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曦看着泽尔,他从未如此的敬仰自己的父亲。他正寻思着怎样才能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他想只有这样才能把所有的女生都吸引到自己这来。他想让全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欢他,他要娶世界上最靓的女人。他的欲望宛如饕餮般大胃口,他越来越满足不了,每三秒在他脑海里就闪过一个女生的图像。就这时忽然地上裂开一条缝,穆曦躲不过终究掉了进去。失重感让他喘不上气,恐惧感伴随着心跳加快。“扑通”一声穆曦落进水里,他紧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挣扎的手四处拍打。鼻子呛的难受,肺里的空气泄露般在水里变成气泡然后在水面爆炸,耳朵唯一能听到的也就是气泡爆炸声。
水流湍急,被水推走、旋转的穆曦如抗拒成长般一边挣扎一边达到最终结果。胡乱抓取的手感觉到泥土的存在便瞬间五指弯曲如钩,鳄鱼般腹部贴地手脚并用的岸上爬,全然不顾会被弄得多脏。
慢慢爬起来的穆曦一边拖着身躯一步一步缓缓前行一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切都太陌生了,根本找不到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天又下起毛毛细雨。雨水拍打着穆曦的身体,一路走一路留下点点泥迹。打着伞的路人胆怯的绕道而行,穆曦尽管知道若是换作自己也会怕弄脏衣服选择绕道而行,但心里的被排斥感和强烈的自卑感揪着心的感觉却又那样真实。穆曦看着前方,实际上眼神里满是迷茫。刚从死里逃生的他难免会产生疑问,他想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的存在是否可有可无!?
就在穆曦走累了找到一处石桥底下休息的时候泽尔找到了他,泽尔什么话也没说,将一本书递给穆曦。穆曦接过一看,原来是《战争与和平》。穆曦不解其意,刚要问时竟不知从哪儿传来熟悉的闹铃声。穆曦觉得有些诡异,因为这闹铃声到处都是。穆曦旋转着身体找铃声的源头,这时一束白光抹去了夜空、石桥甚至自己。
睁开眼的穆曦看着刷的牛奶般白的屋顶,铃声的源头一转头就能看到原来是自己的手机。意识还有些模糊的穆曦已经意识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原来是梦,他伸了个懒腰然后起床穿衣。看到书桌上有一本书穆曦先是心里觉得不对劲然后走了过去拿起来看,书封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战争与和平》!
到了下午穆曦就该回学校,吃过妈妈特意做的排骨后穆曦匆匆的坐上了车。车一边开穆曦一边看着车窗外的美景,过多的疑惑和思考让他心力凋零。但出于好奇他打开了《战争与和平》,读后他觉得很是神奇,明明用的都是他司空见惯的文字为何串联起来就能让他脑海里的画面如此生动真实?
语言和文字的力量!穆曦第一次真正的有所触及!
再回到学校穆曦已经不在乎什么恋爱的问题,他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读《战争与和平》。《战争与和平》读完后穆曦对俄语和俄国历史有了兴趣,当即进行了自学。随着对俄国历史的了解加深,穆曦将目光锁定在了“社会主义”这个在中国也能时常听到的词。
“什么是社会主义?”穆曦自问。他想到了马克思,紧接着想到了《资本论》。他记得父亲的书房里有一本,正好赶到放假,穆曦回家时找父亲借了《资本论》来读。
开读《资本论》第一天穆曦就跟面瘫了一样,他恳求书里的内容说点人话。无奈下他只能求助于网络上对资本论的解析,如此这般也只能做到一天读完两三页的速度。
快期末考试的时候穆曦竟然还有闲功夫去公园散步,当时是晚上,天上群星璀璨似乎触手可及。一阵熟悉的银铃声悠悠传来波动着穆曦的身体,风卷着道士的广袖长摆。两人对视互相行礼,由此可见两人交情甚好。穆曦此次有心事要说,道士未等穆曦开口抢先一步说道:“今夜你来此等我我就知道了你的心事,你不必说,我都知道。(指着天上的星)我问你,你可知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吗?”穆曦抬头,用心数着。最后越数越乱,既不知道数到了第几颗又忘了之前数过的是那些。穆曦摇晃着脑袋,无力且浮躁的说了一句:“数不清啊!”道士听后笑了起来,说道:“你当然数不清的!天上的星星比我的头发都多,想一下子全数明白,只怕是越数越乱,别到最后满脑子想别的去了就忘了本心。该说的我都说了,记住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言毕道士走远,穆曦追上去结果却是置身空寂一片。穆曦呆呆的站着,突然几只蝙蝠从他头上飞过把穆曦吓了一机灵。这一警惕让穆曦的意识高度集中,回想着道士所说的话隐约能感受到一股力涌上大脑,使原本紧绷的神经全部变得柔韧松缓。原本看不到的细节一下子全部放大,视觉流水般清晰。听觉、嗅觉、触觉一起变得敏感。
穆曦终于悟了,也终于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心想即行,莫迟莫悔!
