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们的余老师终于把T恤给脱了。”八字胡一边剥着酒鬼花生,一边对着大家哈哈大笑:“在外面你还装斯文?应该怎么畅快怎么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晚的天气简直热到嗨一样,(热到嗨:言外之意把人热成了傻X一样。)我坐在板凳上面一动不动就如同蒸桑拿,汗水不断的往外冒,如果不是这样,我才不会光着膀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光着膀子在街边吃饭,
“老板,你们家那个泡椒凤爪再给我拿十包。”胜哥吼着嗓子对老板说:“麻辣小鱼来四盒。”
“我给你们讲啊,不是哥哥在这里给你们吹牛皮,曾经我早上一泡屎的工夫输了8万快。”熊老板喝着酒讲述着自己曾经的疯狂:“有一天白天我输了7万,晚上趁老婆睡着,半夜起来我悄悄的打开电脑,满脑子都是要把白天输掉的钱给赢回来的想法。那个时侯真的觉得自己已经魔怔了,当时如果能停下来,做到止损就好了。”
“哥哥,我和你差不多,但是没你这么猛,我是等一个红灯输了5万快。”导师在旁边插了一嘴。
“讲这些,我更冤枉,刚做完痔疮手术趴在床上的我就输了13万。”八字胡说完大口的喝了一口珠江零度:“我真特么的不是人,畜生,你们见过活着的畜生吗?it is me。我就是个废物。我当初就不应该去割那个痔疮。”
我之所以愿意和他们三个在一起聊天喝酒,就是因为他们三个从来不吹嘘自己曾经的辉煌,都是在数落失败的自己。每次喝酒他们总是讲述自己最作死的一面。而这一点恰恰是胜哥最喜欢的。(这就是胜哥变态的一个方面,他不厌世,但是却喜欢听这种世俗悲观的故事,变态的是他对生活的态度又是非常的佛系。)
“所以我说你们这些个人阿,脑子里面全是狗屎,一天天好好的老板不做,好好的拆迁户不做,好好的教师不做,玩什么不好,谁不知道赌博的坏处,就你们一个个自作聪明。穷的连TM酒都买不起,看着你们这样就是我活着最大的乐趣”
如果我是导演,胜哥这种人,出场第一集就是被车给撞死的。甚至连半个脸都不会让他露出来。嘴巴太毒了。
熊老板,八字胡,还有导师。和我显然都是同一类人。虽然都已经是跑路的人,即便一个个都是负债上百个。但是他们从不悲观,总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依然觉得活着就有希望,不死终会出头。和他们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卸下我虚伪的一面,我可以和他们畅所欲言。
当我们谈到最初因为什么碰上这个潘多拉魔盒的时候。
熊老板说:“我最初的想法是想给老婆换一辆GLC300。”
八字胡说:“我想给我父亲买一根好一点的碳纤维鱼竿。”
导师家虽然是拆迁户,但是导师说:“我最初的梦想是想给父亲买一台按摩椅。”
我想最亏最傻的人应该是我,我纯粹就是闲的了。闲的头上长草,闲的屁股上长疮。
“阿祥,我发现这几天每天晚上你还都在玩微信,和谁聊天呢?”胜哥抽着烟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和谁聊天,我特么的能和谁聊天。我总不能告诉胜哥。我自己创建了一个新的微信小号,然后把头像和昵称都改成玉婷的,每天睡觉之前自己对自己说一句:“我想你,晚安。等我回家。”这件事情如果告诉了胜哥,我觉得我的名声会和黄飞鸿一样响彻整个佛山。
“找个时间一起去澳门吧,咱们组团去,赢得概率要大一些,在输钱的时候还可以有人拉一下,劝劝什么的,不至于一次性全部输光。”八字胡一边吃着泡椒凤爪一边对我说:“阿祥,你列一个时间计划表格,看看咱什么时候去。”
赌徒坐在一起,真的是不能提澳门,一提到澳门,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有一种提枪上战场冲锋陷阵,勇猛杀敌的感觉。
“我给你们说啊,澳门就去新葡京,我认识那边的一个小老弟,姓金,如果你们去了我帮你们联系。”熊老板对我们说。
八字胡听了也讲:“我虽然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但是我还是相信一夜暴富的可能。一旦在澳门碰到了好的路子,一下我就上岸了。”
“你听我给你们说,之前不懂得止损,不懂的跟人下注,前一段时间我还在反思自己,再去澳门我就跟着别人,我要仔细观察赌场里面的赌徒,谁面色有红光,我就跟着他。一定旺。”八字胡越说越来感觉还用手在那里比划着:“你们什么时间去?凑个一万块大家一起杀过去啊。”
对于澳门我没有太多的情感,更多的是眼泪,跑路之前我只去了一次澳门,还是在我输急眼的时候,拿着借来的60万,在威尼斯人血败而归,而那一次的失利也成了压死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为什么他们对澳门还抱有如此强烈的希望,为什么面前的熊老板和八字胡讲起澳门,总说哪里是有奇迹发生的地方。
