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告别若木,便一路往南而去。
巫咸国远在西南方的万里之外,但容初施展了她小有成就的行归术。不过片刻间,便来到了巫咸国。
巫咸国。
国内一片繁荣吵杂,行街上巫咸国的生灵,或叫卖货物,或三俩闲话打趣,好生热闹。
瞧着这般光景,想来巫咸国的生灵生活的也算是安居乐业。容初不禁暗中想到。
见着巫咸国生灵的模样,容初也暗中念了仙咒,化成了他们的模样,从暗处走出来,跟着走到了行街上。
神旨殿。
孟鸟看着面前神色邪魅的孟涂,挣扎着起身。但他伤的过重,根本无力,挣扎了几次,便放弃的瘫坐在地上。
“孟涂!你居然!”
孟涂笑了笑,“待你天陨后,我便昭告巫咸国众生灵,是你偷了天地令!如今这般便是受天罚!”。
“届时,如若天罚我巫咸国,那么你将成为那个始作俑者!巫咸国的罪人!”
孟鸟看着神色癫狂,有些疯魔的孟涂,眼里满是失望和痛恨。
他真的不该,不该在两万年前,答应孟涂做巫咸国的祭司。
不该让孟涂知晓他能听识神旨,不该助纣为虐,跟着孟涂对那些因着她的私心而嫉妒的那些美貌的生灵。
“念你我多年情份!今日我便成全你,也好让你少受些苦!”,孟涂突然走到孟鸟身边,看着垂死挣扎、奄奄一息的孟鸟,手中施展起法术道。
“反正,你已被天地令伤了!”
“你!”,孟鸟看着孟涂手里运起的法术,巫咒大成的神咒。
他瞪大着眼睛看向越靠越近的孟涂,心下满是恐惧,孟涂周身弥漫着让他窒息的死亡气息。
孟涂看着大惊失色的孟鸟,笑了笑,将手放在他头顶,等待着对他施展神咒。
随即,还带着几分嘲弄道:“你以为你出生中海琅琊台!便也能如那容初一般不死不灭嘛?”。
“他能不能,由我说了算!”,突然一道娇俏的声音,从殿外走了进来。
容初一袭素衣,装扮成巫咸国生灵的模样,走进了神旨殿,看着一脸疑惑的孟涂,笑着道:“怎么?不识得我了?”。
孟涂收了手里的法术,看向容初,带着几分猜测道:“你是谁?”。
容初笑了笑,幻化回本来的模样。带着几分嘲弄道:“你说呢?你不是特别恨我,讨厌我嘛?怎么连自己讨厌的人都不识得?”。
孟涂看着幻化成本来模样的容初,不禁有些激动,“正愁没办法解决了你!如今,你倒是自己找上门了来!”。
随即,又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孟鸟恶狠狠的道:“今日,我便送你们俩一起走吧!”。
“想来,你俩也是愿意的!毕竟两万年前,你们同在琅琊台出生!”
容初看着神色张狂的孟涂,又看着奄奄一息的孟鸟,心下斟酌了一番。
随即,暗中施展法术,朝孟涂打了去。
孟涂不屑的挥手挡了去,随即嘲笑道:“就你这法术,还想与本神抗衡?”。
容初瞧着被孟涂轻而易举便截了去的法术,暗中有些慌乱。如今这般,她救不了孟鸟,怕是连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突然,孟鸟看向容初,神色带着决绝道:“阿容!你快走!”。
容初摇了摇头。
两万年前,她与孟鸟同在琅琊台出生。因着天赋差异,她早早有了灵识,化身成人形娃娃,而孟鸟则只是带着灵识的大鸟。
后来,她被沧泊带去了忘川河,孟鸟则被留在了琅琊台,因缘际会,跟了孟涂。
“当年,若我将你一块带走!你也不必受孟涂的胁迫,做下不得已的错事!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你与孟涂再无关系!”
容初看着孟鸟,神色认真道。
孟涂瞧着容初和孟鸟的模样,嘲笑道:“你们俩以为能走出这神旨殿嘛?”。
随即,孟涂施展法术,在她手掌上显现出一道令:神旨殿灭!