暑假时穆曦自学剑术和刀术,首先他要克服的就是心里的浮躁,他不能被自己的情绪牵着鼻子走,不然他将忘了初衷误入歧途而不自知。他必须明确自己的目的,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一切的答案没人能告诉他,他必须自己去找。
如何才能做到人刀合一或者人剑合一?有这个问题的时候穆曦就已经输了,他不会考虑怎样的技巧最适合自己,他甘愿去模仿结果东施效颦。索性穆曦发现的及时,他改变了练习方法。就像吃饭时用筷子的握法一样,用自己用起来最方便、不需要思考就能夹菜的。
一个暑假的时间里穆曦只学习了如何纳刀和纳剑,虽然是很小的一件事穆曦却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将其练到自己所能达到的极致。稳下心来处理每一个细节,不厌其烦的专注一个问题,不能达到最优解誓不罢休、不言放弃。
这是种境界,就好像练书法的人控制不好毛笔的弹性,旁人都劝他放弃,而他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我还就不信了!”然后继续写、继续写、继续写……
穆曦变得寡言了许多,曾经那个脸上爱挂微笑的少年似乎离开了。当他再读《资本论》时,他的思路已经越来越清晰。他清楚的知道核心点在哪儿里,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如何将问题分清主次然后层层分析依次搞懂。……“思维导图”在他脑中无形建构,他的逻辑思维和空间想像已经成为他自己的一部分使他日用而不自知。平常的就像呼吸一样,重要却被忽视着。
穆曦学的是“会计,”自从爱上读书以后他更多的开始阅读“经济学”一类的书。毕业以后他决定到基层实践,以亲身经历感悟《资本论》,这样才能真正的明白它到底讲了些什么。他和父亲(泽尔)协商,泽尔静静的听着然后点头。在穆曦的眼里父亲稳重的像山一样,想要看透是不可能的。这与知识的掌握程度无关,一定要是有丰富的阅历和人生感悟不可。穆曦猜不到父亲的想法,这比直接拒绝更让人难以忍受。泽尔只是叹了口气,穆曦的神经就绷得死死的。泽尔只说了一句话“去吧!累了就回来,因为这是你家。”穆曦听后庆幸自己没有被拒绝,他心里有些激动,言语上却很平静。他向父亲道了谢,然后来到一家工厂当最普通的工人。
工厂安静的荒凉,四处没有生机。工人都在厂房里,因为工作他们除了上厕所就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尽管工厂很大他们的活动空间却被限制的极小。在接受简单的告知事项后穆曦便要开始工作,车间里充满了机器无序的轰鸣声,吵闹程度能轻易的盖过人的说话声。他看到每个工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工人和工人间距离较远,各自低着头机械的重复简单的动作,一但停下来只能无聊的发呆,每张脸上都没有微笑。穆曦庆幸自己有过工作的经历可以忍受这一切,不然自己一定会被眼前看到的一切吓得打退堂鼓。理由仅仅是“不希望变得和他们一样。”
投料车间有两个师傅,一个姓丁一个姓于。两人都四十多岁,脾气都一样的易怒。于师傅比丁师傅入行入的晚,所以穆曦就给安排给了丁师傅来教。丁师傅并没有教穆曦什么技巧,毕竟工厂里的每个人都忙着各自的事,谁会有那个闲情雅致去教别人。教了半天教不会是浪费感情,教会了结果人不干了照样是浪费感情。这种事时有发生,老员工早就屡见不鲜。所以观察很重要,若是能长时间的见到新人教是肯定会教的,若是今天见一个新人第二天看不着了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浪费时间”这么一说了。老员工对新员工不信任,初次见面也就不存在什么言谈上的亲切。穆曦跟着老师傅东跑西跑,做的是扛重物的累活。劳动是机械式的,身为人的穆曦必须跟上机器的节奏,稍有怠慢就会有更多更麻烦的活要他一个人完成。累其实还算小事,重点是不可以犯错。身为新人肯定会犯错,但机器是正常运行的,它不允许有犯错。一但犯错机器就会故障,一但故障老师傅就要来检查哪儿里有故障。出现故障就要收拾事后的混乱,而如何收拾也是有规矩的,新人不了解老员工就要帮给收拾。老员工不在乎是不是新人的问题,他们只看到新人造成的混乱局面竟然要他们来收拾。所以老员工一般讨厌新人,在他们眼里没有新人也就不会存在耽误他们工作的故障!如此这般,穆曦犯错后得到的是老员工的反感,穆曦和老员工的关系自然不会和谐愉快。