“澳门不是天堂啊,哥哥们,你们想赢钱就赢钱啊,真把澳门当成你们的取款机啦,心瘾依然是这么大,都是多巴胺在作祟。”
对于导师的言论熊老板和八字胡根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的时候甚至都是拿鼻子去听。。
导师还在那里自言自语:“你们知道什么是多巴胺吗?多巴胺是一种神经传导物质,用来帮助细胞传送脉冲的化学物质。这种内分泌物和人的情欲,感觉有管,它传递兴奋和开心的信息。人类的快乐程度取决于脑部多巴胺的分泌程度。在我看来,多巴胺其实就是兴奋剂,你们没有看到这样的一篇文章吗?里面讲,平常的一个笑话可以导致多巴胺分泌30%,性爱可以达到100%,高潮的时候分泌200%。吸食毒品的瞬间产生的多巴胺可以达到500%甚至于1000%。能和这个相媲美,甚至可以超过毒品的,就是赌博。随着我们下注筹码的加倍,赌博的时候分泌的多巴胺随随便便就可以突破500%,而试验中所能达到的最高值是1200%。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啊。”
“你说的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熊老板岔开话题问戒赌导师。
“哎,不瞒你们,之前我的家人拉着我去了我们当地的一家心理治疗医院,医生告诉我的。我现在就要立志做戒赌导师,净化你们肮脏的心灵”
“神经病,拉倒吧。稳如劝的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胜哥冷不丁的说出一句:“前几天你还在那里要死不活的,醒醒吧孩子。”
“澳门这个地方,到处都充满了欲望,到处都充满了诱惑,到处都充满了奇迹,做生意不是赌博吗?炒期货不是赌博吗?过马路不是赌博吗?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在赌,只是选择的形式不一样罢了,与其摆烂日结,不如去搏一搏。谁家孩子天天哭,谁家孩子天天输,澳门存在赌场就一定有他存在的道理。”八字胡在那里讲的是头头是道。
天底下也只有赌徒会这样。能把歪理讲的这么理直气壮。
我不敢想象阿金在这里会是什么场面,估计要和八字胡称兄道弟,说不定两个人今天晚上就要联手进入澳门。
坐在一旁的胜哥一直在抽烟,对于澳门的事情他也是满不在意,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告诉我,你们去澳门,我也去澳门,我就要看你们输光钱忏悔的一个瞬间。我要给你们拍照片,拍视频,留着我心情郁闷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看你们这些活着的一个个自作聪明的大傻X。
我给你们看看我曾经借钱发出去的短信,导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其实我知道跟你开口借钱不合适,但是我还是开了口。
我鼓起勇气编写了一大段文字,我检查了三十遍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或者语句通不通顺,写的语气真不真诚。在发送与不发送之间我又犹豫了两个小时,最后身无分文的我还是按下了发送键。我没有自信,我害怕失去你这个并不把我当朋友的朋友,所以我把手机放一边不敢听到响声,可又期待响声。你们知道吗?我为了等朋友的回复硬是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四个小时,最后朋友回复我:“周强,不要把你脆弱软弱无能无助的情绪转嫁给我,兄弟该帮你的都帮了,我不可能因为你,让自己负债吧,你是一个赌徒,你妈妈都已经告诉我们了,根本没有人会觉得你可怜,不要怪兄弟绝情,谁帮你,谁对你好,你反而变本加厉的欺骗。以后聊天可以,借钱就不要再提了,兄弟们的情谊如果被你用光,那个时侯你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周强的言论的确能触动我的内心深处,借钱的时候伸着脸舔着别人的屁股,看着别人的脸色,那种卑微,下贱,忐忑的心情我太能感同身受了。
回想起曾经借钱的自己,上午找朋友借钱,下午归还,第二天再借,第三天再还。理由总是有千万条,哥们儿我周转一下信用卡,哥们儿这笔钱我就用一个星期等等,那个时候真的就是鬼缠头,没有一个人能够劝的醒我。朋友的信任被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现在倒好,能借出来一毛钱,就算我余吉祥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