容初一脸震惊的看着孟涂,孟涂居然让天地令认主了。
早先她还心存侥幸,就算天地令被孟涂拿了去,只要天地令没认主,她便有办法夺回来的。
如今,已是没了办法。
孟鸟看着孟涂手掌心的天地令令旨,心下也是震惊。
突然,孟鸟暗中集聚体内的灵识和法术,直直打向孟涂,一瞬间,光芒耀眼,声响巨大。
容初被晃了眼,待她再次睁开眼时,瞧着一旁有些凌乱的孟涂,以及消失不见的孟鸟。
孟涂看着光芒散去,冷笑道:“孟鸟,你以为,你自爆!便能伤我?”。
“我如今与天地令共生,神识便也是能不死不灭的!”
容初震惊的看着灵识散落一地的孟鸟,满心苍夷。
“阿容!阿容!”
孟鸟散落在容初身旁的一道灵识,突然朝她喊道。
“神旨殿曾有第二道旨意:不得干扰造化神归位!否则天降罚!”
容初听着孟鸟虚弱的声音,暗中思索了一番。随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顺了孟涂的意的!”。
孟鸟应了一声,便失了声。
容初看着站起身,捋了捋衣袖的孟涂,突然神色一变,施展法术朝她打了去。
这次,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融合了五行术法。
孟涂堪堪接了去,被打的退了几丈远。
“你若想挣扎,我也不阻拦你!且让你挣扎一番,感受感受这生命陨落的无助!”,孟涂大笑着看向容初道。
容初也跟着笑了笑,又提起力气,朝孟涂打去。
一时间,神旨殿术光万丈。
躲在神旨殿外的司侍们,瞧着殿内的光芒,不禁退了下去。
许久,殿内静悄悄的。
有司侍走进去,看着头发凌乱,面纱散落,瘫坐在地上的孟涂,不禁惊慌的大喊道:“天降罚!”。
孟涂看着神色慌张离开的司侍,暗骂道:“愚蠢!”。
忽然间,孟涂看向神旨殿,那案桌上早已没了金玺,平静中带着诡异。
“我如今是天地令的令主!神旨殿也是无用的!”
话落,她暗中施展法术,飘身离开了神旨殿。
她刚离开,身后的神旨殿,瞬间化为乌有。
躲在一旁的司侍们看着消失不见的神旨殿,都惶恐的跪在地上,大喊道:“天降罚!天要亡我巫咸国!”。
孟涂听着众生灵的话,不屑的大笑道:“本神便是天!有本神在,我巫咸国将与天共存!”。
众生灵看着孟涂,心下更为震惊,大喊道:“族长!您!”。
孟涂看着惶恐不安,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众生灵,突然心生疑惑。
她走到一塘水边,看着水中的倒映,不禁大喊了一声。
她如何变成这般模样了?
面目全非,奇丑无比。
孟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脸疙瘩,如千万只蛆虫蠕动,溃烂中流出绿色粘稠的液体,散发着腐臭。
“啊!”
她本该清秀貌美的容貌,如今变得这般。她如此爱美,如何能忍受的了。
她突然觉得全身不适,手臂上也可见的速度,长出了许多黑色的脓包,身上也疼痛难耐。
连她那自以为傲的青丝,本该柔顺光滑油亮的,也突然之间变得奇硬无比,黯淡无光。
她惊慌的看着水中的倒映,忍不住大喊道:“容初!你个贱人!”。
她话刚落,一道声音从天而降。
巫咸国一众生灵听着那声音,突然如魔怔了一般,齐齐变得疯狂,互相厮杀了起来。
孟涂回过神,看着身后的众生灵,忙大声制止,但那生灵如被什么控制住了灵识,根本听不见她的呼喊。
“啊!”
孟涂实在是难以忍受身体的不适,一头扎进水里。想要洗去这一身的污秽和肮脏。
她刚落到水里,方才发现,原本清澈的水,一瞬间变得漆黑一片,泛着阵阵恶臭味。
孟涂忙施展法术,从水里出来。
她本穿着的华服,如今也被自己挠破了,露出了她长满脓包的身体,腐烂的恶臭液体,随着她的走动,在地上留下了一片痕迹。
孟涂突然想到自己手中认主了的天地令,她忙念起咒法。但本该随之出现的天地令,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沧泊和雪老飞身来到巫咸国,便瞧着巫咸国这般混乱,又在众生灵撕扯中找到神色癫狂、形态邋遢、面容诡异的孟涂。
“这是怎么了?”,雪老看着孟涂,又看着巫咸国混乱的模样,大惊失色道。
“巫咸国这是着了魔?”
