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解决了一只僵尸，我深吸一口气。
“看来没法达标啊。”
背包里只有三片腐肉。天快亮了，这次的任务又要完不成。从林子里走回村庄，一夜没合眼的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床上。
在回去之前，我还要去个地方。
“大叔，帮我修一下剑。”
把两颗绿宝石丢过去，我趴在铁匠铺的桌上迷迷糊糊的。
“没干什么事，剑倒是坏得挺快。”
铁匠大叔拿出两块石头放到炉子上，随后挥起巨锤用力砸起来，屋子都随着锤子的砸击震动着。
“用得久了。”
“好了。你这把剑用了快一年了，不换一把？”
“没钱啊，还要交学费。”
收起修复好的石剑，我离开铁匠铺，回到学校对面的宿舍。
轻轻推开宿舍的大门，走廊空荡荡的，守门人也不知去向。
“大家都去食堂了吗？”
这对我是家常便饭。每天熬夜打怪，上午睡觉，下午接任务赚学分，饿了随手从背包里拿东西啃着。
回到房间，我打个哈欠，躺倒在床上。
上半个学期接近尾声，我的作业一个也完成过。我是个废物，只能在村子附近寻找猎物，通常只能捡个别人遗留下的残渣。在这个村子死人是很正常的，每周都会举办一两次葬礼。
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能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地进步，眼看着其他人渐行渐远。
“饿啊。”
肚子咕咕地叫，我把视线集中在所剩无几的零钱。
“吃根胡萝卜吧，好歹也有些营养。”
我拿出从僵尸身上掉下的萝卜，慢悠悠地啃起来。
“这样下去会留级，看来真得去河边转转了。”
不会游泳的我一直很抗拒去和溺尸打，即使能得到强力的三叉戟。
直到夕阳照到我脸上，我才微微睁开眼准备接今天的任务。学分依然是零，我不得不接一个高级点的任务才能保证及格。
“15个骨头，用来种田吗？数量上不太多，截止日期是明天下午，稍微往森林里也没关系。”
任务大厅里又是空无一人。当上午的课结束后，大家都会早早地组队接任务。我在傍晚来到这里，能够很好地避免人群的骚扰，虽然会单打独斗。
我很胆小，不会去冒风险，接的任务都很轻松，虽然从来没完成过。
“第七个了。”
石剑从它后上方狠狠地砸在头上，看着地上的碎骨渐渐化为白烟，我拿起掉落的战利品。深处和外围的数量截然不同，走几步就是一个怪物，石剑的损耗也是飞快。
“又快爆了啊。”
我看着手中久经沙场的剑，看了看背包里剩余的绿宝石。
“现在回去修复会来不及。”
如果这次再完不成任务就要放弃升学，毕竟学费也是很贵的。
“如果能完成的话就换把新武器吧。”
在说话的同时，我动身躲开袭来的飞箭，三只骷髅躲在树后盯着我。那剑挡住上方的蜘蛛，剑上原本的裂痕布满了整个剑身。
“只能牺牲经验了。”
绿光填满了剑上的缝隙，将它修复得光滑平整。我强撑住这个身体不倒，使劲将蜘蛛甩了出去。蜘蛛在空中翻了个圈，向我吐出蛛丝，三支箭也随之袭来。
“人多就是好啊。”
我向左侧翻身用树干抵挡住飞行物，然后顺着藤蔓攀爬起来。
“没智商的怪物，可别小瞧我啊！”
在树干上一踩，我的身形从空中消失，随后出现在蜘蛛身后将剑插入它体内。三个骷髅已经被解决，只剩下掉落物落在地上。
“消耗得有点快啊。”
本来等级就低的我瞬间掉到了2级，刚才的速度提升得有点太多。我很弱，所以需要依靠经验短时间提升自身进行战斗。
我慢慢地坐在地上，右腿因为刚才的运动开始抽筋。
“这下连能不能回去都不知道了。”
我扶着身边的草方块站起来，右腿因为肌肉收缩有些发抖。
“不行啊，还剩五只。”
利用经验封闭右腿的感知，我开始朝着深处疾跑。
身旁的光照区域越来越小，这也是接近核心区的征兆。大部分的学员都会在这附近练级，有些实力较强的会去灰色地带看看。
“不行，有点太强了。”
硬接下僵尸的一记斩击，实力差距在这时明显地表露出来。经验开始见底，右腿的麻木渐渐明显。拖着僵硬的右腿，我再次接下一剑。
没了右腿的支撑，我被它轻松砍飞，在地上翻着跟头掉到了水坑里。
“单打的劣势显露出来了啊。”
我静静地躺在水中任凭冰水灌进鼻子里。
二
我最终还是完成了任务。
随着时间的流逝，右腿开始慢慢恢复知觉。我站起来向回走，顺便收割路过的小怪。
交付了任务，我的学分增加了8点，又得到了十颗绿宝石。钱不多，换把剑足够了。手中残破的石剑早已濒临崩溃，为了修复所花的钱早已物超所值。
花了8颗绿宝石换了把新石剑，我顺手花了1块买了两颗甜菜根当干粮。