第二天穆曦要上中班,从下午四点上到晚上十二点。像昨天一样穆曦跟着丁师傅学习机器的操控和投料的配比,丁师傅有事离开,穆曦就只能在原地发呆。这一点非常致命,因为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穆曦不是有空闲就是在偷懒。管理穆曦等人的班长见到穆曦就认定他是有空闲的,她将穆曦叫到安静的办公室,在那里很有必要,因为讲话最容易被听到。班长向穆曦交代了注意事项和安全意识,工作是八小时制、加班有加班费、五天一换班、早班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中班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晚班是晚上十二点到早上八点、食堂免费提供早中晚三餐但不允许浪费、上班前必须提前十分钟到办公室开会听取注意事项然后才能到车间接班。说完后班长带着穆曦熟悉了一下整个车间,各个区都负责什么工作。如此一来时间竟不知不觉间流逝了一个多小时,班长见到吃饭的时间便让穆曦去吃饭。穆曦进了食堂见于师傅正吃着便开心的打起招呼,虽然整个食堂安静的死气沉沉但饭菜的味道着实香美让人能够短暂的尝到幸福。就在这时丁师傅野马般闯进门来,他狰狞的脸上两颗眼睛布满血丝。他见到穆曦颤抖的吼道:“你刚去哪儿了,找半天人影都没有?!”穆曦从他抽搐的嘴角读出了愤怒和不信任,但穆曦完全不怕,穆曦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被班长带走后的全部事都复述了一遍。丁师傅听后什么也没说就打饭去了,于师傅问他怎么了,丁师傅立即全身颤抖唾沫横飞的喷道:“我一回来见人没了,找了半天没找着,我还纳闷人上哪儿去了,现在吃饭了见着人了。”丁师傅话一说完,食堂里无数双怀疑的眼睛都聚焦在穆曦这。穆曦吃不下饭了,他被深深的否认了。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信丁师傅的话,自己完全没有解释权。被排斥和被否定的感觉让穆曦想哭,但他不能哭更不能逃避,他心里有他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的目的。现在确实是不愉快的,却不能说一无所获,穆曦正深刻的体会着劳动异化论中体现形式的“劳动者与劳动产品分离、劳动者与劳动伙伴分离、劳动者和劳动过程本身分离、劳动本身与人本身分离。”
回到工作中的穆曦全然感受不到快乐,机器的轰鸣声让他耳膜疼痛、机械式的劳动也感受不到任何成就感、手头的工作正忙着班长却跑过来叫他去别处帮忙、穆曦完全不知道该对工作怎样负责、高频率的换岗位更是让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机器手坏了穆曦就人工打包,机器手修好就交给机器打包。穆曦看着机器手并不觉得科技的力量有多神奇,他只是这才明白自己的工作原来这么容易就被机器替代,而自己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在机器坏了的时候替代它变成机器。他已经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人还是机器,如果是人为什么自己活的像台机器、如果是机器为什么自己要有意识然后感受到的全是痛苦。穆曦已经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信仰、责任毫无意义,因为完全不必要,只要按照规则像机器一样执行就可以,个人的一点点改变和想法只会造成混乱和整个流水线工作的无法正常运行。负责无意义,那自己为什么而坚持呢?思来想去穆曦只能给自己一个答案,那就是“钱!”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钱”,能承认自己并且让自己感受到成就感被认可感的只有“钱!”除了“钱”其它的一切,如什么“信仰、奋斗、努力、成就……”都是子虚乌有的虚幻、都是毫无意义!人是无法忍受活着毫无意义的生物,而现在穆曦甘愿堕落、沦为守财奴,因为“钱”是他唯一的正反馈,也是他付出劳动后唯一能得到的意义。如果连这个意义也没了,那该怎么办?!
