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桐家有个大大的天井,天井里面有个大大鱼塘,鱼塘里面还有四处喷泉,每次换鱼塘水的时候尤为好看,一个个向上喷起来的水柱像花儿四处散开。胡桐最爱跟着洗鱼塘的父亲后面踩涌出水的喷泉,挠的胡桐的脚底酥酥痒痒,“咯咯咯”笑得停不下来。而周围的孩子几乎每一个都为了抓鱼而掉进过胡桐家的鱼塘。
昨天家后面的张郑康和他们父母来胡桐家吃饭的时候,刚掉进过鱼塘。张郑康是个小胖子,他集他全家的宠爱于一身,尤其他开药房的外公,时不时拿些大补之物来为他心爱的外孙补补。旁边的老阿姨们更是对他讶然,在聊天时学这个小胖子跟他外公要补品吃时说的话:“阿公,我最近感觉没力气,需要补补。”
胡桐看着张郑康正在努力掏着自家鱼塘的鱼:“你不要掉进我家鱼塘里。”
小胖子趴着身子置于鱼塘边,两脚翘得奇高,潇洒得甩着手上得水滴:“不会的,我了不会掉进去的。”
胡桐便坐在旁边的楼梯,安心的看这个小胖子努力的抓鱼。鱼儿是那样的滑,也是那样的不听话,没有个几年的抓鱼功力自是很难抓起。即使它被囚禁在这样一个鱼塘,它还是那样的灵活,总能在你触碰前的一秒脱身而去。小胖子被鱼戏耍的一次又一次,终于没忍住一个大动作,“噗通”一声掉进鱼塘。
胡桐赶忙跑进厨房,喊道“妈妈,妈妈,张郑康掉进鱼塘里了。”
外面的大人们也闻讯赶来,只见小胖子湿哒哒的站在鱼塘里抹眼泪。
……
夏天的时候,胡桐一家都爱坐在天井下乘凉,天井就像是一个这座房子的赐予,和点睛之笔。母亲也很赞赏这个天井的存在。每每下午炎热之际,其他家都在抱怨这酷暑的难受,胡桐一家都惬意坐在天井的楼梯上聊天午睡吃西瓜。
胡桐也最爱这个天井,她时常坐在楼梯看白云飘过天井上空,一看就是一下午。那时候的云是那样的白,那么的爱变化,刚出现的时候明明是个鸡心形,消失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大翅膀。天是那样的蓝,蓝到没有一丝杂质。偶尔也会有蜻蜓飞过,母亲老唤蜻蜓唤作蜻蜓蜓,胡桐也会跟着母亲喊蜻蜓蜓;偶尔也会有麻雀,扑棱着翅膀在鱼塘上盘旋一圈就离去;偶尔也会有成双成对的黄色蝴蝶,翩翩来翩翩去,让胡桐会想起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美好神话。
但时常会有一种声音打破这种和谐美好。胡桐家隔壁是当老师的,所有认识他们家的都呼那家的男主人“金老师”。但金老师并不教胡桐,所以胡桐并不惧怕他,更多的是好奇。
他们家的女主人老是骂骂咧咧,骂的那样凶。胡桐很好奇为什么那个女人要那样骂她的丈夫:“老妈,金老师老婆怎么又在骂人。”
母亲总是竖起一根手指对胡桐:“嘘,不要吵,少管别人家闲事,你要是没事干多做做作业。”
最近金师母好像变得越发敏感,镇上的人也开始察觉,都在议论她是不是得了“泥心病”。甚至他们家还开始建起两堵围墙,不让路人经过他们家屋檐底下。
早晨,母亲和阿梅的母亲沈芽刚扫完门口的空地,金师母正巧出来扫地。
金师母着一席暗红色旗袍,半长头发束之后脑,鹅蛋脸,明明不下田肤色却有些黑黄,略带鹰钩的鼻子显得异常突兀。印象中金师母不苟言笑,很少与人攀谈,也许因为她的丈夫是老师的缘故,孩子们不爱去她家门口玩耍。
金师母望着门口空地的垃圾抱怨道:“你看你们家门口都没有垃圾,为什么就我们家门口垃圾特别多。”
母亲:“你们家有钱外,有钱么垃圾就多。”
胡桐听见母亲说的这句话,暗自思考许久,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垃圾多就有钱。向母亲提出这个疑问,母亲笑道:“有钱么,吃的买的多,包装袋自然多了,是不是垃圾就多了。”
“好像有点道理。”胡桐点头。