“还差17点。”
我来到教室进行报到。出勤率还是足够的，但等级上还是不够看。花了半个月辛辛苦苦练的级，一晚上便回归原点。
“你怎么又回到零级了！”
我青梅竹马的弓箭手，风和，在我进门的那一刻抓着我的肩膀摇起来。我身上没有一点能量波动，任谁都能看出我是零级。
“松手，很疼的。昨晚情况紧急，为了保命只能牺牲等级。”
“没时间啦，再这样下去你要留级啦！”
她没有松手的意思，继续摇晃着我。
“你是怎么练级的啊，能够不靠经验完成任务。”
“我就是穿了个铁甲，到僵尸群里乱砍，然后经验就刷刷的往上升。”
“嗯，我学不来。”
我是整个学校里最穷的，所有人都知道。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上哪找一个铁甲抗伤。而且我身体素质极低，石剑拿起来都有些沉重，穿上装甲连步子都迈不开。
这也是个问题。我都是单靠一把武器战斗，防御方面极其薄弱，像昨天一样被包围就必须使用经验逃脱。
“你看你，本来身体就虚，每天还只吃一根蔬菜，都瘦得皮包骨头了。”
她捏了捏我的胳膊，隔着皮只能捏到骨头，这也是为什么昨天我会被僵尸一击打飞。
“学期末了，我才完成一个任务。外围的怪太少，核心的怪太强，有没有什么平均的地方。”
我拿起她的面包啃起来，这是我除了啃蔬菜外唯一的食物来源。
风和并不计较，反而又给了我几个。她捏了捏我的脸，从背包里拿出地图。
“你看，这里是森林外围。”她指着村子附近树木稀薄的地方对我说，“这个地方有一个水池，池子大部分地方的水不深，一晚上能刷出两三只溺尸，周围的刷怪率也极高。不过周围有一个厉害的僵尸，所以没人往那跑。”
上完了今天的常识课，我来到任务大厅接取上次没完成的僵尸任务。
“腐肉还没吃，今天可以早点完成了。”
一般如果任务没完成需要等一天以后才能再次接取，所以我会把腐肉直接吃掉。不过这次我还有胡萝卜，所以把这3片保留了下来。
我有点担心风和所说的僵尸，便在黄昏时早早的来到池边。
我没有叫她一起，但她还是跟来，即使早已有人拉她一起组队前往灰色地带。她说我等级归零，再遇到危险就会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我来说倒无所谓，早已习惯了单打独斗，即便遇到危险也不会惊慌失措。
“我在一旁守着你，你就尽管杀个痛快。”
我朝她点点头，快速冲刺到池边刺向溺尸。
这水果然不深。两只溺尸从深水区游上来，我站在水中使劲挥剑。
溺尸在水里还是有优势的。即使空着双手，也能够迅速的对拿剑的我进行攻击。快速的游动使得池水晃动起来，我重心不稳摔倒在水中。
被水呛了一下，我紧闭着眼向岸边摸索，心也随着身体一上一下。
“睁开眼啊，不然会被溺尸抓住的！”
为了不抢我的经验，即便箭搭在弦上也没射出。她的手臂架空着，开始酸痛。真是苦了她，毕竟她是以速射为主训练的。
溺尸抓住我乱踢的脚，把我狠狠的按在沙子里。
“真没办法。”
风和叹了口气，松手的一瞬间箭便已射中了溺尸。
速度挺快的，射也射中了，可波动的池水对箭有很大的影响。本身力气就弱的风和，射出的箭被水一挡，到溺尸身上也顶多给它挠个痒痒。
我挣扎着想要起来，可营养不足的身体比不过溺尸的怪力，在挣扎了一番后只能放弃抵抗。
“小音，我来救你了！”
弓箭的威力不足以伤到溺尸，她直接跳到水里拉住我。
另一只溺尸绕到她身后，拽住她的头发捂住她鼻子想要憋死她。风和挣扎着向上游，身体晃动着浮上水面
我从泥缝里钻出来，到水面上喘了口气。一看到这个举动，我意识到危险。因为没人来这里杀它，这只溺尸已经进化出理智，这也代表着它的等级非同小可。
翻身上岸，我捡起地上的弓箭，回首给了那只露出头的溺尸一箭。
三
我和风和坐在水池旁喘着气。
在那么近的距离，即使是我也能射中。
射杀了一只溺尸，我瞬间升了两级，拿起背包里的旧剑砍杀了另一只溺尸。
“你一个弓箭手往水里跳干嘛！”
稍微喘了点气，我揪住她的头发就骂。
“弓箭伤不了它。”
她撅着嘴委屈的看着我。
“那你好歹也那个武器啊，空手就和溺尸打，你脑子坏掉啦！”
我往她头上打了一巴掌。
风和抱着弓箭哭丧着脸，如果不是依靠经验增强了呼吸时间，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回家吧，这个任务不做了。”
杀了这两只高等级的僵尸，我升到了三级，也没必要继续冒风险。
“别呀。”她急忙拉住我，“才刚到晚上。”
“我不能再冒险了。”
