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吉尔达斯的身份及其著述的写作时间

吉尔达斯的《哀诉不列颠的毁灭》是英国历史编纂史上最早的作品。全书共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第1~2章)为前言,主要叙述作者的写作意图。第二部分(第3~26章)为历史部分,记述了不列颠岛从罗马人占领到撒克逊人入侵这段时间的历史。在这段历史书写当中,作者以悲愤的心情记述了皮克托人与撒克逊人的入侵,哀叹其对不列颠文明造成的毁灭性打击。作者认为这一切并不归咎于野蛮人的残暴,而是源自不列颠人本身的罪恶。由此在第三部分(第27~110章),吉尔达斯开始了他对不列颠统治者(第27~65章)和教士(第66~110章)的邪恶的控诉。

由于这本《哀诉不列颠的毁灭》是对英国历史最早的记载,而同时期并没有其他史著或文字史料得以保存下来,因而吉尔达斯的身份以及这部作品的具体写作时间便一直难以确定。现今保留下来的两部关于吉尔达斯的传记,一部(Vita Gildae auctore monacho Ruiensi)是由11世纪鲁伊一个不知名的僧侣所作,另一部(Vita Gildae auctore Caradoco Lancarbanensi)是由12世纪郎卡凡郎卡凡是位于威尔士格拉摩根谷的一个小村庄。的卡拉多哥所写。但这两部传记出入很大,因而价值有限。约瑟夫·斯蒂文森教授在《哀诉不列颠的毁灭》(Joseph Stevenson, De Excidio Britanniae, London:Sumptibus Societatis Press,1838)的前言中认为这两部传记所记述的吉尔达斯实为两个不同的人,中世纪传记作者在记述过程中把二者的生平混在了一起,因而使得两部传记既有许多相同之处,亦有很多不同的地方。除此之外,许多学者还根据书中吉尔达斯所透露的身份信息来推测他的身份,韦德·伊万斯认为,从吉尔达斯记载皮克托人所犯的常识性错误上可以断定吉尔达斯不是皮克托人。皮特·罗伯茨则认为由于在书中吉尔达斯对不列颠人抱有一种极为仇视的态度,因而他不可能是不列颠本土人,而很可能是罗马人。具体参见托马斯·奥沙利文的《哀诉不列颠的毁灭:真伪及时间考证》第23~32页(Thomas D. O'Sullivan, The De Excidio of Gildas:Its Authenticity and Date, New York:Brill Press,1978:23-32)。但由于对文献的解读各有不同,加上资料的缺失,一直都无法形成定论,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确有一名叫吉尔达斯的教士写了一部《哀诉不列颠的毁灭》。

在写作时间上,可以确定的是此书的成书时间早于比德的《英吉利教会史》。比德在第一卷第22章中有“他们自己的历史学家吉尔达斯却确实曾痛苦地记载过”这样的记载。参见比德:《英吉利教会史》,陈维振、周清民译,商务印书馆1991年版,第60页。也同样早于公元670年,因为作为一名教徒,吉尔达斯对发生在公元664年的惠特比宗教会议这样的英吉利教会史上重大的宗教事件居然只字未提,这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而从具体文本来看,吉尔达斯在第26章中也提供了自己写作时间的信息。J.A.Giles, The Works of Gildas and Nennius, A.Giles tr., London:William Stevenson Press,1841:22.在记述巴斯山围困这一历史事件时,吉尔达斯说这件事发生在撒克逊人入侵44年之后,这同时也是他诞生的年代。J.A.Giles, The Works of Gildas and Nennius, A.Giles tr., London:William Stevenson Press,1841:33-34.但这里由于吉尔达斯本身表意的不明确,无从知晓他到底是在撒克逊人入侵时诞生的,还是在巴斯山围困时诞生的,因而为精确的时间定位带来了麻烦。以往学界多认为在巴斯山围困时吉尔达斯是44岁,也正是其写作的年代。更接近中世纪的其他史料对巴斯山围困的记载,大概把吉尔达斯的写作时间定位在公元540年前后,但最新的研究结果显示,吉尔达斯的写作时间可能在公元510年至公元520年之间。Thomas D.O'Sullivan, The De Excidio of Gildas:Its Authenticity and Date, New York:Brill Press,1978:77-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