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喜欢吃泡菜,却从未自己动手做过。我想应该很简单吧,一个漂亮的坛子,放上水和盐。再把菜放进去泡不就可以了嘛。
有时我也在思考,是不是天下的泡菜味道都一样。思考良久,却无定论。也许是吧,也许不是吧。
琼的妈妈很会做泡菜,味道醇香而厚。而我们家的要偏酸一些。我问过她关于坛子和泡菜的事,她笑咪咪地顾左右而言它。我也似是而非,云遮雾绕的。终究不是太明白。
她的女儿叫琼,一个很活泼爱笑的女孩子。后来我娶了她的女儿,我们有了自己的小窝。我问琼:‘’什么时候才有泡菜吃呀。”她笑得像花儿一样,问:”你很喜欢吃酸的嘛。醋就是酸的。你要吃干醋呢,还是水醋呢?。要不然是老陈醋?。"我笑着说:"只有女孩子才吃醋。男人嘛,不太爱吃醋。‘’她瞪了我一眼:‘’是嘛?。"然后便一阵的坏笑。我也不知道她笑什么,心里总不态踏实。
有一天她问起我的过往。都是夫妻了,我便不再瞒她,给她讲起我曾经的初恋和认识的女孩子。我讲得很带劲,神采飞扬的。她依然笑靥如花,和我欢快地打闹着,银铃般的笑声很是脆亮迷人。清沏的大眼睛里也是春水满溢。然后很认真地对我说:"你放心,我不会吃醋的,干的水的都不吃。‘’
第二天,她做面条给我吃。不一会她便一人搞来一小汤盆。我一看辣子葱花都放得很足,汤色红亮而诱人。便忍不住挑了满满一筷子,呼一下就急急入了口。哇,好酸,好酸呀。太酸了,酸得我呲牙裂嘴的。脸都酸变了形。她正呼进去几根,见我这样,那里忍得住。噗哧一下,喷了好远。然后咯咯咯狂笑不止。手抚了肚子。我气呼呼地想,啍。肯定是作弄我。我急不可耐地挑了她碗里的面来尝。哇噻。今天的醋不要钱了嘛?。比我的更酸。我很是不解,不过她依然笑得很灿烂。面条竟然被她吃出了优雅。我很是疑惑。许久方才顿悟,原来她是吃醋的。
我不再说话,很小心挑起面条,吃了起来。只是到底无法淡定,吃相很是难看。吃完后,她问。还要吃泡菜嘛。我想了想有点怕酸,不过还是想吃泡菜。于是便点了点头。后来,她弟弟跟我说:‘’有一天,她姐姐不知为什么。自己蒙了被子伤心地哭了好久。"我听了,愣在那里,再没有搭话,心中似酸又似甜……
有一天,天才刚亮。便被她拽了起来。"走,到下坝背井水去。"‘’什么?。‘’我揉揉还没有睁开的眼晴。不解地问:‘’有自来水还背什么井水。"她笑咪咪地问:"你不是要吃泡菜嘛?这个季节没有雪水,趁太阳还没起来。我们去背冰冰沁的井水呀。‘’"泡菜,坛子都没得,怎么搞。她娇嗔一声:啍,你没看,怎知道没有,在厨房呢。‘’我跑去厨房,在灶台下的空隔里,果然有一只坛子。紫色的瓷,还绘了白色的兰花。笔法不错,兰花很有神韵,略带飘逸。
走在清晨的小路上,空气很是新鲜。路旁,在绿草的叶尖上,还有晶莹的露水挂在上面。她欢快地蹦了孩子步,不用看我也知道她很是愉快。她这个样子其实挺可爱的。我很喜欢。便紧了脚步,近近的贴了她。
那口井在一块大石的下面,清亮的泉水闪着柔柔的波光奔涌出来。下方用条石砌了水池。满出的水顺着一个小缺口流出去,顺了沟渠,流进稻田里。足水的秧苗浓翠一片,叶脉舒展。蜻蜓驻足,荡了秋千。井水冰凉透亮,忍不住先喝了不少。果然清甜甘冽。
回家后她好一通忙碌,又是水糖,又是桔皮的。还放了醪糟和专门的泡菜井盐。又带我找来青花椒枝和茴香。看来,套套还挺多的……日子过去多半个月了。有一天,她特意熬了粥,一同上桌的,还有一碟跳水的仔姜。哇,我们的泡菜来了。我才装上饭,她已抢了一块仔姜。美美地咬了仔姜的嫩尖。我正要去夹碟里其它的。她呼一下把咬剩的仔姜放我碗里,我正要生气。她傲娇地笑骂。爱吃不吃,不吃我就把整盘都扔了。多好的姜呀扔了多可惜。我吃,我吃。见我吃了,她很是得意,脸上亦洋溢着甜美的幸福。
她做的泡菜很脆,鲜酸中略有回甜。淡淡的香料味在嘴里久久不散……我家的泡菜很是特别如她一般欢快脆甜……她从不让我和其他人碰她的泡坛,象是在守护着什么宝贝……又象是在守护着什么味道……她的亦或者是家的……味道。
我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时光,她总是很明媚地笑。其实我们家很清苦,也有很多困难和烦心的事。她每天乐呵呵地,我也就随了她。把心理的年龄一直定位在二十几岁……让时光在岁月里慢慢地趟过。家里泡菜的味道也一直没有变过。鲜脆回甜,余香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