傍晚,舅舅一家人来串门。胡桐和表弟毛毛绕着鱼池在天井处追逐打闹,毛毛对胡桐的态度,就像胡桐对胡素的态度是一样。胡桐老是嫌弃毛毛的粘人,所以老是对他生气,但毛毛依旧是不停歇的追着胡桐喊“小阿姐,小阿姐”。正因为毛毛的追随,有些莫名的“罪名”也老是被安在胡桐的头上。
上一回舅舅来的时候听到胡桐对着父亲喊“老爸”的时候,顿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毛毛叫我老爸是从你那里学来的,我说他平时都喊我爸爸,突然叫我老爸,不学好。”
当时胡桐就气道:“我又没让他学我,他自己要学我。”
舅舅就低下头,黄色镜片的眼镜顺着鼻梁滑下,皱眉露出眼白,大抵想吓一吓这个敢顶嘴的的小女孩。胡桐丝毫不觉得吓人和有压力,甚至笑出声,拍着父亲的手臂提醒父亲看:“老爸老爸,你快看。阿舅连翻白眼都不会,哈哈,还让眼镜掉鼻孔这里了。”
舅舅无奈,叹气:“姐夫你太宠这个小女儿了。”
父亲笑一笑未作答,胡桐竟因为舅舅的这句话更沾沾自喜。胡桐便有了心情带这个小拖油瓶玩。
“毛毛,我带你去看小黄吧。”
毛毛问道:“小黄是谁?”
“小黄就是黑福上回生的一个小狗,我带你去看你就知道了,你以前看见过的。”
经过上次课堂上的那场闹剧,胡桐在放学时将小黄重新抱回了家,母亲也为小黄找了新的家庭。这次的小黄的家,胡桐很满意。
那里的后院很大,小黄可以放心的关在院子里。那家的阿姨也很优雅,说话永远慢吞吞的,不急不躁,在镇上好像很少看到这样的阿姨。大部分的女人们都走路风风火火,说话很大声,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棒槌敲得一个比一个大声。当然更重要的是,每次胡桐去看小黄的时候,那家的阿姨总是会端出果盘,让胡桐吃糖果和小零食。
胡桐最爱那果盘中的喔喔奶糖,奶味浓郁,软硬适中,咀嚼起来有嚼劲却不像大白兔奶糖那般费劲,胡桐爱极了这种感觉。但母亲却更爱大白兔,父亲更爱吃玉米软糖。过年时,父亲为了吉利,老是要求母亲买红色包装的糖,母亲便老是买一大堆的红色糖和少量的大白兔和玉米糖。而红色包装的糖却往往很难吃,拆出来往往是奇奇怪怪味道的冬瓜软糖和硬的出奇单单只有甜味的褐色糖。胡桐真是讨厌极了这些糖果。但每次过完正月十五,父亲允许胡桐吃香几桌上的糖果和水果时,胡桐总是表现得极其快乐,欢呼着跑到香几桌上抓几把放进口袋中。母亲每次都说胡桐这样就像是爸爸的走狗,每次父亲说什么总是回应那么激烈。
在这里胡桐就像是发现了新天地,做完作业就老往这儿跑,不但可以吃到喜欢的糖果,还能和小黄玩。好不自在。但母亲却要胡桐不要老去别人家里,给别人造成麻烦。
胡桐带着毛毛到了小黄现在的家里,小黄还像往常那样热情。狗生长的很快,才不过一周未见,小黄的腿变得细长,嘴也开始变长,整个都大了好大一圈,不再是能一手便能抱起的大小了。胡桐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但还是用双手抱起了它。
毛毛蹲在胡桐旁边,看着小黄扭动着身躯和胡桐亲热,提出:“小阿姐,我可以抱它一下嘛?”
“当然可以。”胡桐将手中的小黄递给毛毛。
小黄用着它黑色的小鼻头拼命嗅着毛毛的手,伸出它粉色小舌头舔了舔毛毛的手。
毛毛:“它好可爱。”
“那肯定的,也不看是谁生的,我们家黑福好看,它肯定好看。”
“可是黑福是黑色的,它是黄色的。”
“狗都是这样的啊,颜色都不太一样的,它的其他兄弟姐妹颜色都不太一样。”
“好神奇啊。”
“神奇的事多着呢,你不懂而已,就像我们家的天井一样,功能多着呢。”
可以乘凉,可以冰啤酒,更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家常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