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我们终于有家了。”
听着陆鸣的话,我会心一笑。
我感受着陆鸣的存在,看着远方,觉得流浪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毕业以后,我彻底跟陆鸣安居在桂城。
这天早晨我被陆鸣温柔的声音唤醒。
他像往常一样,给我做了早餐,热好牛奶才叫我起床。
我抬起双手,习惯性的钩住他的脖子,然后任由他抱我走向洗手台。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来我也是可以这么幸福,我沉溺在这样的幸福里,身上的刺都被陆鸣温柔的抚平。
我再也不像之前,对整个世界充满了期待。
“陆鸣,有机会带我见见你家人吧。”
我一边迷迷糊糊的刷牙,一边看着镜子对陆鸣说。
“嗯,好,我来安排。”
听到我的话,我明显感觉到陆鸣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他从来就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他稳了稳心神,才回答我。
我知道,我的话可能引起了陆鸣的不适,只能埋下头,假装很认真的在洗漱。
我们很安静的吃着早餐,谁都没有说话。我想,陆鸣应该不愿意我去打扰他。
“小山,周末我们去看看我妈妈吧。”
不知过了多久,陆鸣才抬起头来,看着我,他的眼里有悲伤。
“嗯。”
大概是我的提议引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可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家里的事,我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心疼,但还是故作轻松的回答他。
到了周末,陆鸣租了一辆车,准备带我一起回家。我坐在车里,有些昏昏欲睡,没多久,便睡了过去,有陆鸣在的地方,我就是这么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在一个花店门口,我悠悠转醒,看着陆鸣从花店抱着一束百合走来,我想,大概是阿姨喜欢百合。
“到了?”
等陆鸣上车,我问。
“还有一会,乖,再睡会吗?”
陆鸣见我醒来,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语气温柔。
“不睡了,感觉睡了好久。”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脖子,想来是真的睡了好久,有点酸。
“那我给你买点吃的,都很久没有吃的东西了。”
听了我的话,陆鸣转身下车,准备去给我买东西。
“不用~等见到阿姨我们再一起吃吧。”
我急忙拉住他,略带撒娇的语气说。
“没事的,她不会在意这些的,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陆鸣这时有些悲伤,但很快调整过来,他轻轻捏捏我的脸,微笑着转身朝对面的一个面包店走去。
我有些好奇陆鸣的反应,但仔细想想,又找不到头绪。
看着陆鸣来回的背影,穿着咖色风衣的他总是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人呢。
看着看着,我就入了迷。
“小懒猫,看什么呢?”
陆鸣拿着买好的面包回来,见我一直看着他,不由得好笑,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尖。
“呃,没看什么。”
我突然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
“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啊?”
陆鸣大概知道我的想法,凑到我面前,宠溺的看着我。
“你瞎说什么呢?”
被他这么一弄,我更不好意思了,接过他给的面包,就转头看向窗外,窗子上倒映着我的样子,还可以看出有些尴尬窘迫。
偷看被抓包,然后被调戏的不好意思。
陆鸣好笑,觉得可爱得紧。他的小姑娘原本就很可爱的,就是喜欢装作成熟的大人模样。
随着窗外的景色变换,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周围安静一片,没有行人来往也没有车辆痕迹,这里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路两旁的侧柏深绿如画,一切寂静无声。
当车辆停在陵园门前时,我才反应过来陆鸣带我来的地方。
我的心一下揪痛,所以陆鸣的妈妈早就去世了吗?
我不敢再说什么话,跟随陆鸣一步一步走进陵园,来到一块墓碑前。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难怪陆鸣从来不向我提及家人。
“妈,我来看您了。”
陆鸣将百合花放在墓碑前,伸手缓缓抚过碑上女人的笑颜。
“妈,这些年儿子过得很好的,您看,儿子带着谁来了?”
“她是您的儿媳妇,长得可爱漂亮,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我想如果您在世,一定会很喜欢小山的。”
陆鸣的眼里含泪,可嘴角却倔强的挂着笑意。
他喃喃的跟女人诉说着过往,介绍着我。
“阿姨,我是山三,是陆鸣的未婚妻,我和陆鸣来看您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陆鸣的,谢谢您把陆鸣带来世上,才让我与他有相识的机会。”
我走向前一步,朝着墓碑深深鞠下一躬,表示自己的敬意。
“陆鸣,别难过了。”
我蹲下来,心疼的伸手摸摸陆鸣的脸,想要给他安慰。
“小山~”
陆鸣伸手抱紧我,头埋在我的肩上,我能感觉到他抽泣的身体,我想,他忍耐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流下来就好了,宣泄完就好了。
我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眼里也蓄满泪水。
我的男人该有多痛啊。
“我从六岁就失去了妈妈,她是在去找我爸爸的路上出车祸去世的。”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屋外下着大雨,不时还有雷电闪过,妈妈本来陪着我在客厅里玩着游戏的。”
“可突然间一个电话打到家里的座机来,我听不到里面说了什么,我只知道妈妈听到以后泪流满面,大骂爸爸不是人,她要找爸爸问个清楚。”
“说完不顾我哭闹就冒着大雨开车出去了。我哭喊着妈妈的名字,可她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再见到妈妈时已经是在医院的停尸房,爸爸跌坐在妈妈盖着白布的遗体旁,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旁边还站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她牵着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
“我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大哭着想要把他们都赶出去,爸爸抱紧我,不让我捣乱,当时的我太小,什么都做不了,哭闹一会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妈妈已经被火化了。我连妈妈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
我听着陆鸣的诉说,心揪在一块,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安慰。
“在妈妈葬礼当天,爸爸就带着那个女人和他们的儿子住进了妈妈的房子里,我恨极了他们。”
“在之后的日子总是跟爸爸对着干,他让我学习,我就跟几个小朋友逃学;他给我买的所有东西都被我扔出门外...只要他不舒心我就舒心了。”
“前几年他们都在忍受着我的胡作非为,可后来等那女人的儿子长大了,他就听信那个女人的话想要把我送出国去念书。”
“我听到后不顾一切逃到了贵州,妈妈的老家,在外婆家我才慢慢收敛自己,我不想让外公外婆难过。”
“他来见过我几次,都被外婆扫地出门,从此以后他就很少来见我了,偶尔打电话询问,却都不过是走个过场。”
“小山,我不乐意见他,长这么大,我最恨的人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我的妈妈不会出事的。”
陆鸣抱着我的双手紧了紧,好像怕我也消失不见。
“那我们就不见了,陆鸣,你还有我。”
我也紧紧抱着他,轻声安抚,想要以此来告诉他我一直在。
听着陆鸣不断的诉说,我深深的想要把他揉进心里,保护好我的男孩。
这世上很多悲哀都是婚姻造成的,可承受痛苦的往往是孩子,多么不公平的事啊。
我的男孩经历了这么多,却总还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他这些年,肯定过得苦极了。
“小山,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陆鸣的语气哽咽着,庆幸身边还有我。
“陆鸣,前面的路是你自己走的,那后面的路,我就陪着你走,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走下去。”
“嗯,我们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