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澜将部队驻扎在清凉山脚下的北边矮坡,由于没有成熟的路线,上去略为困难,两百号人还是用半天的时间开辟出了一条能上下的小路。
齐澜带的这两百精兵本是雪都城内的特种兵队,在雪界的实力和地位仅次于御林军金甲侍卫,这次却穿了跟高攀、林冲和隋唐军队一样的队服。齐澜这么做,自是有他的安排。
龙飘飘带着上古风,早在齐澜到来之前就躲在了南坡。
过了午时,南坡上的雪在阳光下融化,地面变得有些松软。偶有山间的小动物窜过,上古风的心被这些动静搞得一惊一乍,扭头看到龙飘飘,一脸镇定地窝在盯梢点,一动不动。
遥远处,有狼嚎的声音。
嚎叫声似乎越来越近,而后声音便没有了。上古风隐约觉得背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差点吓得跌到地上。
他身后站着四只雪白的高山狼,冲他吐出舌头,喘着粗气。
上古风已经无法呼吸了,他想去提醒下身边的龙飘飘,却害怕发出任何一个声音或者做出任何一个动作就会惹怒这几只狼,当他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龙飘飘回头看了狼一眼,用嘴巴吹出一个怪怪的声音,只见这几只狼便乖乖地走过来,趴在龙飘飘后面。
上古风依然是一动不敢动。
在他们盯梢的地方,可以对山下两条道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一条官道,用来走大部队人马,一条小道,是民间百姓花时间趟出来的捷径。
按照预期,冷禅和花荣,还有雪界的那位对抗派神师,都会提前出现在山下的小道上。
果不其然,路上传来零星的马蹄声。待到声音越来越近,可以看到有一个中年的白衣男子,正驰马沿着小道而来。
龙飘飘吹了一个长长的哨音。白衣男子便在南坡的路口停下,往龙飘飘的方向看过来。
随后他把马拴好,不见了踪影。
上古风正疑惑男子到哪儿去了的时候,再一眨眼,他已经近在眼前。
“好久不见,龙飘飘神师。”男子礼貌地作了个揖。
“司空大哥,终于见到你了。”龙飘飘开心地飞奔过去。
司空万贯在朗界做生意的时候,两个人因为行侠仗义之事,有过交集,确认过彼此神师的身份,再次相见,竟是在如此场合。
两人正欲寒暄,却隐隐听到山下又有声音。
上古风趴在地上仔细听了一下,表情立马变得肃穆:“大部队过来了,怎么办,冷禅和花荣还没有到。我们就这几个人。”
龙飘飘安慰他:“前面这段路,大小道离得太近,冷禅和花荣可能是因为怕引起大部队的注意,弃马跑过来了。”
正说着,果然看到山下小道上,两个人影,一黑一白,疾步过来。
几个人整顿好的时候,山下大道上,已经能看到穿着官服的特种兵了。
一队人在前面开道,中间是手上带着镣铐的一群百姓“贵客”,在士兵的押解下疲惫地往前行走。从打扮上看,完全看不出哪几个人是神师。
跟在“贵客”后面的,是三个金甲侍卫和三个穿着便服的人,而后便是隋唐带着的两百多人的军队。龙飘飘判断这三个便服人便是暴风联盟的人。
“我先去把隋唐大将军拿下,司空大哥、冷禅、花荣,金甲侍卫和三个便衣人都是打得过九品的高手,你们几个先跟他们耗一会儿,随后我来。”
齐澜之前对她只有一个请求,若是一旦开打,请求她务必先捉拿下指挥的将军。若是群龙无首,齐澜作为现场唯一见过士兵们的雪都官员,自然而然就拿到了现场的指挥权。
“我呢?”上古风焦急地问。
“你去对付那些特种精兵!”龙飘飘说完,几个人便已经跃下了据点。
上古风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一个武功都不精通的人,竟然被分配到了一个这么棘手的活儿,正当他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只狼从后面拱了一下他。他惊叫着便顺势往山下跑去,四只狼越过他,冲进士兵队伍中,近距离搏杀,这些士兵哪是高山狼的对手,一时间惊恐声和哀嚎声不断,上古风都不用自己动手,眼看着这四只狼到处撕咬,士兵们多是惊恐多于受伤,很多人未被狼咬到致命,倒是自己被吓得昏厥过去。
