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震响。
破旧的木门碎成漫天木屑,浓白的烟升腾而起,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昼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起身,将明揽在自己身后,握起那柄已经泛着锈迹的水果刀。
“发现目标,重复,发现目标。”
通讯声响起。
下一秒,身着黑衣的隼兵穿过烟尘鱼贯而入,十数支电磁步枪齐齐对准屋中的两人。
白晨看着站在门前的隼兵,眉头一点一点皱起。
这些持枪的隼兵,是真正的“士兵”。
掩盖在防弹衣和头盔下的是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躯,而不是冰冷的碳纤零件。
“别过来。”
昼一点一点向后退去,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凶狠,可那把卷刃水果刀在隼兵枪口前,显得有些滑稽。
明缩在昼身后,惊恐地看着这些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用力地抓住哥哥的衣角。
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穿过烟尘。
所有隼兵几乎是同时收起手中的枪械,立正站好,靠拢的脚跟发出一声脆响。
白晨看向那个站立门前的影子。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的脸上戴着惨白的能剧面具,宽大的黑色风衣将身子笼罩,仿佛一团漆黑的烟雾。
他只是站在那里,屋里的温度却仿佛忽然降低了几分。
昏暗的房间里,那张阴惨的面具,诡异得瘆人。
他抬手,张开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掌。
身后的隼兵迅速地递上黑色电磁手枪,接着恭敬后退。
从头到尾,甚至没有人敢抬头直视男人的脸。
“你们是谁!”昼大吼着,他想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凶狠,可颤抖的水果刀已经出卖了他。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平静地按下手枪保险。
“啪!啪!”
两声枪响。
白晨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拦去。
子弹穿过了他的手掌,也穿过了少年和男孩的胸膛。
鲜血迸射,溅在满是污渍的墙壁,明和昼同时倒地。
男人只是站在那儿,平静地看着。
正如白晨所想的那样,男孩和少年胸前的伤口一点一点愈合,他们重新睁开了眼睛,那把泛锈的水果刀早已掉落在一旁。
“生命,我找到了,可爱的生命。”
男人走到明的身前,他的声音仿佛戈壁上裹挟着沙尘的风,粗糙刺耳。
他缓缓俯身,抬手抚摸男孩的脸颊。
“滚开!”
昼咬着牙扑向男人。
可男人只是随意地张开手掌,握住了少年挥来的拳头。
昼涨红着脸,可拳头却像是被虎钳夹住一般,动弹不得。
他看向昼的手腕,歪了歪脑袋:“哦?逃脱者?”
昼只是狠狠地瞪着男人,没有回答。
“带他们走。”
男人松开手掌,站起身来。
他忽然扭过脸来,望向白晨站着的地方。
一股凉意瞬间从白晨后背升起,他看着那张惨白的面具,脑海中竟然有一瞬间产生了几乎不可能的错觉。
这个男人,在看着自己。
在记忆里,看着根本不该存在于这里的自己。
画面一点一点模糊,仿佛起雾的窗户被雨水打湿,场景开始扭曲变幻。
很快,破旧的房间变成明亮的实验室,空气里不再是弥漫不散的霉味,而是某种说不出名字的淡淡芬芳。
实验台前,头发银白的男人覆手而立,看向墙壁上的屏幕。
M。
在他身后,面色苍白的昼坐在椅子上,他赤裸着上身,身体被拘束带捆绑,后背和侧腹插满了各种颜色的管线,头发凌乱地披散。
管线连通的地方,是一台灰黑的球型仪器。
尽管模样大不相同,可白晨还是认出来,这就是那座放在高台上的“生命引擎”。
“老实说,你的跟着台机器的相性并不算完美,如果换那个小家伙来的话,大概不会像你这么痛苦。”
昼抬起头,死死地盯着M的背影:“我说过,我会配合。别动明,不然我饶不了你。”
“所以你不配合又能怎么样呢?”M转过脸,笑了笑,“别误会,你和你的弟弟都只是躺在砧板上的鱼,你看过杀鱼吗……哦抱歉,下城区大概没有这种东西。”
昼腮帮微微鼓起,表情冷硬如冬日的冰。
“鱼的肥美程度,可以决定它们是被摆上酒店的刺身盘,还是送进小餐馆的后厨,但鱼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厨师才可以。”M走到昼的身前,“你真以为我把你选来,是因为听了你的请求?别让我笑了,小伙子。你只是被送进餐馆后厨的鱼,你弟弟才是那只要被摆上刺身盘的上等货。”
昼的表情变得狰狞,他用力挣扎,可拘束带将他死死地束缚在原地。
“来,看看效果怎么样。”
M走到屏幕前,轻轻按下遥控器。
屏幕上,出现了一台隼兵,或者说那只是台初号机,它甚至还没有装配武器,只有简陋的外骨骼和动力引擎。
在原型机旁,静静地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惊恐地四处张望,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球型引擎颤动了起来。
紧接着,那些连接在昼身上的管线也随之摇晃,他猛地张大嘴巴,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白晨忽然攥紧了拳头。
他看到,昼的身体像是被加热的巧克力一样一点一点融化,血和皮肉转瞬被分解,森森白骨隐隐裸露,很快又被重新生长出的筋膜肌肉覆盖。
昼拼命地挣扎着,剧痛本该让他瞬间昏厥过去,但被注射的肾上腺素却让他只能保持清醒。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却没有一滴血淌下。
这不是实验,这是酷刑。
屏幕上,隼兵的头上闪烁起红色的光。
下一刻,光芒将惊慌的男人吞没。
许久之后,红光散去,男人的身影已然不见。
隼兵抬起头,看向摄像头。
“Prototype,Turn on,Language Change,原型机,启动,AI系统,稳定。”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生命引擎逐渐停止震动,昼被融化的血肉一点一点愈合。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看到了吗,小伙子,这是你的功劳,当然也是我的。”M轻轻鼓掌,“那位大人会怎么说呢,真是期待。”
声音忽然消散,场景再次扭曲旋转。
光线昏暗的了下来。
于是那张惨白的面具,显得格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