下班回家的穆曦什么都不想,他倒床就睡。那一刻什么也不用在乎,真正的无忧无虑,幸福且舒适。来自母亲的慰问,穆曦知道那是善意的,但现在的他只能感受到烦躁和痛苦。听母亲说话很累,回答更累。工作已经让他身心上到了崩溃的极限,现在的他只想休息,他不希望回到家还要绷紧神经处于一种工作状态,哪怕是回答问题也让他累的想撕碎身上的被子和枕着的枕头!
最后词珊的慰问被穆曦不耐烦的态度制止,词珊问晚上要不要去吃涮羊肉?穆曦什么也没说,躺在床上死人一样。词珊知道不该接着问了,她把门关上给够穆曦足够的个人时间。
又到了上班时间,这次来了个新人,是个女生,看样子很年轻。穆曦看到她的第一眼除了惊诧还是惊诧,穆曦在工作中也见过和自己同龄的人,但都是男的,像这次来了个靓女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工作时穆曦一眼就看出新来的女生是没怎么吃过苦的,她的脸被愤怒扭曲着、被班长使唤烦了的她语气中充满了燃烧的沥青味、她的埋怨病毒般向四周漫延、她的疑问更是多的让人想远离她、肯亲近她的人是为数不多的年轻男性。他们愿意主动为她分担辛苦并给予安慰,因为他们想要得到她,得到这里最稀缺的资源“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性。”
三天后穆曦就没再见到那个新来的女生,短暂的接触都没能知道姓名。穆曦推理新来的女生离开的原因不是因为工作太累就是因为被同龄男同事骚扰烦了,至于那名女生为什么会来这就不可能知道,毕竟可以问明原因的人已经离开了。
吃饭时穆曦无意间听到班长聊起了那个新来的女生,食堂免费提供吃食但不允许有浪费不然罚钱,没人告诉她这个规矩,结果吃馒头时半个馒头没吃上她就给扔了,然后罚了二百块钱,从那以后她就不来了。真相大白后一两天,没人再聊起那个新来的女生,就连当初追求过她的那些男生们似乎也忘了她。在这个工厂里没人再记得她,每个人都忙着各自的事,任何人的离开都会有下一个人来代替,任何人的存在与不存在并不重要,每个岗位从来都不缺人。
早班和中班穆曦都经历过,一想到未来某一天要值晚班穆曦还有些小兴奋。早班上完后穆曦正打算回家,这时班长跑过来告诉穆曦晚上十二点回来上晚班。穆曦整个人裂开了一样,他心里想的第一件事是“请假。”这简直就是开玩笑,下午四点下的班到晚上十二点只能休息八个小时、脱了工服回家要半小时、晚上还要吃饭、晚上十二点之前还要到办公室开会就必须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如此一算一天要工作十六个小时,八小时属于自己还要减去一个半小时奔波吃饭的时间,结果只能休息六个半小时!穆曦气的想骂人,但他抑制住了自己。当然还有该死的“面子,”他怕别人看不起他、在他背后说他的坏话。于是乎,穆曦选择了晚上十二点再回来上夜班。
晚上工作又困又疲累,而且不像早班和中班那样中间有停顿的时间可以吃口饭。除了不停的干就是不停的干,没有可以休息的机会,打包完一个接着打包下一个、上一个完成紧接着是下一个要处理。机械的劳动让穆曦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停止思考是最好的,只有这样才不会感受到痛苦和剥削。
晚上的八小时和白天的八小时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人要付出的劳动要更多更痛苦。即便如此工资也不会增加,晚上的八小时和白天的八小时工资是一样的。困意让他头晕脑胀,穆曦欲睡不能,因为流水线送来的货物不会因为穆曦身体的不适而自己打包自己,穆曦必须跟上机器的速度,不然他将成为不能胜任这份工作的废物。
不停的干、不停的干、不停的干……
这就是穆曦的现状,连续六个小时工作不曾休息的穆曦终于熬不住了。他昏倒了,身体使不上力气爬不起来。班长扶起穆曦送他去休息,人事部的人来问穆曦昏倒的情况。穆曦回答是自己太累了,人事部的表情得到了舒缓说了句“幸好不是机器漏电闹的。”随后人事部的劝穆曦离职并告诉他“别为了一点儿小钱把命赔进去,而且你这属于特殊情况我们会给你正常发工资,干了几天就是几天的工资,一分不会给你扣。听我的,别干啦!”穆曦问道:“咱们这还有我能干的其它岗位缺人不?”人事部的无奈的回答道:“真没啦!”穆曦低头沉默,气氛一下子死了一样沉寂。大概三十秒后穆曦开口表示同意,然后人事部的办理手续。
