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早期人力资本思想萌芽

人力资本理论在西方蓬勃发展，与早期众多经济学者的人力资本思想的萌芽并且在经济领域开始得到重视密不可分。早期人力资本思想萌芽阶段虽然并没有对人力资本的概念、内涵及外延提出明确的定义或表述，但是早期经济学者在其经典著作中已经洞察到了人力资本在经济发展、财富增长中的作用，并提出了一些真知灼见。主要有以下学者。

1．威廉·配第（William Petty）

配第是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家，他早在1662年的经典著作《赋税论》中就体现出了人力资本思想。他在该著作中提出土地是财富之母，劳动是财富之父以及能动要素思想。这些观点虽然没有直接指出人力资本这一概念，但已经将“人”视为财富增长的重要因素，同时他还分析了人的劳动能力差异的原因，指出是由于人的素质差异造成的。进一步在劳动价值论中，他高度评价了劳动者通过对劳动的投入，使经济价值不断提高的重要意义。这些观点和认识都与现代人力资本理论在某种程度上接近，因此配第被认为是“首次严肃地运用了人力资本概念”的经济学家。

2．亚当·斯密（Adma Smith）

较早时期的学者认为人的能力差异是由于人的先天禀赋差异所致，这一差异在后天无法改变，如柏拉图就认为人生来具有某种能力。斯密否认了人的能力先天决定论，被认为是系统研究人力资本思想相关问题的第一人。他在1776年出版的《国富论》一书中，认为最不相同的人物之间的差异不是由于天赋造成，而是由于习惯、风俗、教育等差异造成，指出了人的先天智力等禀赋并不存在显著差异，个人能力的差异主要是人后天的教育、培训以及实践不同所致。斯密实质上已将人力视为资本，他认为社会一共有四种形式的固定资本，而“社会上所有人掌握的有用才能”就是其中的一种，既然是一种资本，就可以通过对其投资，从而带来收入的回报，这种投资就是接受教育和培训。进一步，斯密指出了教育、培训这种形式的投资对于个人和国家的重要意义：一方面，个人如果不进行教训、培训形式的投资，只能获得普通人的收入，而如果得到了有价值的教育、培训，则可以提高个人的价值，从而为其带来更好的收入，为个人发展创造更好的条件；另一方面，整个社会随着分工的不断发展，很多以劳动力为生的人工作能力和其他各方面的才能可能会“退化”，为防止这类事情发生，国家应该大力发展基础教育，让国民从青少年时期就开始接受教育、培训，积极鼓励甚至是强制全体国民获得最基础的教育（如九年义务教育）以提高整个社会劳动者的才能，适应不断分工的社会发展。

3．约翰·穆勒（John Mill）

另一位早期研究“人力资本”问题的代表人物是穆勒，他的关于人力资本的思想与亚当·斯密思想近似，其主要观点可以概括为以下：第一，反对人的能力先天决定论。他认为教育、培训是影响一个人能力大小和取得成就的决定性因素。因此，如果一个人在记忆力、理解力、精力、体力等先天禀赋方面普通、平常，但是最终在学业或其他方面取得了相对于其他人有比较重要的成就，这些成就应该归因于他早期获得的教育、培训，使得他的能力超出了其他人，从而获得了竞争优势。第二，教育、培训有助于提高劳动者的生产效率。工人学习相关技能有助于提高其生产力水平，因此花费在劳动者相关技能学习和培训上的投入应该视为生产性的投入，能够提高产品生产效率。同时，鼓励工厂工人将用体力工作能完成的任务转变为用脑力工作能够完成的任务，因为这种转变必然会增加整体工厂的生产力水平。第三，鉴于教育、培训等对于劳动者和整个社会生产力水平提升的重要意义，穆勒认为国家应该大力支持和发展基础教育，如通过相关法律要求强制基础教育、对贫困家庭子女提供助学金以帮助其完成基础教育等措施来鼓励和支持国内教育的兴办。穆勒认为，只要教育配套的政策、法规发展完善，国内一般不会缺乏兴办教育的有识之士，整个国家的教育事业便会得到发展。第四，人力资本是一个国家财富的主要组成部分。一些国家经受灾难后能够迅速得以恢复的重要原因就是该国有劳动技能的人口并未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这些劳动者较高的劳动力水平保障了国家的恢复力。