隋唐虽是善战的大将,武功却终究一般。龙飘飘凭着极好的轻功,踩着士兵的人头,跃到了隋唐的马上,她拿着冷禅事先配好的毒,一招下去,隋唐已经昏倒在马上。
后面的士兵眼睁睁看着领头的大将军被刺杀,队伍中开始出现骚动。
很快,一名金甲侍卫便拿着剑朝着龙飘飘刺过来。龙飘飘纵身一跃,踩着他的刀尖,飞到了另一处。金甲侍卫便又追过去。
前面的两百精兵,被几匹狼搞得筋疲力尽,无心防守。龙飘飘、司空万贯、冷禅和花荣,一共四个人和三个金甲侍卫,三个暴风联盟的人打在一起,僵持不下。
这些戴着镣铐的百姓不知所措。往前逃吧,路被前面的士兵堵着,往后走吧,还有一队丢了首领的士兵堵着。
龙飘飘跟金甲侍卫交战的时候,跃过上古风的身边,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喊了一声:“愣着干什么,快去找那些镣铐的钥匙。”
上古风便在混乱的人群中,找金甲侍卫的马匹,按理说,钥匙等关键东西会放在马匹上的行李中。
他还没找到是哪一匹马,却见一个士兵跑上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并拿刀砍向他。上古风凭着自己没有练成大器的功夫,躲过了这一刀,可马上,又有一个士兵拿刀刺向他。
上古风狼狈地躲闪于士兵的刀下,根本无暇顾及救这些被押解的人。
这时他才绝望地发现,那四匹狼早已吃饱喝足,结束了战斗。
“哎,这些畜生,就是不靠谱”,他心里暗暗想到。
过了一会儿,他头顶上闪耀的刀光好像少了。
他便停下来喘口气,只见齐澜带着队伍从对面的坡上杀了下来。
齐澜站在自己的高头大马上,对着所有的士兵,包括隋唐手下的士兵们喊道:“解救神师,解救百姓,跟我来!”
前面那队刚被狼吓破胆的士兵,眼瞅着京兆尹齐澜带了一对人马杀向自己人,一下子有些懵逼,而后面的那两百个人的军队,没了首领,完全搞不清现在要做什么。金甲侍卫作为皇家明星军团,士兵们平时跟他们根本没什么交集,暴风联盟的便衣人,士兵们更是不认识。便在齐澜的号召下,也冲向那些阻止他们解救百姓的士兵。
齐澜带着杀出来的这批军队,让这场本来实力悬殊的战斗,变成了一团混战。
上古风借着齐澜的保护,顺利找到了钥匙。
打开镣铐本是件开心的事,可是却有三个人不肯接受他的解救。
三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者,看着他,面有鄙夷之色,一位老者说:“我等为神师者,为百姓而赴义,岂会接受你们的施舍相救。”
上古风作为一个丢了国的皇子,对他们的迂腐甚为不解,甚至愤怒:“花界都已经亡国了,你们舍身赴义,对全天下百姓命运的改善没有任何帮助!”
见老者们没有任何反应,他恨恨地加了一句:“你们可真是又幼稚又冥顽不化,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师!”
正如龙飘飘所担心的,这些神师不肯接受解救。
前面高攀和林冲所带领的军队正在疾步往清凉山赶来,如果不尽早将神师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几只军队相遇,又避免不了一场乱战,到时候齐澜就不一定能控制场面了。
而此刻,龙飘飘他们几个人,跟金甲侍卫和暴风联盟的人还在较量,花荣和冷禅明显已经体力不支,坚持得甚为辛苦。
这时却见一个人从队伍的后边冲进来,像是刚从花界的方向回来。
众人一看竟是贾二柳。
本来齐澜觉得对方又新增了一个高手,暗觉不妙,却见贾二柳帮着龙飘飘一起对付金甲侍卫。贾二柳的刀锋几次都快要碰到金甲侍卫的脖颈,但他无法下手,都收回去了。
双方僵持不下,便停下来,一个金甲侍卫喊道:“贾二柳,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背叛天降帝。”
贾二柳面有痛苦之色:“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跟你们一样,我们乘着大船到了这个世界。这个地方收留了我们,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每天都在杀一些无辜的人!为什么!”
