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后还真是好说话,若是我,肯定不会叫她这么容易就走出去。”魔女端着幽冥冰在房内四处走动,手轻轻将那幽冥冰散出来的白雾拨散开,“真是讨厌,来也罢了,还带了一屋子暑气。”
易晓柔垂眸,笑了笑,没接她的话,反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魔女楞了楞,莞尔一笑,“小奴贱名,怕是入不得魔后的贵耳。”
“我这儿不讲尊卑贵贱,没有高低之分,就如你方才所说,只要做事说话不要太出格,我都是很好说话的。”易晓柔打量着这个魔女头顶的翻开了一道白边的角,眯了眯眼没说什么。
“呵呵……”魔女捂着嘴轻笑出声,“小奴果真没看错人,魔后您是个特别的,同这魔界的魔都不一样,奴婢枫叶参见魔后。”魔女单膝下跪,右手贴在左心口,恭敬地垂首致礼。
易晓柔垂眸瞥了她一眼,“枫叶。”她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魔女的名字,“你觉得魔尊如何?”
“魔尊英明神武,行事不羁,自然是魔界所有女子倾慕的对象。”
“那你呢?”易晓柔咄咄逼问。
枫叶哑然失笑,“魔后此话何意,魔尊如此优秀,小奴自然也免不了会生倾慕之心。”
“呵……”易晓柔望着外头积攒成团的乌云带来的阴沉的,压抑的气息。
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纳兰沐风爽朗的笑声传来,“你们在聊什么呢这样开心?”他将手搭在易晓柔肩头,俯身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嗯,不错,近来气色有好转。”
枫叶极有眼色地屈身退下,还顺便带上了门。
纳兰沐风垂眸发觉易晓柔的异常,顺着易晓柔的目光看过去,却是那扇被关上的门扉,易晓柔正盯着它出神。“怎么啦?”
易晓柔闻言看了纳兰沐风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魔界怪有意思的。”
纳兰沐风下巴正抵着易晓柔的头顶,闷声失笑,“你才发觉呀。”
“魔界的右使竟是兽族祭司,这魔界当真如大海般能容万物,说是卧虎藏龙也不为过。”易晓柔抬眸,勾唇似笑非笑地望着外头的天,“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管你想做什么,纳兰沐风,我……”
纳兰沐风起身走到她身前,食指轻轻抵上易晓柔的唇,弯起嘴角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眸满载温柔的情意,“易晓柔,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到你的,你所想杀的,你所想做的一切事情,本尊都会为你完成,所以,答应我,相信我,不要多想,你只要安心地当好你的魔后,好吗?”
易晓柔垂眸,就在纳兰沐风以为易晓柔会拒绝的时候,她已经抬起了头,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纳兰沐风简直是欣喜若狂,他哈哈大笑地捧起易晓柔的脸啪嗒就印上了一个吻,抱着易晓柔的力度大得似乎要将她揉到骨子里。“易晓柔,其实你,是喜欢上本尊的吧。刚刚是你第一次叫本尊的名字哦。”
易晓柔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纳兰沐风的背。
————
魔界的夜降临得格外地快,纳兰沐风又是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走之前还给她留了一个叫青魅的男子,美名其曰保镖,只是易晓柔总觉得这个青衣男子的气息特别熟悉,她打量了他一会儿,皱了皱眉,“你是……魔兽?”
青魅自认英俊潇洒的微笑微微一僵,随即大方承认。“是啊。”
“我们是不是有见过?”
青魅脸上僵持着那尴尬的微笑,“啊,有吗?”
易晓柔皱眉,严肃地点了点头,“我总觉得你的气息,特别熟悉。”
“哈,哈哈………”青魅怔了怔,表情夸张地大笑,“你应该是认错了,人家可是足不出户的兽兽呢,这个纳兰也真是的,明明人家比你还弱不禁风呢竟然叫我来保护你,真是的。”
他捏起嗓子做了一段表演浮夸的娇弱模样,随即扭腰摆臀地走了,“哎呀天这样黑,这个时候是最好吸收日月精华的人家要去修炼了啦,人家先去修炼了,有什么事唤我一声就好了。”
话刚说毕,整个兽轰地一下便消失了,易晓柔跟着到门口,望着外头空荡荡的大殿,兀自将门关上,挥手凝出一道法阵以保证不会突然有谁闯进来,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套夜行衣便换上了。
————人间
————灵山
翊成羽屈腿坐在蒲垫上,手掌心躺着那一整个紫玉葫芦佩,面色冷凝,“你说的,可当真?”
清云子捋着花白的胡须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应当早就知晓这重秘密,才会由着玉子卿故意隐藏着那个孩子的行踪,眼不见为净。”
翊成羽抿直了唇,手心握着那块葫芦佩的力道却是越收越紧,掌心暴起了青筋,胸口不断起伏着,可以看得是非常生气,“本尊若是知晓,决不姑息玉子卿那般胡闹!”