沧泊也看着混乱的巫咸国,他在众生灵中仔细寻找,却也未见着容初的身影。
“容初仙使应该不在这里!”,雪老看着面露紧张,视线不断扫向巫咸国众生灵的沧泊,又道。
沧泊摇了摇头,随即道:“为本神护法!”。
话落,沧泊又盘腿坐下,将神识释放出来。
“沧泊!”,突然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
沧泊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喊道:“阿容!是你吗?你在哪里?”。
早先容初故意与孟涂拼法术,让孟涂对自己下手,让她违背孟鸟说的那道神旨,借助天罚,夺了天地令。
可是,好巧不巧,她的灵识悉数被天地令给吸了去,困在了天地令里面。
“我在天地令里面!”,容初话落,便见着一块黑黢黢的令牌从虚无中显现出来,立在沧泊面前。
沧泊见着那令牌,伸手将它接了去,仔细端详片刻,看着它带着试探问道:“阿容!”。
容初在里面应了一声,随即道:“沧泊!孟鸟的灵识散了!你能不能帮他召唤回来!”。
沧泊点了点头,对于容初的要求,他从来无有不应的。
沧泊将天地令藏进怀里,随即,施展召唤术,将孟鸟留存的灵识,悉数召回。
“阿容!”,沧泊看着面前形态飘渺的灵识,问道:“孟鸟的本体没了,这灵识就算召回也无处可安放!”。
容初又道:“将他放进天地令里面来”。
沧泊迟疑了片刻,但见着孟鸟的灵识又有要散开的趋势,点了点头。
雪老看着沧泊一系列行为,不禁松了口气。他虽不知道听不见容初说话,也不知容初去了何处,但见着沧泊的神色平静,想来沧泊是找到了她。
孟鸟的灵识进了天地令,便又散了去。容初见着飘飘荡荡的灵识,不禁松了口气。
“到底,又是因着我,害了你!”
容初盘腿坐在地上,带着几分无奈道。
沧泊见着天地令恢复无声无息的模样,又将它送入怀中。
转而看向巫咸国,带着几分冷漠道:“将这处设置屏障,不得让巫咸国的生灵出来,祸害其他的生灵!”。
雪老点了点头,随即,施展法术,将巫咸国封印了起来。一瞬间,隔绝了巫咸国的吵杂和厮杀的声响。
沧泊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施展法术离去了。
中海,招摇台。
神智宜妤和宜翊,兄妹俩看着时光境中发生的事情,也忍不住唏嘘。
“这孟涂,怎的还是这般模样?”,宜妤忍不住嫌弃的道。
两万年前,寒武神应天命陨落。新的造化神容初还是个有灵识的娃娃,被前来渡化的水神沧泊带走,去了忘川河。
一同衍生的孟鸟,因着天赋差异,没能得到水神眷顾,被留在了琅琊台。
偷偷跟着沧泊来琅琊台的孟涂,在沧泊带着容初走后,将孟鸟也偷偷哄骗带走了。
孟涂以为,孟鸟和容初只是天赋不同,若她将孟鸟悉心教养,他日,必定是能为她所用的。
后来,孟涂在教养过程中发现孟鸟居然能读懂神旨殿的神旨,便将孟鸟奉为巫咸国的祭司,作为传达神旨的司侍。
“我原以为,当年孟涂将孟鸟带走,只是因为孟鸟识得神旨,能传达神意!原来不是这般!”,宜翊看着时光境子中,奇丑无比,癫狂疯魔的孟涂,不禁摇了摇头道。
“毕竟,巫咸国也是因着早先误了神旨,受到天罚!”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孟涂哄骗走孟鸟,是想着将他培养成一个与容初能相对抗的大将。
到底是一起出生的情分,孟鸟虽听从孟涂的话,但却从未按照孟涂的意愿去对抗容初。
诚如早先在汤谷制止孟涂对日神晗恒施展巫阵,诚如如今,宁愿自爆本体,伤了孟涂,也不愿容初为了救他而被孟涂胁迫受为难。
“我记得,与容初一并出生的不止孟鸟,还有一个绿瑶!”,宜妤突然看着宜翊问道。
宜翊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绿瑶,去了何处?还在琅琊台嘛?”,宜妤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宜翊摇了摇头,“我与你一样,这些年除却教导来招摇台修行的生灵,也就关心容初!并未理会琅琊台的事情!”。
宜妤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随着机缘去吧!”。
“这本该是容初自己的修行!”
