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吕氏《古周易》之影响

朱子《周易本义》即吕祖谦《古周易》作底本。《周易本义》的初稿,朱子大概在淳熙二年(1175)开始起草,当时还没有《周易本义》的名称,而称作《易传》,此书至于淳熙四年才成[1]。淳熙八年,吕祖谦《古周易》出来后,朱子复取此书作底本,并更名为《周易本义》。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于吕氏《古周易》条下即言:

朱晦庵刻之于临漳、会稽,益以程氏是正文字及晁氏说。其所著《本义》,据此本也。[2]

陈氏《直斋书录解题》又于朱熹《易传》十一卷、《本义》十二卷条下言:

初为《易传》,用王弼本。复以吕氏《古易经》为《本义》,其大旨略同,而加详焉。[3]

据此解题,可知《周易本义》书名的来历。朱子撰《本义》也酝酿了一段时间,大概于淳熙十五年左右才选用《古周易》作底本[4]

(元代)董真卿有言:

朱子《本义》,以淳熙四年丁酉岁(1177)成。(按:此乃《易传》成书,非《本义》,吕祖谦《古周易》淳熙八年才出来,董氏误记)凡分《经》异《传》,尽从东莱吕氏所定。非但取其章句之近古,至若正文,亦多从《古易》。《系辞》诸篇分章,亦不尽从吕氏也。详见《本义》。[5]

可见《本义》的编次及内容深受吕祖谦《古周易》影响。当然,朱子也对“古易”有自己的看法,因此,《本义》取吕本《古周易》作底本并非一字不改。

《本义》以吕祖谦《古周易》作底本,而吕氏《古周易》又以晁说之《古周易》作底本。因此,《本义》原本可谓汇集三家考订的成果。结论为清儒所汲取。比如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的《凡例》即言:

《易经》二篇,《传》十篇,在古元不相混,费直、王弼乃以《传》附《经》,而程子从之。至吕大防、晁说之、吕祖谦诸儒,以为应复其旧,朱子《本义》所据者,祖谦本也。明初,程《传》、朱《义》并用;而以世次,先程后朱,故修《大全书》,破析《本义》以从程《传》之序。今案:《易》学当以朱子为主,故列《本义》于先,而《经》《传》次第,则亦悉依《本义》原本,庶学者由是以复见古经,不至习近而忘本也。[6]

傅恒《御纂〈周易述义〉·序》也言:

《诗义》既竣,爰从事于《周易》,举向所阐绎者,命词臣条次其说,日一二卦,一如《诗义》之例,仍从朱子《本义》用晁氏本,以应《十翼》之旧。编成,复为之《序》。[7]

清朝官方御纂《周易折中》及《周易述义》都认同古本《易》当经传分离,从十翼的编次,可见《本义》所主张的古本《易》编次,此时已内化为成清儒的共识。

综上所述,《四库》本《古周易》的撰者并非吕祖谦。此书乃后人择取吴仁杰刊刻李焘书的《后记》、李书的《后记》以及吴仁杰《集古易》一书的相关内容编合而成。《四库》本《古周易》所录各书的内容并非全文,乃择录各书《后记》而成。所收吕祖谦《古周易》的《后记》,也有相应的融裁删削。吕大防书与吕祖谦书无暗合现象,两书不仅篇次不同,正文亦异。吕大防书全从王弼本,吕祖谦书则本晁说之书;晁书多考订古字音训,与吕大防书不同。

朱子《周易本义》以吕祖谦《古周易》作底本,正文用字则续有考订。清代官方御纂的《周易折中》和《周易述义》两书也采纳晁说之、吕祖谦、朱子考订“古易”的结论,即认为:古本《易》经传应分行,且宜从十翼传统篇次。

[1] 白寿彝认为《本义》淳熙四年成,其言:淳熙四年(1177年),依《玉海》卷三六、《朱子年谱》王本卷二所记,‘《周易本义》成’。但淳熙六年(1179年),朱熹与皇甫斌(文仲)书,说“所喻《易》说,实未成书,非敢有所吝于贤者。《玉海》和《年谱》所谓‘《本义》成’,大概是指《本义》初稿说;用《本义》当时的名字,应该说是‘《易传》成’。”参见白寿彝《周易本义考》,《白寿彝文集》第七卷《朱熹撰述丛考》,郑州:河南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1-12页。

[2] (宋)陈振孙著,徐小蛮、顾美华点校《直斋书录解题》,第3页。

[3] (宋)陈振孙著,徐小蛮、顾美华点校《直斋书录解题》,第21页。

[4] 白寿彝考《本义》之名,以发现于淳熙十五年(1188)朱熹答蔡元定书者为最早。并认为朱熹答元定此书,当在《易传》改题《本义》,别用《古周易》本、并修改本书内容不久以后的事。参见白寿彝《周易本义考》《白寿彝文集》第七卷《朱熹撰述丛考》,第13页。

[5] 见(元)董真卿《周易会通》卷首,《周易经传历代因革》条下《朱子易》的案语。康熙十九年《通志堂经解》本,第10页。

[6] 参见(清)武英殿康熙五十四年刊本《御纂〈周易折中〉·凡例》。

[7] (清)傅恒《御纂周易述义》,台北:世界书局影印本《摛藻堂四库全书荟要》第15册,1985年,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