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千里烟波

出了雪都的城门,景色逐渐荒凉,道路也跟着泥泞颠簸了起来。婉妃派来的四个人骑着马紧紧跟在后面,一木也就配合着偶尔哭闹一下,冷月和北月武招架不了的时候,就给她使个眼色,她就乖乖地破涕而笑。

道一川看到妹妹这么乖巧,更加喜欢,一路念叨着以后要做个好哥哥保护妹妹之类的贴心话。北月武听了,心里有些感慨。她想着,要是道一川是天刹神师就好了,只可惜……她亲眼见过祖母一生的荣耀和辛苦,对自己的女儿,她觉得平凡安全就是最好的给予,可女儿此生是没有这种凡人的福气了。

车子渐行渐远,到达太平湾的时候,只见落日余晖照了半座山,一排红色的小木屋出现在山脚下,里面升起袅袅炊烟。招牌挂得很大,几百米开外就能看到“太平客栈”四个字。

花荣几年前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还没有这家店,本想着再往前赶赶,天黑到达太平村的时候再找地方歇息,眼下看这家店也不错。

花荣在马上喊了一声:“娘娘……”刚喊出口,她意识到会招北月武的骂,连忙改口叫“武姐姐,我们就在此处落脚休息吧,明天再继续赶路。”

店家似乎远远就看到来了客人,跑出来热情地招待。

“客官,吃点什么?”

“娘,我要吃猪肉饼。”道一川在一旁说道。

店家赶紧应着:“甭说猪肉饼,我们这里各种肉饼都有,这位小公子,保准你吃得饱饱的上路。”

一木觉得这话有点令人不舒服,她只当自己是因为看现代社会的电视剧看多了,对“上路”这个词没什么好印象。

进了小木屋,一木睁着好奇的眼睛四处看。发现这屋梁都是很新很干净的颜色,不像是常年招待客人的地方。伙房在隔壁木屋,日复一日的烧火做饭,这个屋正常情况下也会被熏出点颜色来。

花荣姑姑似乎也注意到了,跟老板寒暄:“老板,您这店是刚开张没多久啊。”

老板愣了一下:“是,是,是。这不农忙过完,就跑这里做点小买卖嘛。”

“听您的口音,不像是雪界的人啊。”北月武看着老板,轻声问了一句。

“这,我常年住在朗界,说话口音自然跟雪界的有些差别。”

“既然常年住在朗界,农忙完了,怎么不去朗界做生意,非要跑这么远,在一个荒僻偏远的地方,开个客店呢。”

店老板有些急了:“哎呀,这不,这个地方沿途偏僻,我们来这儿开店,除了食宿收入,也可以跟客人多要个过路费嘛。”

“过路费要多少钱?”

店老板一脸精明的笑容,凑近了说:

“不瞒您说,我们老大给的报价是每人二两银子。您这一行人嘛,我看孩子还小,就给您免了,四个随从加您三位,一共给十四两银子。”

“二两银子一个人,你好大的胆子,这普通百姓,两个月的收入也才二两银子。”北月武怒斥道,虽然她已不是皇后,可在自己国家地盘上出现这样的事情,她依然难以抑制对这类贪婪之徒的愤怒。

“这两位都是天星巫师,后面四位都是武林高手,你说说他们几个人的过路费要多少钱,我看每个人二两不够吧?”

店老板一听,立即跪下求饶:“各位客官别生气,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跟您几位,万万不敢要什么过路费,小的就赚您几位吃饭住宿的钱,别的分文不取。您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小的一定会满足!”

北月武依然恼怒于一个他国贼子,尽然跑到雪界的地盘上来为害百姓,继续问道:

“话说,你在朗界,也可以做这山贼的生意,为何偏偏要来雪界的地盘上闹。”

“不瞒您说,朗界管理可是要森严很多,我们不好下手。雪界过去还好,最近几个月,底下都乱套了。听说他们国王不管事,来了个管事的妃子,也不问政务,上面看着威严有方,宫外的世界却早已是一团混乱。但凡有个一官半职的人,就可以作威作福;而且没当官不要紧,只要有钱,就可以买个官当。”

店老板边说边从腰间掏出了一块官牌,得意地在北月武面前晃了晃:“这位夫人您看,在下也不能免俗,买了个太平湾的乡长一职,小的有了这个,跑到附近百十来里的地方收税就顺利多了。”

冷月听到这里,按捺不住生气,掏出剑来就搁到了店老板的脖子上。

店老板前一秒还在夸夸其谈,下一秒就吓得瘫软在地上。

“少侠饶命,小的说的都是事实啊,您要是看不惯小的买官抢钱,那少侠把小的官牌收走,把这店拆了即可,求您万万留小的一命。小的远在朗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需要人照顾啊。”

“刚刚你说到老大,你们老大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你好好说,我们留你性命。”北月武示意冷月把剑收回去。

店老板松了一口气。

“那可是一位雪界的神人,名字岂是我这种小人物能知道的。我就一普通老百姓,除了种地,身无所长,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档子抢钱的买卖。但是老大手下有很多高手,小的需要的时候,给个信号,他就派高手过来,收入嘛,我四他六。”

“怎么给信号?”

“在这房子里升起炊烟,会有人看到,报信给老大。”

“炊烟!”

三个人顿时警觉起来。她们还没进太平客栈的时候,店老板已经把信号传出去了,现在恐怕劫匪都已经快赶到了。花荣贴着木屋的门口听了一下,马蹄声从五六百米的地方传来,越来越近,听声音,感觉来人可能有十几个。

“带一川和一木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花荣嘱托冷月。

“你和娘娘呢?”

“我们看看来人究竟什么情况,不要担心,如果真的只是劫匪,大不了打不过就给钱。”花荣回头对婉妃派来的随从说:“你们四个,跟我们一起……”

话说到一半,却发现四个人已不知去向。

“贪生怕死的小人!”花荣愤愤地骂了一句。

冷月刚带一川和一木从木屋后方离开。只见客栈前荡起一阵烟尘,一行十多人,着黑色衣服,蒙着面已经到了屋前。

冷月抱着一木,躲在木屋后方依山而长的一棵松树上,道一川一个人蜷缩在一处树杈上,吓得瑟瑟发抖,但是想到妹妹醒着也没被吓哭,觉得自己不能太掉架子,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冷月在危急中选这个地方,一来觉得这树枝叶茂密,方便躲藏,不管外面风如何肆虐,里面隔着厚厚的雪被,倒有些暖和,另外这树靠着山长,如遇到劫匪搜索,逃到山上也是极为便利。

她还可以探视到太平客栈的情况。

一木担心母亲和花荣,忍不住用小手去戳了下冷月的手,嘴里轻轻喃了一句“妈”。

冷月不太理解她的话,只是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又温柔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一木在她怀抱里,感受到她胸膛的暖,和比平常要快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虽然天气寒冷,又不知前路如何,一木却永远记住了这一刻。不管在多危险的境地,都有人会努力掩饰恐惧,把温柔给她。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山上又恢复了一片孤寂的白色,几处雪融化的地方,露出黑色的土壤和灰色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