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声不曾停歇,谈笑的话题更是不断改变。
紫邪君和紫凤华的一言一语,众人默默聆听,谨慎应对。
从国家大事到各人的琐碎家常,紫凤华似乎都爱谈论,当然,回忆往事也是她的乐趣之一。她的目光观察着每一个人,将每个人的动作神情尽收眼底,然而在她不经意间看向了角落处的醉倾城后,嘴角却是有了一丝玩味儿的笑意。
这一笑,很不寻常,让倾城有些不适,可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唯有静静地等待,等待着接下来一切的发生,她也想知道这位太后究竟是何意。
紫凤华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了倾城的身上,一时间停了言语,宫殿里忽然显得有些安宁,除过倾城外的所有人的目光也顺着紫凤华所看的方向而去。
一刹那,蒙着面纱的倾城被所有人望着,她很不适应,不过她也并没有发作脾气。
端起桌上的酒杯,倾城看着不远处的紫凤华,微微一笑,“倾城在此敬太后一杯,希望太后您能够福如东海,青春永在。”
“呵呵,那就多谢醉倾城姑娘了。”紫凤华笑言。
然后,紫凤华终于将目光从倾城身上移开,对着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大人、佳人,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我管辖的清楼近日又增了一人,今日,你们也都看见了吧,这位倾城姑娘便是我清楼的第十人。”
“真是恭喜太后您了,清楼又多了一位绝色佳人哪!”相国慕容佐笑言道。
太尉诸葛神武与丞相柳君羡却只是微微一笑,似乎这件事情和他们毫无干系,他们二人相视一眼,举杯共饮。
身为皇帝的紫邪君看着倾城轻纱遮面,但那一身白衣下的绰约却丝毫不失,眼神里多了一丝惊艳,心中也产生了几分好奇,好想揭开面纱一睹芳颜,不过现在他也只能是安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佳人的美丽身姿。
倾城听到自己成为了谈论的焦点,心道终于扯到自己这里了,不过她并不慌张,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看向了四周众人,微微躬身,白色衣衫在光芒的照耀下格外显得光艳照人,不染凡尘,看得众人眼前一亮,心生醉意。
莲步移动,倾城走到了宫殿下方中央,向着众人点头致意,“倾城不过一普通女子罢了,能够入得清楼靠的只是太后恩赐,倾城在此谢过太后了。”说罢,在此躬身,对着那中年美妇紫凤华行了一礼。
“今日在这里能见到众位大人、公子,与各位同桌共饮,的确是难得的缘分,倾城在此向各位敬一杯水酒以示敬意。”倾城扶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闻言,遂端起酒杯,一同饮下这杯酒,给足了倾城面子。
“倾城姑娘,还请速速入座,不必这般站立了。”紫邪君说道。
“谢君上,”倾城淡淡回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紫凤华似乎对于倾城之前的行为,感到十分满意,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轻轻抿了抿杯中的美酒,向一旁的侍女点头吩咐了一声,那名宫女悄悄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在这宫殿里音乐声响起,动听悦耳,恍若天籁之音,音乐令人陶醉,听者心醉。动听悦耳的音乐自然有歌舞相陪衬,十名粉装女郎翩翩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伴随着音乐的节奏,恍若仙女般翩翩起舞,霓裳羽衣之美轮美奂,宫商典格之绝妙天机,如云端天境,曼妙翩影,众人陶醉。
倾城等人细细品味,歌舞升平,众人欣喜。
这一场宴会直到歌舞的结束,一直都过得很平静,表面上也很欢快,众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丝笑颜,客套言语。
宫廷聚会永远不会如同在自家一般随意,这场聚会表面上很和气,可是背地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因为大家都很聪明,都不是一般人。
歌舞结束了,宴会到这里也将进入正题。
紫凤华淡淡一笑,看向自己身侧的紫邪君,“皇帝,宴会结束了,现在你可以说点儿正事了。”
紫邪君闻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姨母所言极是,这个时候的确很适合说这些事情。”
站起身来,紫邪君离开龙椅,金色龙袍在这宫殿里光亮的照耀下更有几分王者神韵,加冠的长发别有风味,深邃的眼眸让人不敢亲近。
紫邪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在这宫殿里游走,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任何人身上,就这样在这崇华殿里转了一圈,在每个人的面前看了几眼。
直至他走到了柳望川的面前,停下了脚步,面带笑意地看着柳望川,柳望川微微一愣,不知君王所为何意,迅速起身,抱拳言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念缘自当仔细聆听。”
“哈哈哈,不是吩咐,而是朕要告诉你一件喜事。”
“喜事?”柳望川疑惑,同坐的其他人当然也有着疑惑,不过还是有些人默默猜出了什么,喜事,自然指的是嫁娶之事,而从皇帝口中所说的嫁娶,当然就是出嫁某位公主了。
在座的,出了倾城之外,对于皇室紫家的一些事情还是清楚的。当今的皇帝目前为止,只有一位皇后、三名妃子,在她们膝下,不过有着两位不过七八岁的小公主而已。柳望川早已成年,如今已经二十四岁,紫邪君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女儿下嫁给柳望川的。除此之外,在皇室之中,能够成为公主的,可不仅只是皇帝的女儿,皇帝的姐妹依旧还是公主。而且当今的皇帝有着一位非常美丽的妹妹,她还没有出嫁,年龄与柳望川也很相近,她们的身份地位、相貌都很合适,这位公主就是紫邪情。
“自然是喜事了,”紫邪君笑言,走到了柳望川的父亲柳君羡面前,“而且我相信丞相大人对于这件事情肯定也会很高兴的,是吧,丞相大人?”
