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有情人做快乐事

次日四点,起床钟响起。

赵慕慈醒来,在床上呆坐半晌。不由得昨夜的身体经验。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会,深夜时分,身体自发震动,不能控制。

困惑之下,她决定向助理老师请教。

中午饭后,她见到了助理老师,诉说了自己的经验和困惑。助理老师并未直接回答她,只是要她保持平常心,把注意力放在观察呼吸和身体的感受上。

心中的疑问并未得到直接解答,她愈发不得其解了。

好在之后,这种奇异而强烈的感受再未出现过。赵慕慈的好奇心慢慢的也就淡了。

但这样的经验令她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种好奇和猜想,仿佛是孩童时期听到神话故事后的天马行空般的想象。

她不知道这具平平无奇,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身体里面有什么她还尚未了解的东西,仅仅是静坐十天,就有这样的动态产生,更不要说目前人类尚未研究出来的基因,以及各种人体的奇异现象。

由此又推及到自身以外的世界。

或许这个世界是由帷幕盖着的一场盛大演出,借由身体上的经验,她窥见了那帷幕后面的吉光片羽。或许自己就是活在楚门的世界里,世界真正的样子,她从未看见过。

十天时间很快过去。结课完毕,禁语解除,人们开始交谈起来,“神圣的静默”不见了,一时间中心变成了再熟悉不过的人间场景。

赵慕慈领到了自己的东西,拿到手机那一刻,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上百条信息顿时涌入,工作的,家里的,以及来自中国移动等公司的商业资讯等。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打电话的声音,赵慕慈又回到了熟悉的现实和喧闹中。

她一条条的读着消息,心中涌起一种久逢甘露般的渴望,对连接的渴望。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对这些平时司空见惯的资讯和信息是如此依赖。

看到妈妈发过来的消息,她想也不想就打了过去,跟她闲话家常,告诉她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不知为什么,她并未提起她在辽宁丹东的一个山里做十日课程。想来是不愿她多生忧虑吧。

翻到肖远的信息,有数十条,最后一条在问:“你在哪里?”

赵慕慈看了半晌,回他:“我在山里。”

电话很快打过来了。

赵慕慈接通,肖远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学姐!”

赵慕慈:“哎。”

“学姐,新年快乐!”

赵慕慈张了张嘴,回他:“谢谢!你也是!”

肖远:“学姐在山里吗?在做什么?”

“嗯。在山里一个人静静,休息一下。”

“噢,这样。我之前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打通,发短信也没回音,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赵慕慈微微一笑:“没事的,我都好。不用担心。”

肖远稍微沉默了一下,声音又传了过来:“你还记得我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赵慕慈心里紧了一下,表面上还是很自然的回道:“什么问题?”

轮到肖远不自在了,哼哧半天才说道:“就是……我那天晚上问过你的,你说考虑一下的。”

赵慕慈嗯了一声,表示想起来了。她想起那句“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在她回复肖远消息之前,她就在想了。

只听肖远在电话里又问她:“我想和你谈恋爱,想你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他的声音清澈,柔软,赵慕慈被甜到了。

她贴着手机,轻轻说了一声好。说完,不由得感到一层薄热涌上脸颊,居然有点脸红了。

本以为肖远会很开心,谁知手机那边半天没有回音。

赵慕慈拿起手机一看,移动信号只有一格,电话还在通话状态,只是听不到对方声音。

不过十几秒,电话自动断掉了。赵慕慈没有办法,只好发消息给他,一时消息也发不出去。只好先等回到上海再说。

在中心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做完整理和打扫任务之后,赵慕慈便背起行囊,踏上了回沪的旅程。

中心雇了两辆大巴,送他们到市区的一个公交车枢纽点。赵慕慈刚一下车,便听到一阵喧嚣和噪音扑面而来,像极了上海白天时候的样子。

在一个宁静山区呆了十天,骤然来到闹市区的公交大站,一时间汽车鸣笛声,汽油的味道还有城市的噪音充斥五官,很是有些不能适应。

赵慕慈忍着不适,跟众人闲话告别。

正乱着,肖远的电话又打来了。

赵慕慈接起,因为吵闹又听不清楚。她走开几步,捂着耳朵提声跟他说,昨天手机信号不好,她现在在路上,等一下要搭飞机。一切等她回上海再说。

肖远听到了,跟她说:“那好,路上注意安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她回道。然后挂断电话,嘴角泛起微笑。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她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她想给自己机会,也给别人机会。

到机场的汽车迟迟不来,赵慕慈被路边的草莓吸引。是丹东特有的牛奶草莓,就在春节这几天售卖,看上去个头又大,又鲜艳饱满。

赵慕慈试吃半个,味道也很甜。于是准备买两盒带回去。

就在她打电话的当口,从中心开出的第二辆大巴车到了,又下来许多人。

人群中有一个人在漫无目的张望,随着赵慕慈讲电话的声音,渐渐的将目光聚集在赵慕慈身上。他看着赵慕慈在讲电话,一直到她挂完电话。赵慕慈去观察草莓,他也跟了上去。

付完钱,拿上两盒草莓,一转身,只听得耳边一声“嘿!巧了!”

赵慕慈不由得抬头一看,赫然发现Frank站在她面前,似天外来客一般。

眼见赵慕慈目瞪口呆,不发一言的看着他,Frank似笑非笑,他本来还要讲话,也不讲了,越过赵慕慈,也去看草莓。

赵慕慈看着他,只见他穿一件深灰色冲锋衣,也似她一般背一个大包,一条看不出什么材质的收脚裤,脚上却是一双手工做的高帮布鞋,头上还戴个老头帽,显得土洋结合,不伦不类。

赵慕慈看了半晌,走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Frank正跟卖家说要三盒,此时回过头看着赵慕慈,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边说边斜睨着看着她,让赵慕慈觉得她好像又回到了办公室。

赵慕慈闭了闭眼,转身走开两步,心想真是阴魂不散,她跑了这么远,居然能在丹东车站见到她的日夜相处的同事。想无可想,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世界真是小。

Frank买好草莓,走到赵慕慈面前,看了她半晌,忽然失笑了。

“我一下车就瞅见你了。人生何处不相逢。赵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赵慕慈忍不住想笑,Frank这种跟她讲话的腔调,深情中透着一股做作,倒像是在演戏一般。她静了静,笑着问他:“你从哪里来?”

Frank沉吟一下,来了一句:“从来处来。”

赵慕慈看着他,像瞧怪物一般,心想此人魔怔了。

本来想再问他是不是要回上海,怕他又要说“往去处去”,于是转口说道:“我要坐公交车去机场,你顺路吗?”

Frank说:“我也去机场。你哪个航班?”

赵慕慈报了航班号,Frank说,那我们一班飞机。

一时公交车来了,两人和很多人一起上了车,往机场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