4．阿尔弗雷德·马歇尔（Alfred Marshall）

马歇尔在1890年出版的《经济学原理》中，以第六章整章篇幅论述了关于人力资本问题的观点。马歇尔积极评价了教育和培训对于提升个人劳动力素质的重大作用，并且他还细分了不同类型教育对于劳动者不同类型能力的提升。他将教育分为普通教育、技术教育及选择性教育。普通教育主要是提升劳动者的一般能力，技术教育和选择性教育主要是提升劳动者的专门能力，但最终都能促进劳动力生产效率的提高。因此，马歇尔认为一个国家和社会具有的知识财富远比物质财富重要得多，一个国家物质财富遭受破坏，但如果知识财富能够完整继承延续，则国家的物质财富会很快得到恢复和增长。而相反，如果知识财富也遭受到破坏，则国家可能会由此陷入贫困状态。马歇尔所说的知识财富就是蕴含于整个社会成员中的人力资本，鉴于知识财富对一个国家经济（物质财富）增长的重要性，对人力资本进行教育和培训方面的投入便显得尤为重要。同时，他明确指出这种投入就是一种投资，即认为通过对一个人进行资本和劳动的投入将其培养成一个管理者、自由职业者和技术工人的动因，与将资本和劳动投入用于建厂房、购买机器和相关设备的动因没有差别。他还指出了对人力资本投资的临界点是继续追加投资无利可图或产生负效应时的点。此外，马歇尔还强调了政府在人力资本投资方面应发挥积极的作用，因为个人难以承担教育和培训的全部支出，需靠政府的大力投入，才能起到良好的作用。

5．卡尔·马克思（Kar Marx）

马克思的人力资本相关思想主要体现在马克思关于劳动价值理论论述之中。多数学者认为马克思关于“劳动力”的定义和解释与舒尔茨“人力资本”含义有相似之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所谓的劳动力或劳动能力是“人的身体，即活的人体中存在的、每当人生产某种使用价值时就运用的体力和智力的总和”，此处“体力和智力的总和”就是舒尔茨所说的存在于人体中的“健康、知识、技能、经验等”。马克思认为劳动力商品的使用能创造剩余价值，即劳动力的价值是由生产劳动力所需的生活资料价值决定，而使用劳动力所创造的价值远远大于劳动力本身的价值，超出部分就是剩余价值。马克思认为整个社会劳动者的平均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决定了社会劳动生产率高低，而个别劳动者接受的教育和培训越多，他的个别劳动生产率就会越高，但是其所生产的商品价值是以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因此接受教育和培训的劳动者就会创造出超额剩余价值，其所在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可以为其带来更多利润。马克思区分了复杂劳动和简单劳动，认为复杂劳动创造出的价值要数倍于简单劳动在同一时间内带来的价值，原因是复杂劳动者接受的教育和培训要数倍于简单劳动者接受的教育和培训，也就是说复杂劳动能力拥有者的劳动质量要高于简单劳动能力拥有者的劳动质量。

总结上述早期经济学者的人力资本思想，其主要贡献可归纳为：第一，充分肯定了人的劳动能力在社会经济中的作用，认识到了人的劳动能力是财富增长的源泉。第二，充分肯定了教育和培训对于人的劳动能力（人力资本）提升的决定性意义，进而认识到教育和培训对于国家经济增长的重要作用。第三，知识财富（人力资本）对于国家重要性远胜于物质财富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应促进知识财富的继承延续和增长。第四，对教育和培训的投入（对人力资本的提升）是一种可以带来收益的投资行为，应积极促成人力资本的提升。第五，个人难以承担教育和培训的全部支出，国家政府应该担负起重视知识、发展教育的重担。总体来看，早期人力资本理论思想已经十分丰富，但存在明显的局限性，主要表现为对人力资本的思考还停留在哲学层面，更没有建立一套完整的关于人力资本与个人收入增长、社会经济增长的理论分析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