柳君羡闻言,缓缓起身,向紫邪君行了一礼,淡淡说道:“陛下能够替我儿做媒,那实在是我柳家的荣幸,不过不知陛下是为谁做媒呢?”
紫邪君见柳君羡行礼,立马走上前去,将其扶至座位之上,表现得很尊敬,“柳叔叔真是言重了,有什么荣幸不荣幸的,侄儿不过是为我家妹妹做媒而已,希望她能够和望川共结百年之好。”
“长公主殿下?”柳君羡平静问道。
“正是情儿。”紫邪君答道。
满座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相国慕容佐立刻向柳君羡恭贺,“柳大人,真是恭喜恭喜了。”太尉诸葛神武那一张铁打的严肃面孔也向柳君羡说出了恭贺之语,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一场婚姻真的很合适,至少符合着几大家族的利益。
柳君羡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喜,他默默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柳望川,因为他知晓儿子的性格,如果今日他同意了这场婚姻,儿子肯定不会反对,但是他却将会失去那个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望川在四年前已经因为一个女子而受伤一次,如果在今日再强加给一段他不想要的婚姻,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又变成那段时间的样子,醉酒笙歌、寻欢作乐。
这不是柳君羡想看到的,所以柳君羡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他发现,此刻自己的儿子柳望川的目光看向了坐在龙椅旁边的一个女子,她是相国慕容佐的女儿,是紫邪君的妻子,是当今的皇后,她叫,慕容仙。
柳望川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慕容仙,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这样做是不敬的行为,他就这样默默看着大秦皇朝的皇后,没有人打断他的目光,包括柳君羡、紫邪君、慕容佐、诸葛神武,包括醉倾城。
他们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等着柳望川最终的决定,对于曾经的故事,他们都了解,在此刻不管每个人是怎样的心思?他们都选择沉默,沉默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柳望川看着慕容仙,慕容仙默默地转过头去,因为她真的不想看见柳望川,曾经的分别已然是一辈子的痛苦,可是在选择嫁给紫邪君时,自己已经放弃了所谓的爱情,自己和柳望川注定没有未来,只有过去,而且那些过去,最好被尘封在灰烬里。
看着慕容仙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柳望川心中似乎隐隐又痛了一分,不过在此刻,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将目光看向了醉倾城,倾城默默地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丝鼓励。
柳望川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向慕容仙,拿起了桌上的一壶酒,仰头饮下,喝得好生痛快,众人不语,没有阻拦,他享受着美酒的滋润,离开自己的座位,将背影留给众人,他口中轻念:
“人生当若如初见,一切似梦且似缘。有缘难为无分念,天涯海角各一边。
昨日事,烟花景,一瞬绚烂便消散。今时酒,人还在,红颜心事却难猜。
杯杯美酒,入愁肠,难忘佳人影,梦中愿相会。可奈梦断,离人醉,相见已无语。
人生百代,花落花开,朵朵离人泪。繁华不过虚幻,流年空度,似是而非。
卿本佳人,一笑倾城,二笑倾国,三笑倾天下,倾了君王心,江山难敌。
比翼双飞笑言语,千年一梦,断了曾经。你若安好,我必安心。”
一曲词落,柳望川默默地掉了一滴眼泪,这滴眼泪带走了他的过去,那些将永远被尘封在往昔。
而这首饮酒作下的词,其中的含义已然明确,‘断了曾经、你若安好,我便安心,’言下之意,慕容仙听懂了,所以她终于回过了头,站起身来,向柳望川走近了几步,她的双眸已然湿润,红唇轻启:“念缘,你终于想通了,放手了,真是太好了,这样对大家都好。”说完,慕容仙默默地离去,留下了一滴泪水,离人泪,不过却非是伤心。
柳望川静静地看着慕容仙走出这宫门,口中喃喃:“你若安好,我便安心。”说完,他的目光投向了倾城,嘴角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倾城见状,心中有着一丝痛苦,她真心不愿柳望川这般难受。
不过,下一刻的柳望川却好似容光焕发,充满了活力,本就是京城美男子之一的他,在这个时候更加显得有魅力,充满了迷人的味道。
这个时候,观看着这一切的众人也终于看到了一件多年前的事情的结局,柳君羡心中很欣慰,慕容佐也安心,紫邪君笑意的脸庞却有着一丝阴戾,紫邪情却并不开心,紫邪君面无表情,诸葛神武父子、慕容复都很欣慰,露出了一丝笑意,清楼佳人们也微微一笑,置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