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交州已定,高祥正欲班师时,却见方怀德出列劝阻。
祥不知其意,问其为何。
怀德道:“王上欲平天下,荆州当为首要。其地物阜民丰,又据天险上游,得之进可取蜀豫,退可护扬州,实应早图之。”
祥点头道:“此孤已知矣。只奈何时机未到,待他日再谋。”
怀德道:“王上此言差矣。臣闻与杜交兵时,桂林楚将景怀忠亦曾相助我军,足见其于王上并无防备。今可出奇兵袭之,定获全胜。景怀忠若败,荆南便无骁将,我军再挟胜威兵发江陵,进逼襄阳。萧道必心胆俱裂,自缚来降。”
祥摆手道:“孤与萧道约为兄弟,安能行此不义之事?”
怀德急道:“天赐良机,今若不取悔之晚矣!”
高祥不答,转问众官何意?
孙骏之出列道:“臣有三言以证进兵不妥。”
见高祥允其细说,骏之直道:“自先帝三年宇文泰举兵始,我江东子弟已转战十载,军士鲜有休整,将困兵乏甚矣。今既克交州,四方休和,正该歇兵养民以施国恩,此乃三军百姓皆望眼欲穿之事。再者景怀忠颇具韬略,前番平灭萧获可见其才,倘若奇袭难胜,战入僵持,萧道趁势顺江东下,则京都危矣。况交州新定人心未附,今不施恩反举兵北进,恐是取祸之道,只教前功尽弃耳。故劝王上莫要伐楚。”
怀德争道:“前日已与萧道讲和,其亦遣景怀忠出兵相助,足见荆州君臣并无防备。今大军尽出,必可一战而定。王上莫要迟疑,悔之晚矣!”
高祥略思后,叹道:“孤亦知良机莫失。然孤非元洋,实难行不义之事。明日班师,他事莫言!”说罢,拂袖离去。
怀德见祥心意已决,自知难以更改,只得遵从。
数日后,吴师归至南京,元义亲率百官出城相迎。
两方接洽毕,义为高祥亲驾车撵入城。至武安殿后,诸将授功。
祥得天子旌旗,出行警跸,驾六马,乘金银车,冕十二旒,位列诸王之上殊荣。至此祥虽无帝名,但亦无二。
杨明勋得授交州刺史、征南将军、番禺侯、假节,步志道得授临川太守、镇西将军、庐陵侯,周德麟授中领军、都亭侯。其余诸将尽得封赏。
信至襄阳,听闻高祥尽得交州,萧道顿生忧虑,叹道:“未料高祥如此神速,他得交州势大,孤将奈何?”
时荆州都督黄兴、尚书令徐穆之及王府长史郭衍皆在其旁。
闻萧道所言,黄兴劝慰道:“王上若虑吴国来伐则大可不必。且不论王上曾与吴王结为兄弟,共立和约,就只道前番讨杜时我军出兵相援,高祥便可知王上心意,他又岂会来犯,王上尽可放心。”
萧道正欲回话,却听徐穆之驳道:“岂可将器付于他人,自缚束手而待耶?吴军久战未歇兵将疲乏,王上此刻若举兵东下,取南京便易如反掌,到时以扶正之功承继大业,天下莫敢不从。此机焉能坐失?”黄兴默然无语。
萧道见状,又问郭衍何意。
衍拱手答道:“依臣之见,出兵伐吴需从长计议。高祥攻灭杜挚收取交州,于天下言其正为夏室股肱之臣,我军师出无名,贸然出兵恐为世人所弃,故需蛰伏以待,暂未轻动为要。”
道闻言称是,亦附其言。
穆之急道:“臣曾与先王议时亦遵此理,欲待吴王自立后召天下共讨之。然今日之势已非前日相比。彼时吴仅得扬州六郡,地贫民弱,难与先王争雄,故可静待良机,名正言顺讨之。今其南取交州,获地千里得民数万,若不趁其未及施恩讨之,倘时日一久,交州万民归心,吴军便可两路来袭,楚将危矣。”
道不以为然,笑慰道:“徐公言重了。孤与吴王约为兄弟,两国和如一家,他又岂会负孤!”
见穆之还欲再言,萧道忙摆手道:“徐公操劳国事公务繁忙,此事就依孤念,还望莫再言说。”
徐穆之一时为难,转看黄兴请其相助。
兴知其意,但因心向萧道,故而低头不应。
见此穆之心中了然,愤然道:“臣言已尽,倘社稷有失,已非我之罪,乃诸公之祸矣。他日于地下,且看君等有何面目以对先主!”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萧道勉留不住,苦叹道:“徐公所言亦非虚妄。然孤实不愿擅起刀兵,不知二卿可有良策安吴?”
郭衍答道:“不若与其联姻,可保江山无忧。”
黄兴忿道:“一派胡言!汝不思修缮兵甲枕戈待敌,竟欲献女而得苟安。此计如抱薪灭火,安能成哉!”
萧道闻言不悦,驳道:“卿何出此言。孤已与高祥结为兄弟,联姻便是喜上加喜,岂可谓之抱薪灭火!公实多虑也。”
兴急道:“高祥狼子野心,实为我之大患。王上今日所为,无疑与虎谋皮,必长高贼气焰。只怕祸事近矣。”
萧道默然,转令郭衍奉令行事后,便自顾离去。
兴知事已定,无奈叹道:“悔不从徐公之言,将酿他日之祸。然我既受遗命,自当奉死守土,今不若往见窦帅,共商计议。”
言罢,黄兴转入殿内,求得诏令后,径往合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