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最开心的是有好多好吃的可以吃了,猪肉也可以吃到饱。
母亲精心照顾了一年的猪终于可以出栏了。
凌晨,凄厉的猪叫声打破了宁静。小村庄的天还未亮,零星的路灯也已经灭了,在一片漆黑中有一间小屋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甚是喧嚣。
胡桐也被猪发出的凄厉叫声给吵醒。
下楼。
正好是猪在被放血。四五个壮汉将猪摁在杀猪凳上,杀猪佬见势就是一刀捅在猪的大动脉上,血液如同水龙头放水般痛快的顷刻间就将准备好的大木脸盆装满。
猪也随之停止挣扎。
父亲迅速将早已准备好的液体倒入还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猪血中,大力搅拌。
接下去就是杀猪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杀猪佬是吴子的父亲,长得五大三粗,人高马大。手法也极其娴熟,刀起刀落就将猪劈成两半,用钩子分别挂于一旁的木架上。猪头被单独挂在一旁。每一年从农历二十九晚就开始参天地请神祭祖,一个完整的猪头是必不可少的。
一旁的黑福早已等候多时。杀猪佬切下不需要的部分,丢在地上,黑福立马叼走开始大快朵颐。
杀猪佬开始逐个处理部位,切成适宜的大小。中途还抽了根烟,烟雾缭绕,减轻了一阵的血腥味儿。父亲已经戒烟许久,也跟着抽了一根。
父亲曾说过,每一个手艺人都会学着抽烟。一是为了和师傅拉近关系,二是做手艺活的时候不易分心。
但是在接连烫伤胡素和胡桐后,便戒了。孩子看着一闪一闪的火光,总是好奇十分,伸手抓是常态。因为呀,在父亲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了,更是一种责任感吧。人总要在不停的摸索中学习中才能成长为更好的扮演自己所拥有的角色,只是有人入角色快,有人慢。入角色快的人一定会比慢的人幸福的更久。
吴子的母亲是出了名的赌博鬼。在村里到处蹭赌局,拿着杀猪佬每日凌晨杀猪赚来的钱挥霍豪赌。后来警察抓了几回,赌博鬼们为了过赌瘾,跑到山上荒废的稻草棚中赌。稻草棚破旧不堪,抬头见月,转身闻风。赌博鬼就是很神奇的存在,不惧严寒酷暑,不畏妖魔鬼怪,只怕无地无人来两幅牌。
父母从不赌,总说赌博赌到最后家破人亡的太多了。万事沾上一个“瘾”字就变味了。
村上的杀猪佬不止他一个,大家都更爱叫他杀猪。杀猪佬为了还清妻子欠下的赌债,很是努力,胡桐家的猪是第二家,杀完还得赶下一场。
母亲将肉留出一部分过年用,一部分给长辈,剩余的是卖给早已预定好的人的。
母亲做的红烧肉极为好吃。当然猪肉是关键,饲料猪和自家养的猪肉无论从香味还是色泽来说那都是逊色许多。这次拿到猪肉的都赞不绝口:“这猪肉真是好,皮薄肉厚。”
胡桐知晓,今日又能大饱口福了。
红烧肉要选取夹心肉,肥瘦相间,不肥不腻,香味最浓最为合适。母亲将肉爆香,另起锅炒糖色,放入葱段茴香,这时香味已经飘满了整个厨房。再将肉放入锅中上色,放入调料慢炖,猪油在锅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甚为诱人。
胡桐不爱吃肥肉,总是吃完精肉将剩余的肥肉给父亲。
父亲感叹:“肥肉多好啊,你看你姐姐就会吃肥肉,还不卡牙缝。”人总是喜欢怀念过去。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感叹自己被这个世界所辜负,有很多想要的事情喜欢的事情都没有得到圆满的结局。
“那时候连肉吃不上,你们这一代真是幸福。”
爷爷家穷,却还生了五个儿子。连五块钱的学费都交不起,课堂上被老师当着全班学生的面拎出来,拿着板凳站到后面。人都是有自尊的,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真的没有资格去批评别人。一放学就去砍柴补贴家用,却还是连个学费都不给交。
父亲无奈又有些伤感地叹息:“那时候我这样读书都有数一数二,你奶奶还不给我交学费。现在那些比我差的同学都有出息了。”
母亲笑道:“你还有高中毕业证,我初中才上了一学期就被迫出去学手艺补贴家里了叻。”
“为什么老妈你家里只有你和舅舅两个,都不给你读书。”
“因为外公外婆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