虽说有些可惜，但刚刚差点团灭。在陆地上或许没什么，但附近有一只超强的僵尸，现在这种情况遇到了，跑也跑不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和你组到队……”她抱住我的胳膊不放，“距离学期结束没多少时间了。”
天才刚黑，我也很想继续，毕竟学分实在差太多了。
“好吧。我再陪你完成一个任务。”
我叹了口气。腐肉足够，我也该回去。总觉得这种情况再浪不太好，但她抽出身来陪我打怪，我也应该帮她完成个任务。
“我的任务是收集九个蜘蛛丝。”
那个5分的任务啊，也不是多危险，稍微打打就可以。
剑士和弓箭手，双人组队标配。我们从湖边慢慢向核心区前进，最后在交界处停下。
我们两个人都有蛛丝存货，只需要杀两个蜘蛛就足够，所以没必要往深处跑。
“风和，你还差多少经验到15级？”
我正一肚子气，每见到一个怪物便把它砍成碎片。
“嗯……再杀十几只僵尸就够。”
风和简单粗暴的杀怪方式并没有给她带来大量经验。认真杀怪不仅可以磨练技巧，获得的经验也会有加成，相对的，毫无技巧的乱砍反而会让经验有所减少。
“等等，前面的僵尸等级很高！”
她挡住我，前方大概二十米的距离处，有一个散发出强大能量的僵尸。
怪物和人不同，不善于隐藏气息，所以10级以下的怪物周围都能感受到能量波动。
“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它的等级肯定高于7级！”
之前那两只溺尸才4级便有神智，这个7级的能和我们一样战斗也说不定！
“诶，怎么有些眼熟？”
我仔细看了看，直到看见了它手上有些破损的铁剑才认出来。
“别管认不认识，你只要杀了这个就能直接升到6级！”
风和搭上了箭。
昨天我既然能逃回来也就表示它不是很强，现在身旁还有个13级的弓箭手，没必要躲着。
三支箭飞向它，准确无误的射进了僵尸的肉里。
在陆地上，风和终于显露出她真正的实力，箭支不停的射向僵尸，空气中满是弓弦弹出的“嗡嗡”声。
但僵尸都是实力派，每升一级都伴随着生命的死亡。它也不躲不闪，在被射中几箭后找到风和的位置，拿起剑轻轻松松把飞来的箭砍成两半。
我开始觉得昨天逃回家只是运气好。
“风和，没问题吧。”
我刚出声便看到她头上的汗滴。
风和呼呼地喘着气，背后的箭矢已经射完，可只有一开始的三支箭命中。
“跑吧。”
我们的气力还没恢复，硬刚不是办法。
“不行，跑不掉。”
风和体力耗尽，直接跪在地上，手指被磨出鲜血。
我忘记了一点：弓箭是需要大量体力的。
之前看她的表现也没觉得多难，但这次可是一口气射出数十支箭，对手指和体能的损耗是超乎我想象的。
“那就由我解决它。”
现在升到了4级，如果经验全部耗尽应该可以和它硬拼。
风和意识到我要做什么，但没有阻拦，这是最后的办法。
眼前这个僵尸是我们遇到过的最强的敌人，无论是等级还是技巧。
“风和，这里还有几支箭。如果我解决不了它就拜托你了。”
我将背包里杀骷髅掉落的十几支箭矢全部交给她，然后握紧了石剑。
加速！
双腿都被注入了大量经验，每一步都会向前方飞跃数格。
虽然相比昨天注入的较少，可双腿依然会在5秒后彻底僵化。
石剑狠狠的将铁剑劈向一旁，我压低身体降低重心，左脚踏在土地上，左手拿出了放在背包里的旧剑。
僵尸来不及格挡，左肋被石剑捅穿，流出了绿色的血水。已死的亡灵族没有疼痛，膝盖狠狠地砸到我的下颚。
被这一砸，我眼睛一花，僵尸左臂又朝我的脸抡过来。
我被它打飞，砸在树干上，双腿开始麻木。
“风和，射箭！”
箭支从我头顶飞过，成功命中它的头部。
“射中头总该死了吧。”
双腿全都僵化的我只能坐着看着它。
被箭射中，头颅炸裂开，满地都是绿血和白骨。
没有头的僵尸身体摇晃着，最终化为了白烟，地上只剩下一片腐肉。
“终于结束了，可以回家了吧，风和。”
尾声
结束了，终于全都结束了。
我闭着眼睛，静静的享受着。
“你躺够了没。”
风和不满的声音从我旁边传来。
“再让我休息会儿嘛。”
我懒洋洋地回答道。
“啪”风和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
我睁开眼睛坐起来，风和在旁边守着我。
“幸好是在森林里，要是被人看见得羞死。”
她的脸红扑扑的，因为我在双腿无力后躺在她腿上睡了一觉。
“我可是功臣诶，给我膝枕是应得的吧。”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
“够了，快点回家！”
她站起来朝村里走。
“再陪我练会儿吧。”我伸手拉住她，“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