。
面对李老太爷的无奈和焦虑,李忠也只能给个宽心丸。没有富贵少爷的允许,他也不能送水送饭,黑二姑究竟能不能安全挺过这七天七夜,他也感到有点悬乎。但是此时此刻,他也无计可施,爱莫能助,也只能听天由命吧。
富贵少爷折腾够了,心里的怨气也撒的差不多了。他也担心弄出人命。中间,他几次安排何六去打探黑二姑的消息,听到的无一例外,都是黑二姑安然无恙的禀报。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水米未进,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何况是一个弱女子。
看来,这个黑二姑,不简单啊。也许真的就像人们传说的那样,她确实有点佛缘,冥冥之中可能有上天的眷顾,或者有神人暗地相助?要不,这么多天,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心里既盼着黑二姑七天七夜失败了,使他摆脱这个婚姻的束缚,又不希望黑二姑出事。
总之,心里就像开了杂货铺,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他心绪烦乱,神情恍惚,走起路来就像踩高跷,又像喝醉了酒一样,平日里伺候他的下人都不敢接近他,只能是远远的盯着,他们也怕少爷再出意外。
李府的下人们,有的在不住的叹息,有的在默默的流泪,还有的诵经祈福,为黑二姑祷告上天,秋菊就是这些同情黑二姑人群中的一个。
当然了,她们的同情,也只能在暗地里进行,明面上,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坏了规矩,想干啥就干啥。
还有为数不少的一帮子家人,以何六为首的群体,他们自始至终就抱着无所谓的心态,看个热闹,图个乐子,爱咋地咋地,反正不是我们的事,你们李家人自己内斗,管我外人个毬毛事?我们说多说少的,顶个屁用,咱们还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大多数人是只看热闹,谈论一番,还不至于落井下石。但何六这小子,却是一个奸诈小人。他不但能说会道,还善于察言观色,就是老百姓通常说的那种脏心烂肺之人。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简直是刀切豆腐两面光。
在李府主人那里,他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到处吃得开。只是在如秋菊一样正直的下人眼里,简直就如臭狗屎一般,许多人暗地里啐他的口水,只要能绕开的,都绕着他走。
这几天,他在少爷面前可没短了说黑二姑的坏话。好在富贵少爷已经铁了心,只要黑二姑安然无恙度过了这七天七夜,他就认下她这个媳妇,两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所以,何六的谗言没有奏效,只是当做了耳旁风。
就在众人各揣心腹事,纷纷议论的时候,眨眼之间,就到了第七天的早上。
昨天夜里,秋菊翻过来覆过去,无论什么姿势都睡不安稳。这几天,她心里始终惦记着黑二姑的安危。自己一个做下人的,真想帮忙,却有心无力,只能暗地里为她祈祷。
同屋的姐妹熟睡之后,她趴在床上,虔诚的磕了一百个头,心里默默的念诵着天公地母,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等等,各路的神仙、神灵,几乎让她数了一个遍。
到了最后,她感觉没得数了,突然想到了北海地界禹王庙的禹王爷,还有李北家官庄的李老爷,城隍老爷,土地爷,接着又在心里通通数算了一番。
心中祷告天南地北、四面八方的神仙们抽空全来,广施法力,慈航普渡,看候看候黑二姑,都来帮一帮这个可怜人,无辜之人,保佑她平安脱险。
特别是李北家官庄村的李老爷,秋菊在心里默念了若干回。众位可能要问了,这个李北家官庄村,李老爷,何许人也,他又是哪一路神仙?
在益寿乃至北海地界,提起官庄的李老爷,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在普通老百姓眼里,李老爷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就连离此很远的外地人,遇上个疑难杂症,还经常在家里设摆香案,供上纸马香锞,冲着李老爷庙的方向许愿,过后再烧香还愿的。
这个李老爷,大名李莪华。生于1683年4月13日,也就是康熙二十二年,家居益寿县南皮乡官庄村。卒于1756年3月18日,即乾隆二十一年。
他是益寿历史上一位深受百姓尊敬的民间医生。他医术高超,医德高尚。从乾隆十七年知县王椿支持,九龙巷村民捐资建生祠,嘉庆二年在李北家官庄建“莪华祠”,并发起了“四月十三莪华庙会”唱大戏三天三夜。莪华庙自此香火绵延不断,至今仍然长盛不衰,赶庙会的人群络绎不绝。
直到现在,益寿县当地还流传着一种说法,“舍了秋和麦,舍不得官庄会”。这里麦字的读音,按照当地的方言,读作“妹”。意思就是到了农历四月十三官庄会的时候,即使手头的事情再多、再忙,也不能不去赶官庄会。充分说明了人民群众对官庄会,对李老爷的无限崇敬和思念之情。
不仅是在清朝,自李老爷去世后200多年里,有的故事变成了传说,有些还成了神话。有人管他叫神医,有人说他是善星。
其实,他原本就是一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大夫,因为他一心一意悬壶济世,救人无数,所以人们敬仰他,崇拜他,便成了老百姓心目中崇敬的一方神圣。
在清朝末年,不独秋菊等人,北海地面还有为数众多的李老爷信奉者和崇拜者。
就这样,她像是把鲜鱼放到了烧红的鏊子上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整整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一直到了黎明,才迷糊了一小会。
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有了亮光。她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手提着鞋子,蹑手蹑脚推开房门,一溜小跑来到了关着黑二姑的厢房门前。
“少夫人,您还好吗?我是秋菊,来看您了。”
看看四周无人,秋菊靠近门缝,用低低的声音呼唤着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