重获自由的穆曦从工厂离开了,他不会留恋那里,就像那里不会留恋他一样。穆曦和同事的关系淡的和擦肩而过的过客一样,他终于和曾经那个女生一样变成了食堂里提供聊天用的消遣。看着路上行走的车辆穆曦觉得自己好像它们,加速转弯全被人控制着、不需要知道行驶的方向和目的地、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运货载人、别人会不会注意到你不重要、别人会不会感谢你也不重要、别人会不会觉得你很累更不重要、只有哪儿天你跑不动了别人才会骂你,然后想一个办法把你处理掉。
找工作很难,这时穆曦真正体会到了“人情关系网”的厉害。公司里只要有一个亲戚或者朋友,手头上能获得的信息就不会是零。不仅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时间,应聘时对方的态度也会温和些。只可惜穆曦现在是孤军奋战,他既不清楚招聘公司的内部环境也不清楚工资待遇和工作强度自己能不能承受。
迷茫、无助、不知去向、不知自己可以做什么……
找来找去,终于在一家牛奶加工厂找到了工作。那里的检验工程师还缺人,专业不对口可以一边做学徒学习一边工作,但工资是固定的没有加班费。早上五点上班,因为要在工厂正常运转前将奶户的牛奶检测完。对方给穆曦的承诺是一天工作八小时,偶尔加班。
穆曦一听工资是固定的没有加班费就在心里打了退堂鼓,后面一听一天工作八小时只是偶尔有加班便又权衡了一下利弊。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份工作,每天只是要早起一点儿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于是乎穆曦同意了,当时已经是下午时间,穆曦第二天五点时上班。
尽管穆曦已经做足了一切准备,但真到四点多要起床的时候才发现这究竟有多难。他萌生了放弃的念头,就在这时那该死的“面子”又来了,一想到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会被同事取笑和背后说坏话的样子,穆曦立刻蹬开被子穿衣洗漱、坐上电动车、戴好头盔、穿上反光衣向单位进发。(戴头盔和穿反光衣是单位规定。)
工作第一天穆曦肯定只能给化验室洗洗三角瓶、擦擦台面、拖拖地板,然后下午一点准时回家。穆曦回家时其他的同事都还在化验室忙碌,他们都是老员工,手头上都还忙着化验的工作。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情况下穆曦觉得自己很多余,他讨厌这种感觉,他多希望自己能帮上哪怕一点忙也好,以此表示自己不是异类可以融入大家。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人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分不开身,也就无人肯教穆曦检验的知识。想要融入大家就要掌握检验的知识和大家一起工作,而任何人没有义务和责任无偿且随时随地的照顾到穆曦并教授知识。这时穆曦意识到了自学的重要性,现在眼前的情况已经真实的告诉他要想得到知识只能靠自己。指望别人除非对方是老师,因为教授知识是老师的工作和义务,离开学校想让工作的人教自己是在损害对方的私人时间,人是那么重视自己利益的生物,谁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在无偿的给予上?!
新人只有穆曦一个,没有同类让他很难融入集体,留恋是不存在的。没有归属感也就不存在被认同感,面对陌生的面孔除了恐惧还是恐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增进彼此的感情,对方更不可能一直有话题并主动过来搭话。竟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这时候穆曦想到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动力只有钱了,为了能挣到钱维持自己的生命就必须坚持下去!