宜翊点了点头,随即笑着道道:“大哥,他留下的这局棋,才刚刚开始下呢?”。
“我们慢慢看!”
宜妤点了点头。
沧泊带着天地令和容初的灵识刚回到忘川河,育沛便神色匆忙的跑了过来道:“水神!那樟树妖不日前逃出了沉山!”。
沧泊冷眼看着育沛,冷哼道:“本神手下何时这般多废物了?”。
育沛忙跪在地上,低着头道:“不日前,星神曾暗中去沉山见过那樟树妖!”。
“辰生?他去做什么?”,沧泊听着育沛的话,问道。
育沛摇了摇头,“星神是幻了模样去沉山的!”。
“仔细说来!”,话落,沧泊便施展法术往浮山殿去。
育沛跟着上了浮山殿,看着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喝的沧泊,缓缓开口道。
“不日前!属下回到忘川河,便看着星神趁着夜色,悄悄改了装扮,化身成一普通的星人,进了沉山。”
“属下悄悄跟了去,但星神在沉山殿外设了屏障!属下法术有限,听不见殿内的声音!”
“待星神离开,属下悄悄进去瞧了瞧那樟树妖,她别无二致!依旧慵懒的躺在床上,无聊的拨着床头的花穗!”。
沧泊听着育沛的话,暗中思索。
且不说,这沉山殿虽没了早先他亲自设下的神界屏障,但也是有育沛设下的仙品屏障。
星神能随意出入,无可厚非。但樟树妖自从被他夺了木术后,便只是空有一个人形本体,法术薄弱到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可问过沉山的生灵!她何时不见的?可见着她往何处去了?”,沧泊看着育沛问道。
“问了!都说未曾见着!”,育沛摇了摇头道。
沧泊突然冷着脸道:“何时,我这忘川河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了东西,众生灵都跟瞎了一般,看不见?”。
“想来,我这忘川河的生灵都是没长眼睛的!”
育沛听着沧泊冰冷的话,显然是生气了,不禁低下头。
化水立在一旁,暗自揣测。这忘川河的生灵真是越发冷漠了,越发会隔岸观火了。
“传本神神令!忘川河所有修了法术的生灵,将三分之一的法术,输送到浮山,为浮山气运加固!”
“既然他们不愿意理会忘川河发生的事情,不在意忘川河的存亡,那便不必再借助这忘川河的天地气运来修行了!自请去留吧!”,沧泊看着育沛吩咐道。
育沛抬头看着神色冷淡的沧泊,又看着一脸冷漠的化水,点了点头。
水神神令下,忘川河众生灵都知晓,水神沧泊生气了。
这一神令下,不仅敲打了一众冷漠、惯会隔岸观火和明哲保身的生灵,而且也让许多胆怯、从不敢多言的生灵齐齐聚在浮山脚下,诉说自己的不甘以及委屈。
育沛立在浮山脚下,听着那些平日里懦弱的生灵,大声向沧泊告状,诉说平日里敢怒不敢言的委屈。
育沛没想到,神令压破下,居然有这般多的勇夫。也没曾想到,忘川河居然还有这般多强抢明夺的霸王!
沧泊自神令下,便带着藏进天地令里的容初去了浮山南崖闭关。
一时间,忘川河的诸事,都交由育沛主理,以及化水从旁协助。
育沛看着来来往往,在浮山脚下哭诉的一众小生灵,不禁头疼的看向化水。
化水也一脸迷茫,他也从不知道忘川河的生灵这般爱说话。往日里,忘川河畔都是静悄悄的,根本没有生灵敢这般大声说话,还是在水神的浮山山脚下大声哭诉。
看着哭的肝肠寸断的小生灵,化水都不禁心软同情了起来,暗中摸了摸眼角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