对面的金甲侍卫面色凛然,丝毫不为所动:“没有为什么,我们在执行天降帝的命令!”
贾二柳几乎变成咆哮:“你们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为什么你们没有手足之情?为什么你们没有恻隐之心?为什么你们没有善恶之分,只知道执行?”
金甲侍卫同样面无表情地回复他:“我们不懂这么多为什么?执行命令,就是我们的任务!”
听到贾二柳的话,龙飘飘很震惊。
贾二柳像是“醒来了”,他从那些呆板的行为和冷漠的情绪中醒来了。
只是如果再继续对峙下去,新的敌军就要赶来了。
龙飘飘便在一旁喊道:“二柳,你唤不醒他们,咱们赶紧走。”
贾二柳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又转向几个仍然带着镣铐的神师:“你们几个!笨蛋,糊涂虫!”
几个神师被人尊重惯了,又总有种为民族大义牺牲的骄傲感,第一次被人骂如此难听的字眼,一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
贾二柳继续:“你们投降有什么用,天降帝的命令,就是要关押一万个民间的高手,过几年统统把他们杀光。不然她建新的大牢干什么。”
这些神师还是不服气,只当是这个贾二柳发了狂胡说。
正在此时,人群中走来一个留着白胡子的麻衣老人。
他气定神闲,周围的混乱和斗争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齐澜觉得有些眼熟,忽然想起大唐茶馆旁边那个新开的学堂,自从幽天刹神师去世,这个学堂便开在了那里,这位老人不就是学堂的教书人吗?
他曾很多次路过那个学堂,却从没有停下匆匆的脚步,听下课堂的内容。
麻衣老人走到三个神师面前:“在下古木道人,劝各位迷途知返,不要再受无用之苦”。
这位老人的话带着一丝威严,让人有种自然的敬畏之意。
但另外三个神师被人骂之后的面子还没有捡回来,便继续表现出对抗之意:“你又是谁?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麻衣老人缓缓道:“我乃天刹神师。”
众人大惊。龙飘飘心想:‘不会吧,我的愿望竟然成真了。’
三位神师一番狐疑,有一个态度略有些转变,问道:“失敬,您可有证据。”
麻衣老人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念珠,轻轻转动,只见在他和三个神师的前方出现一个透亮的旋转球体空间出来,就像在面前的空间中,撕裂了一块,露出一个深邃幽暗、通向无限的蓝洞来。
而后那个蓝洞里开始出现了影像。
一个满身黑衣之人,连眼睛的地方都带了黑色的网格罩布,对着一个摇摇晃晃还站不稳的小男孩,发放了一堆书籍;画面又变化了一下,还是那个黑衣人,把一个沉沉的棕色箱子,交给已经长成小少年的男孩。
而后这个蓝洞消失了。
其实,在麻衣老人放出那个蓝色球洞的时候,他作为天刹神师的身份就已经得到证实了。
以幻境的形式,把过去自己所经历或看过的画面,展示给其他人看,这是只有天刹神师才有的技能。那些蓝洞里的画面,便是所有神师一生中最重要的两次转折点。
第一个画面,是他们第一次从神师盟主手中接过课本的时候。
第二个画面,是他们从神师盟主手中接过武器的时候。
本来金甲侍卫和暴风联盟的人都沉浸于这个蓝色球洞的内容,此刻画面一消失,他们反应过来,便又向龙飘飘几人袭击过来。
古木天刹在空中撒了一把白色的粉末,这些粉末很快便噼里啪啦炸开,生成一团团白雾。龙飘飘招呼大家,跟在古木天刹后边,迅速离开了这里。
她回头看时,只见他们所到过的地方,全部笼罩在一片白雾浓烟之中。后面追赶的人,有几个从白雾中跳出来,似是被东西呛到,不断咳嗽,便无意再继续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