工作的第二天穆曦工作了十二小时,因为几天后有领导要过来进行卫生检查,穆曦正好是新人不用参加检验工作,于是整个实验室地板的卫生就交给了穆曦。穆曦的反应是非常乐意,这也是闫总(检验人员的领导)希望看到的。地板的缝隙很大,黑色的污垢需要人力用刷子和洗洁精来去除。穆曦的任务就是拿着刷子弯着腰用力的刷,直到死角的黑污垢都去除干净。刷地板缝时穆曦专心致志,他最喜欢的就是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并且完成它而不被人打扰。
打扫卫生的时间持续了七天,这七天里穆曦过的很快乐。除了地板的缝隙被处理干净,坏掉的墙缝也是穆曦补上的。对此穆曦自讽道:“没想到我检验没学会却学会了土木工程?!”尽管已经很努力了但在领导的眼里永远都是那么的不尽人意,领导来检查那天还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出了不下十条的卫生问题。闫总对此事一边向上级领导说好话并且展现出一副“不将卫生搞好誓不罢休的气势,”一边亲自加入到卫生的行动中来。穆曦看在眼里确实有被感动到,只是下一秒闫总接完电话后穆曦知道他又要有别的事要忙,而他没完成的工作就会由自己完成。穆曦也知道闫总有更重要的事要忙,但就是因为穆曦看不到他到底在忙什么,所以穆曦会在心里想象闫总开会时坐在椅子上安定自若的样子。此时此刻穆曦只知道自己很累,而对于自己完全看不到的闫总穆曦只会相信他在偷懒,而且是在一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心里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穆曦不能通过吼来宣泄,他只能心里暗暗的咒骂、埋怨。
打扫卫生又进行了三天,第二次来检查后领导们终于满意了。看着他们面带微笑、走路大摇大摆、在仪器设备上用手指划过试图找到灰尘的样子让穆曦心里很不爽,好比自己被当做地里爬出来的虫子一样被人看不起,而且更过分的是他们不仅轻蔑你而且还要用脚踩死你!以穆曦的脾气性格他绝对会声嘶力竭的吼道:“反正累的又不是你,你凭什么?!”然后挥起拳头打在对方的脸上。只是这次,确切的说是来到检验处的这几天穆曦异常的会忍耐。为什么?因为有利益关系!穆曦首先考虑的是钱,然后是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工作问题。对方是紧紧握着金钱利益的,穆曦就要考虑自己的一时冲动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能让自己失去什么。穆曦告诉自己“跟人可以过不去,但不能跟钱过不去。”一切都是为了钱,竟然如此,忍耐一时又能怎么样呢?反正能有钱就行!若是不肯给钱,对方也就没办法从利益上控制自己,那就没必要顾虑可以奋起反抗了。为什么?因为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面对剥削压榨过自己的人,自己完全可以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甚至亿倍的把自己受过的痛苦报复回去!但在此之前,自己必须学会审时度势!
穆曦工作的第二个月,一个女同事在无声中离职了。她的离开非常简单,休了两天假后就再也不来了。她并没有向其他同事道别,也没向任何人说明原因。她曾经在检验室工作过,所有的同事包括穆曦这个新人都认识她。就是这么一个被大家记住的人,离职后就如同不曾存在过一样。一切的工作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似乎有她没她都一样。
一个人的离开就意味着穆曦要接替空出来的位置,从此检测牛奶中的“磺胺、三聚氰胺、抗生素等”任务就由穆曦来完成。穆曦如愿以偿的融入了大家,但有得必有失的是“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没有加班费。”
工资的发放时间是第二个月的十五号,穆曦还幻想着自己每天加班加那么长时间应该多少会得到点加班费,但事实是穆曦只得到了两千两百多的工资。检验员的工资是固定的,加班没有加班费,一天干不满八小时还会扣工资,穆曦是新人还没有转正工资就更少!看着和自己付出的劳动不对等的工资穆曦这才明白被剥削剩余价值是怎么样的滋味,他打算干到这个月的月底就离开。(剩余价值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在工资不变的情况下劳动者每天工作八小时,这时劳动者付出的劳动和资本家给予的工资是对等的。而劳动者每天工作超过八小时且没有加班费的情况下劳动者就不属于在为资本家打工,因为资本家给劳动者的工资是每日工作八小时的工资,劳动者在八小时内及正好八小时的劳动是为资本家服务从而在资本家那里获取工资的合理关系,超过八小时的劳动资本家不给予加班费那么劳动者就不存在为资本家劳动从而在资本家那里获取工资的合理关系。竟然超过八小时的劳动不是为了资本家服务从而换取工资,那么劳动者的劳动就属于无偿创造价值,除了原材料和机器设备是资本家的,劳动者的付出就完全是属于自己的。自己为自己劳动,那么劳动者就有权从自己为之付出劳动的商品里得到应有的回报。资本家销售劳动者在超过八小时的时间里生产的商品后得到的钱就该分出一部分本就属于劳动者的那部分钱还给劳动者,但不给加班费的资本家并不会这么做。因此劳动者在超过八小时的劳动中创造出来的价值被资本家无偿占有,而被资本家无偿占有的就是“剩余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