他先前本就因为在幽城那段邂逅一直对易晓柔存有心思,在不知道易晓柔是他的圣女之前,自然对玉子卿故意隐瞒圣女行踪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可是知道了易晓柔原来是他的圣女之后,知道了他的圣女竟然成了纳兰沐风的魔后,他决不甘心于此,偏偏玉子卿还出面阻拦不愿意让他将易晓柔接回来,本来早就对玉子卿心里不满,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撒火气直接罢了玉子卿的职赶出了灵界,谁知,他们竭力隐瞒的背后,还藏着这样深的缘由。
越想越不忿,他猛地起身就要离开,却被清云子拦住,“灵尊要去何处?”
翊成羽瞪了清云子一眼,“让开。”
“灵尊的月萧还未取呢?怎么就急匆匆要离开了?”
翊成羽抿唇,深邃的五官在这一刻暴怒之下更加显得冷酷,“滚开,别逼本尊动手。”
“灵尊要对那孩子做什么吗?”清云子抬眸,苍老的眼眸底是洞悉世事的苍凉,实际上,他是害怕翊成羽暴怒之下会对易晓柔动手,毕竟他深刻晓得他尊贵的母亲在翊成羽内心占据了多么大的分量,他怎么能容许易晓柔这样一个章示着他母亲的污点存在?毕竟此时的易晓柔绝对不能出事,她对紫纭宸的影响太大了,他所带过的弟子太多,经历的情劫多不盛数,只要一个环节出错,紫纭宸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得意弟子就这样毁于一旦,毕竟紫纭宸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自从千年前开始,你这个脱离了灵界的异类,无权插手灵界之事。”翊成羽眯眼,冷睨着清云子,语气格外恶劣。
“灵尊你还是这么冲动易怒,本以为经历了这千年磨砺,你应该成长了才是,却不想还是当年那般毛头小子模样,这叫沉寂于世间的圣女可如何是好。”
翊成羽无暇与他多言,抬手就是一道凌厉的手刀直劈向清云子面门,清云子老归老,眼力倒是及好,反应也快得立刻挡住翊成羽的攻击,两个人你来我往,却都未曾使用武器,只是隐约见得空中虚影幻动,摇曳的烛火明明灭灭,不时有物体倒塌声响起,不时之后,整个殿里一片狼藉,两人气息微喘,面上还是格外清风霁月,没有太多狼狈。
“听我一句劝,那孩子你如今动不得,即便是要同你回灵界,只怕也是难上加难,如今六界形势严峻,兽族又有重出六界的苗头,还是希望灵尊行事之前能好好三思一番。”清云子掸了掸衣袖上灰尘,轻声道。
“她知道她的身份吗?”翊成羽默了默,问。
清云子摇头叹息,“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当年圣女遗体被盗一事成谜,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圣女遗体被盗时还是没有死的,被带去了其他的世界,并且被迫生下这个孩子后被处死了,这个是我窥视到的那个孩子的记忆。”
“本尊要将她带走,她绝不能留在魔界。”翊成羽锁紧了眉头。
“你带不走的,那个孩子现在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恨,她如今愿意乖乖留在魔界是最好的选择了,灵尊,听我一句劝,别做无用功。”
翊成羽闻言冷哼一声,“是否无用,试过才知。”
他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想要什么,可是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把易晓柔从魔界带走,他绝不能让易晓柔和仇人在一起。
清云子摇头叹气,这个翊成羽,性格就是太执拗了,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十头魔兽也拉不回来,只一心钻牛角尖被过去蒙蔽了双眼的灵尊,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肯醒悟过来,看看这个糟乱的世道。
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谁也无法阻止的,预谋已久的阴谋啊!
圣女究竟是谁所杀,遗体为谁所盗,盗走遗体的人究竟是有多大的能力才可以穿越时空,将已死的圣女救醒,处心积虑地生下了一个神魔异端,以仇恨为食粮的异端在进入这个世界后以可怕的速度成长着,不过短短一年时间,背后那双操控一切的双手究竟是多么可怕,才将一个对世界绝望的异端用这种方式训练起来,投入这世间,是否想重演几百万年前的悲剧,重演六界被异端支配的黑暗世界?还是……毁灭?
一切的一切,不论怎么发生,可他已经无力干涉了。一个被神界抛弃的糟老头子,失去了神界精纯灵力的滋养,到了一定的极限之后,他已是枯朽之态,自顾不暇了。
他抬头看着山顶之上这夜幕之下星星点点的星光,月亮被乌云遮住,他却仿佛看到一人独立袅袅云间,单手支剑,那朗朗风姿。
沉骛师兄啊,希望一切并非如我所想。曾经的我拥有多么美好的梦想,可是如今却以腐朽之态老去,并且即将老死,当初所坚持的梦想,如今却如同一团破布,往事云烟,多么可笑啊,在那遥遥九天之际的你,看到这样的我,一定会笑吧。